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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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飞赶紧把相机往秦豆豆怀里一塞,上前把人拉开,一叠声的对不起,乌仁其倒看不出什么,只淡淡地说:两只都是母兔,怀孕的母兔,带着小崽子。
  说完看也不看人继续朝前走去。
  阮飞架着蓝林,蓝林的体力和精神都透支了,他一屁股坐到雪地上:不拍了,我不拍了,这特么都在做什么?
  乌仁其仍在朝前走,听到话后站定,转身朝摄制组露出一个笑,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声的冷嘲。
  沈沉走到蓝林身边,说的话却是冲向阮飞:你推荐的人,你来搞定,搞不定一起给我滚,老子不要这么娇气的人。
  阮飞推开沈沉:你走你的,我来搞定。
  沈沉冷哼了一声,临走又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一包酱肉扔过去:给他吃,喝点水休息下,我们在前面等你们。
  童瞳和沈沉追上乌仁其,这天下午他们到了乌仁其设置过的最后一个停歇点,他看了看周围说:十五岁的时候,我跟部落的人一起进到森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犴达罕,就在这里。
  过了会,阮飞和秦豆豆搀着蓝林也到了,这几天天气都不错,阳光晴好,照在雪地上晶莹的一片,只是森林里天暗得很快,正午过后不多久,看起来就像是傍晚了。
  阮飞把蓝林安置进桦树皮帐篷歇息,沈沉和童瞳跟着乌仁其去找些吃的,这季节虽然土地上还盖着雪,但翻开雪,地上已经长出了无数好东西,都是人类的食物。
  突然乌仁其停下动作,伸手做出一个制止的手势,童瞳和沈沉也都顿在原地,乌仁其极其轻缓地站起身朝一个地方看过去,那边有细碎轻盈的声响,像大团的雪落在地上,木枝与木枝发出碰撞,乌仁其转身对童瞳和沈沉极轻地说:神来了。
  童瞳和沈沉都看到了那只犴,这一刻童瞳知道了为什么乌仁其要那样形容,威武,敏感,尊严,它有一种近似圣洁的美,此时天光黯淡,而它却像周身都在发光,体型如此巨大,却安静,轻盈,缓缓行走又伫立在林间。
  来不及叫阮飞和蓝林过来了,沈沉掏出手机,整个人定在原地不敢动,拍下这近乎神迹的一刻。
  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只犴,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就这么突然地出现,仿佛是森林感受到虔诚之心的恩赐,它把信仰还给了乌仁其,突然出现的犴达罕,仿佛受到某种感召而来。
  没有语言可以解释这一切,它活生生发生在眼前,乌仁其湿了眼眶,极其缓慢地朝那只犴走去,而那只犴也很神奇,站在原地,并没有被惊动。
  乌仁其走到快靠近时停住了,一人一犴平静地对视,他的眼泪流下来,从犴的眼中看到了慈悲。
  阮飞和秦豆豆终于到了,快速架起了机器,不敢走近,只能站在童瞳和沈沉这边远远地拍。
  最后的天光全落在了那只犴身上,微弱的,柔和的,映着雪地的反射,如同开了晕光镜一样的不真实,乌仁其双手交叠,仿佛在做某种仪式,童瞳看不懂,他对着那只犴用母语说了什么,又将手伸出去。
  犴静静地看着他,最后用鼻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心。
  就在这一瞬间,乌仁其开始唱歌,沙哑却浑厚的嗓音在昏黄的林间响起,极其低沉的调子,仿佛喃喃自语,他对着如神祗般出现的犴达罕,唱起了关于森林和部落史诗的扎恩达勒格。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听见这传说中的史诗长调,乌仁其的声音渐次明朗,雄浑,一个民族曾经的热血与荣光,沉寂与苍凉都在其间,这长调已经没有人能懂了,即使听得懂他的语言,也听不懂这些历史与表达,荣光已远去,除了迟迟不肯离开森林的猎人,没有人在意。
  但此时此刻,森林懂,那只犴也懂。
  乌仁其似乎把胸腔里最后的热都唱了出来,天光完全黑了,月亮与星光照不透森林,只隐隐被雪地反出微弱的白光,乌仁其唱完最后一句,泪流满面。
  那只犴什么时候走的,没有人留意到,当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它已经消失了。
  一切就像一场幻觉,却又真实地发生在所有人的眼前,摄制组回去后反复地看阮飞拍下的素材,竟也找不到犴达罕离开的画面,阮飞离得远,乌仁其在唱歌的时候有一些走动,不时挡住镜头,加上天黑它就这么在所有人的面前消失了。
  但他们可以证明神祗曾经降临过。
  回到桦树皮帐篷营地的乌仁其仿佛变了一个人,那股一直隐藏在心底,又无时无刻不散发在周身的执拗和悲怆消失了,他看起来老了一些,却更平和。
  那只犴是森林派过来让我与自己和解的使者。乌仁其如此这般对他们说:我不会再沉湎于无止境的怀念了,但信仰永远在这里。他拍拍胸口。
  这只犴的出现,不止帮了乌仁其,也帮了摄制组,他们终于拍到传说中最后一个猎人的扎恩达勒格,这关于森林与部落的长调也许终将失传,再也没有人能吟唱,但是有人记录了下来,证明一个不会再来的文化真的存在过。
  这文化如今仍然存在,但是它在消失,而无论身处其间的人,或是摄制组这样旁观记录的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消失,他们记录,却无法挽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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