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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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纤听了,正想着说些什么,外头又有通报,却是江澄使人送了帖子来。黛玉不觉一怔,讶然道:“她新婚燕尔,原是新妇,不比在家时候松快,且又是要立规矩的时候,怎么今日倒使人送这个来?”
  虽这么说着,黛玉还是将那帖子接了过来,拆开来细细看了一回,竟自欢喜起来,口中道:“原来是叶谙、俞箴她们已是到了京中,难怪她送了帖子来。”说着,她又从里头取出两张笺纸来,一者雪涛笺,一者松花笺,俱是清雅色调,上有书信。
  黛玉一一细看,方放下来。
  春纤在旁瞧了两眼,一目十行,倒也看出内里缘故来。早在十日之前,叶家、俞家两处结伴上京,如今已是安置妥当,便想着与旧友往来起来。不想江澄新嫁,黛玉所在贾府有素无往来,叶谙俞箴两人商议一回,便索性托江澄将笺纸转到黛玉处来,也省得低下的仆妇等闹出什么话来,须不好听。
  这里头的意思,黛玉略一想,倒也心内明白,欢喜过后,便不由轻叹一声,道:“她们也太仔细了些,哪里就到那地步了。”说罢,她略一思量,便令取来笔墨笺纸,自个儿与三人俱是回了贴子,转首与春纤道:“外头天冷,你也不要白白过去,让那管事儿的过来,吩咐两句也就是了。只是这两处地方,须得放在心上,后头若再有什么书信笺纸,却不能推了去。”
  春纤点一点头,往外头唤了个粗使婆子来,嘱咐她将专管信笺一事的管事娘子唤来,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将事儿办妥。紫鹃又早早取了一封六钱的银子,与那管事娘子道:“我们姑娘的事,多劳你走动的。旁日也就罢了,今日既来了,总要与你一些儿茶钱的。”
  那管事娘子满脸皆是笑,连声应了,方欢欢喜喜拿着信笺帖子出去了。黛玉也不理会,只在心底思量一回,又重头列了个单子来,道:“她们新到京中,大约也不知道应季之物,虽有旁人说道,我既在这里久住了的,总也要说两句的。且又有乔迁之喜,总也要送一点子东西才是。”
  说罢,黛玉便将单子与春纤、紫鹃两人看,三人商议一回,又添了几样,方觉妥当。及等翌日,叶谙、俞箴又送了帖子来,却约定三日后于叶家相会,黛玉便自点头,往贾母处说了一回。
  贾母听得这话,却是有些斟酌,只道:“如今天色日冷,你身子又弱,如何能轻易出门,仔细冻着了,岂不是要疼煞我?”黛玉早已想到这个,然而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暖融融的,当即便道:“原我出门,俱是车马行动,哪里就冻着了。她们原是旧友,又是新到京中,兼着叶家又是亲眷人家,我怎么也得走一回。如今早去两回,后头天再冷了,便再也不去的。”
  贾母拗她不过,只得点头应了,口中犹自道:“衣裳须得仔细,路上更要小心,多跟一些人去。”黛玉一一应下,翌日便打点妥当,且往叶家过去。
  那叶家上京之前,便得家中老人嘱咐,须得与黛玉走动往来,便瞧她与旁个不同。这回帖子下来,他家越发布置周全,叶谙之母韩氏亦是大家闺秀,原还有些纳罕林家家业倾颓,且也不算甚亲近的亲眷,如何家里老夫人这般照料林家孤女。待得见了黛玉,她方心里点头,忙一手拉了她细问,一面又与女儿叶谙叹道:“怪道老太太喜欢,孜孜念念不往,我瞧见了她,心里方明白——这么个女孩儿,谁个不喜?”
  说着,她又令取来表礼,黛玉一一领了,又谢过。韩氏见她形容娇弱不胜,眉目间却神采自生,心里越发喜欢,拉着她说了半日,及等俞箴过来,她方令三人去里屋说话,又送了茶点鲜果等物,一一俱是照应妥当。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诉离愁晴雯脱身去
  她这般周全,黛玉并俞箴两人俱是看在眼底。留了两个大丫鬟,旁人一去,两人便笑与叶谙道:“本就叨扰了的,还这般仔细,倒是让我们心里不安。”
  叶谙便一推黛玉,笑指着她道:“若说这个,这源头还在你身上里。临行前老太太嘱咐我许多话,内里头一条便是你。既是老人家的吩咐,我焉敢不告诉母亲?她既听了这些,仔细周全些且不必说,也想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标志的人物,惹得老太太如此。”
  “想来这回见了,后头也是如老夫人一般,倒是将你也比了下去。”边上的俞箴听得这话,不由抿嘴一笑,且捏了捏黛玉的脸,叹道:“这么个模样儿,真个是我见犹怜,谁不爱呢?就是我们,后头也少不得念两句呢。”
  她们说得亲密不避人的,黛玉想着旧年相识,又是同乡,心底一丝儿隔阂也尽数消去,且亲亲热热与她们说起话来。甚么诗词文章,甚么琴棋书画之类俱是不提,一时话头转来转去,不知怎么得,竟说到路途上来。三人俱是经了三千路途一番风雨的,说起话来,也都是叹。
  黛玉还可,到底择了春秋两季,恰是不冷不热的好时节,虽也有些风雨,到底好了许多。俞箴叶谙两个今番却是遭了大风雪的,此时说道起来,也有几分感慨:“原说着虽迟了些,到底不算的冷,谁知今冬好生冷,路上几回延迟。最后四五日,临了京城,竟越发冷得出奇,又落了一场雪,连着江面都一时冰封了。好在俱是薄薄的一层儿,等了一日,也还罢了。”
  如今不过十月,论起节气来,也不过将将大雪的时节,只是往年京城里,多是些小雪,偏今番竟落了那么一场大雪。黛玉听得这话,不由叹息,道:“这便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了。及等到了路上,旁个再也难说的。”
  叶谙俞箴两个也是点头,又道:“若能春闱折桂,倒也不辜负这一场艰难了。”黛玉便不说什么,倒是一边的春纤听了,心里忽而想起旧日顾茂所说蒋家三五个月必是要来的话,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担忧,暗想:论起来,竟也是这么两月的事儿了。可路途艰难,怎好使人千里迢迢来这一趟?没得要是受寒生病,岂不是自己的错?
  她想到这个,一时竟有些想入神了,后头便没再十分理会黛玉仨人说了什么,只偶尔倒茶送点心等。待得后头韩氏设了小宴,令三人出来吃酒,她方回过神来,且立在黛玉身后,服侍了一回。
  一时兴尽,黛玉并俞箴两人瞧着日头已是迟了,方才起身告辞。韩氏犹道:“今番到底有些粗陋,后头若是得空,我必设一处精细宴席来,且让你们尝一尝我们家的风味。”热情殷切,竟是姻亲也不如的。
  黛玉看在眼底,心里也有几分滚烫,后头与春纤说道起来,却有几分叹息:“母亲旧日设宴招待,亦是如此殷切备至,且讲究自家风味的。我瞧着韩夫人,倒也有几分想到了她来。”说到后头,她眼圈儿微微一红,却偏开了头,不愿再往下说去。
  春纤是深知她的,虽说自生就一番缠绵悱恻之情,却不愿人前作色。就是在自己并紫鹃跟前,偶尔伤感一回,自己都不愿多提的。她既不说,春纤也不提这话,只笑着道:“姑娘既觉亲近,日后不妨常走动。便是天儿冷不好出门,鸿雁锦书也雅致哩。”
  黛玉听得这话,便是一笑,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道:“偏你这妮子话儿多。”口里怎么说着,她心里却畅快了几分。不想后头回到自己屋子里,却听得紫鹃提了一件事:“晴雯那丫头病了,今儿我使人从她那里拿个东西,她却起不得身来,只怕有些重呢。”
  黛玉并春纤听了,都有些担忧。春纤便道:“姑娘身子弱,姐姐要换衣裳也是麻烦,我却是便宜的,且去瞧一瞧她,若有什么,回来再与你们说去。”她还不曾换了衣裳,此时只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便自往怡红院里去。
  不想入了内里,迎面碰上的便是宝玉。他原是往外头走的,见着春纤,便顿足笑着道:“你怎么来了?”春纤目光一转,看他身后还跟这个袭人,正与他理斗篷的系带,便上前一礼,而后笑着道:“我回来听紫鹃姐姐说,晴雯病了。我素日与她好的,便过来瞧一瞧她。倒不知道,她现如何了。”
  宝玉神色一暗,道:“她原不过有些着凉,昨日为着给我做点东西,倒是熬了一阵,倒有些不好。如今吃了药,前头还睡着,我也不敢惊扰了。你若要去看,只管过去。”
  这是补雀金呢?
  春纤心里立时想到了这个,不由眉心一蹙,口里却还是应了下来。宝玉还要说些什么,边上袭人却道:“二爷,老太太还等着呢。”宝玉想了想,到底嘱咐了春纤两句,方才去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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