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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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施耐庵狠狠瞪了沈富一眼,不屑地反问。
  “关系极大。沈某今天之所以胆子大,就是因为他讲规矩。施兄请想一想,这扬州城的各类文告中,说过火炮只卖给红巾军。但是,说过其他人连问都不能问一问么?”
  “沒…”施耐庵愣了愣,无可奈何地点头。
  “那沈某当面问他可否购买大炮,是否坏了规矩?”沈富看了他一眼,问得理直气壮。
  “沒…”施耐庵不会当面说瞎话,只好继续点头。
  “那令徒身为扬州知府,想方设法去开辟粮源,以求最大可能地让百姓活下來,坏了规矩么?”
  “当然沒有…”终于,施耐庵也琢磨过了一些味道來,大声回应,“他非但无过,而且有功…”
  “对啊…那当沈某的目的说出來之后,令徒是站在了淮扬大总管府那边,还是站在了你我这边?”
  “他吃人俸禄,当然要忠人之事…”施耐庵又愣了愣,回答的声音里头有些心虚。罗本当时做得很明显,既想维护淮扬大总管府的利益,又不想让自己这个当师父的感到尴尬。两头都欲兼顾,结果最后很可能是两头都不讨好。
  “你啊,书写得那么好,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沈富又看了他一眼,惋惜地说道,“就这样还想成为帝王师?依照哥哥我的意思,你还是写一辈子书算了…毕竟文章才是千古之事,做官只能富贵一时…”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施耐庵就像被人剥光了一般,满脸尴尬,用颤抖的声音质问。他此番來扬州,的确有择主而事的想法,但是一直沒有明白的说出來。本以为自己藏得巧妙,却沒想到,早就被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如果你是扬州大总管,你是愿意用一个为了前程,就毫不犹豫跟授业恩师一刀两断的人,还是用一个知恩图报,有情有义,宁可被上司不喜,也要给恩师一个台阶,给恩师的朋友一个活命机会的人?”
  “当然是知恩图报的那个,否则,谁能确定他日后会不会也捅施某一刀…”
  “那就对了么?像令徒这样遵守规矩,心怀百姓,又知恩图报的官员,如果朱总管不能用之,才是个睁眼瞎子呢…施兄,你看那朱总管,像是个瞎子么?”
  “当然不是…”施耐庵被说得沒了脾气,喘息着回应。的确被沈富说中了,他发现自己真不是一个做官的料子。这些官场上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居然一点都不懂。
  然而,很快,他就敏锐地发现了另外一个大问題,抬起手來,指着沈富的鼻子喊道:“沈万三,你今晚在装傻…你今晚根本沒那么害怕,你早知道朱总管不会动你一根汗毛是不是?…你今晚一直在装傻,是也不是?是也不是?…”
  注1:朱元璋平定云南的时候,沈万三已经将近一百岁,所以清史上所载,沈万三捐助修南京城的城墙,触怒朱元璋,被发配云南,纯属污蔑。事实上,张士诚占据吴会时,沈万三已经亡故。但沈家败落,也的确是因为政治问題。具吴江县志,沈万三的两个儿子,曾经先后多次运米到大都。并且与张士诚相交甚厚。所以张士诚兵败被杀后,沈家的败落也是必然。而沈家热衷于政治投资,由此可见一般。
  注2:果瓦、僧伽罗,就是现在的果阿与锡兰。元末时期,属于伊斯兰文明和古印度的交汇处,比较繁荣。盛产各类宝石和香草。中国商人曾经到达这两个地方,并留有文物。
  第二百七十一章 普天之下 上
  “嘘…”沈富将手指竖在唇边,低声回应,“兄慎言…大总管龙行虎步,沈某一介商贩岂能一点儿都不怕?只是,呵呵。。。。”
  想了想,他得意的搓手,“越是这种真正有远略的大英雄大豪杰,行事越懂得收敛。只要你不刻意去触他的逆鳞,他又何必为了某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坏了自家名声?…”
  “你沈万三如果是小人物,那天底下的商贩岂不都成了蝼蚁?…”施耐庵白了他一眼,垂头丧气。太残酷了,太受打击了。枉自己在旁边还想着怎么才能救沈某人一命,谁料沈某人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某个安全的所在,根本不会被伤到一根汗毛。
  “施兄真的过誉了…”沈富收起笑容,轻轻摇头。“怕是有点儿怕的,只是不像你看到的那般厉害了吧。特别是在朱总管戳破粮食來自占城之时,沈某的魂魄都差点儿沒飞到天外去。但是到了后來,反而不那么怕了。”
  “这又是为何?”施耐庵听他说得古怪,忍不住低声询问。
  “全天下知道占城在哪里的人,你见过几个?并且他据说起事之前,还从沒离开过徐州…”沈富咧了下嘴,喟然长叹。这才是最令他觉得恐慌的地方,不是因为朱重九位高权重,也不是因为淮安军兵强马壮。这辈子,有权有势且手握重兵的大人物见得多了,包括刘福通在内,哪个见识曾经超出过其自身的视野之外?而唯独朱重九,非但知道占城,知道马腊佳,甚至还提议他从倭国购买白银和硫磺,从狮子国购买木骨都束人的象牙和黄金…这不是天授之才是什么?他既沒出过海,又不是豪商巨贾,怎么会对万里之外的事情都清清楚楚?
  “对啊?”施耐庵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他半生流离,交游广阔。但接触的所有的奇人异士当中,居然找不到第二个像朱重九这么渊博的人來。仿佛肚子里装着几万册书一般,随便拿出一本來,都是万金难求的经典。
  “沈某怕他,是怕他的无所不知。沈某后來之所以又不怕了,是因为有所凭恃…”沈富想了想,又非常清醒地总结,“而今天晚上,第一,沈某并沒坏他的规矩。第二,他如果想要杀沈某,在我开口询问火炮之时,已经命令亲兵把沈某推出去了,又何必给什么那么多说话的机会。这第三么,杀了沈某,天底下谁还有本事给他弄來那么多粮食?”
  “怪不得你生意能做到那么大…”施耐庵越听越佩服,叹息着摇头,“跟你这等人物比起來,施某简直就是一个傻子…”
  “施兄也不必过谦,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沈富咧嘴一笑,继续低声补充,“涉及到钱的问題上,沈某的心思,总是会转得快一些。胆气,也会不知不觉地变大。”
  “嘿…”施耐庵气得直撇嘴,内心深处,却不得不承认,沈富的话有一定道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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