第二部 (二)(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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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们是情侣.” 麦可突然低声说出这一句.
  我愣了一下, 转首过去看坐在我旁边的麦可.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已经从我的怀里坐起身, 腿弓着, 臂膀圈着膝头. 天色已近黄昏, 红色的天空上有形状诡异的黑云, 但是被馀辉的万丈光芒照得几近透明. 从我的角度看麦可, 他的身型被细丝的光圈描出外廓, 可是他的面容却像剪影一样, 是暗色且分辨不出五官和表情的.
  我沉默了; 不见得是不知道要怎么接口, 而是…. 跟麦可讲彦 - 虽然讲起来是在地球另一面的另一段故事, 可是, 我仍然觉得这对他是一种伤害, 而这真的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
  是因为雨后吗? 这个黄昏好像出奇的短; 静默的空气, 如果不是地球把太阳转至将尽, 真的不知道原来时间仍在走着. 好一会儿后, 麦可突然转首望着我, 困惑的问:
  “为什么不讲了呢?”
  我”呃 ~”一声, 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可是麦可注视着我, 双眼好像清澈见底的湖水一般, 我不觉诚实的开口, 说:
  “我怕你觉得….”
  当我还在沉吟, 想找出合适的字来说时, 麦可的眼睛睁大了一秒鐘, 然后仰首朝天朗声笑出来. 他一面笑, 一面张开臂膀, 把我搂住, 在我耳边轻轻的柔声说:
  “桐, 你对我太好了, 你还会顾虑到我的感受!”
  他把我放开, 但是双手仍持着我的肩膀, 善解的双瞳暖暖的注视着我, 恳切的说:
  “桐, 我很高兴你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 我愿意见到你有感受过那样的幸福!”
  然后他又把我拥抱过去.
  我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 心里感动也感激他这样细心和体贴; 可是, 这是一段”幸福”的感情吗? 胸膛里那一块带着苦味的东西升到喉头, 一时之间, 我有难以呼吸的感觉; 我不禁喃喃开口道:
  “其实, 也不尽然如此…..”
  **
  现在想来, 和彦在一起的日子, 小学时代好像是最”无知”的, 可是我不能说那不是一种”幸福”.
  “知”的分野点, 是在我们小学毕业的时候.
  我们学校有结交一个日本姊妹校, 开音乐会时有请姊妹校的同学来参加, 当时彦和我也有演奏, 带队来的日本校长当场就嘉许我们演奏得非常好, 说他们开音乐会时一定要请我们去参加, 我们校长也当场答应了.
  于是, 我们收到邀请函, 音乐会是他们学校毕业活动的一部份, 日本校长指定我们弹奏马斯奈的”泰依丝冥想曲”.
  校长当面把这份邀请函交给我们, 彦和我两个人高兴得手舞足蹈; 如果托大的说, 演奏会我们已经经验丰富, 但是想到要一起去日本, 就觉得真是无比的兴奋; 知道我们两个人被邀请, 我们的爸妈都认为这是”殊荣”, 彦妈说, 那乾脆趁这个机会在日本玩几天, 可是刚好那时我妈妈的工作很忙, 没有办法离开, 于是彦妈说她可以带我们两个人去日本, 演奏结束后我们留下来, 她带我们去箱根拜访富士山.
  彦去过日本, 很喜欢那里, 我没有去过, 但是我相信彦喜欢的我一定也会喜欢. ”泰依丝冥想曲”是我们两个人都喜欢的, 我们快乐的练习, 欢喜的出国. 在演奏会上, 彦妈照例帮我们拍照片和录影, 我们在掌声中鞠躬谢幕, 然后啟程往箱根芦之湖出发.
  我们在黄昏时抵达芦之湖; 那是初夏, 但是淡黄色的微风飘来阵阵凉意. 湖面十分平静, 只有小小的波纹, 富士山的倒影映在里面, 绝美的景色充满了我的胸怀. 是演奏结束后的畅快, 是空气中带着山峰上白雪气息的沁心, 彦和我两个人站在湖边, 他牵着我的手, 用脚尖去踩带着透明小浪的湖水, 我们两个人继续哼着美丽的”泰依丝冥想曲”, 牵着的手随着乐声摇动, 感到心情雀跃的快乐. 突然间, 彦脚底的小石子滑动, 他踉蹌一下, 我立刻抓住他, 没让他跌到水里. 在我们的臂膀互相扶住时, 彦的面颊轻扫过我的脸庞, 我的心里马上扬起奇妙的荡漾. 在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之前, 我发现我迅速的在他耳际吻了半秒鐘.
  彦望向我, 我不觉屏住气. 他脸上的表情, 在一秒鐘内从诧异到眩惑到温热到喜悦; 我凝视着他, 心脏竭力的狂跳着, 直到他的嘴角渐渐上扬, 眼神中流露出温柔的情感, 我才感觉空气再度进入胸膛.
  彦的嘴唇轻啟, 我几近忘我的期待着…..
  然后彦的妈妈在后面叫我们; 好像被蜜蜂螫到一样, 我几乎是弹起来的回应她. 彦迅速把我的手放开, 然后往回跑去.
  我已经忘了接下来是什么情景, 只感觉到那种心神混淆的悸动; 我知道我们坐船去游湖, 太阳正在沉落, 晚霞在天空燃烧着, 一片如痴如醉的嫣红把我像捲寿司一样牢牢的圈在里面. 在船上, 彦没有跟我讲话, 可是我们併肩坐在一起, 我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传到我身上, 我全身火热得好像喝了太多烫过的清酒, 想跳进湖里游过暮色.
  彦妈感觉到我们两个人好像有点”怪怪的”, 晚餐时, 她狐疑的看着我们, 问彦说:
  ”你们吵架了吗? 为什么都不讲话?”
  我甚至不敢抬头, 可是从视线馀光中我仍可以看到彦的眼睛闪动着一种说不来的奇光. 他很快的摇摇头, 嘴巴抿得很紧, 没有讲话. 彦妈转首望我, 我把头垂得更低, 快要淹进酱油碟, 鼻子里的芥末味让我眼泪衝上眉角. 彦妈顿了一下, 好像自言自语一样的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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