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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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还念着迎春那件事,后头与她便多说了些话,倒是将湘云都先往后挪了挪,只听了李纨商议作诗的时候,略说两句话。待得各自散去,湘云反上来笑道:“林姐姐今日话却不多呢。”她这么说,却不知翌日联诗,黛玉虽也诗兴大发,着实做了不少,到底心里却还有些懒懒的,又不知说到何处去。
  只后头做红梅花诗的时候,黛玉方有些回过神来,一时不由暗想:这些日子总也没去妙玉那里,如今既无心旁的,何不去她那里说说话。她自来是个明眼人,许是能明白过来,也是未必。
  她这么想着,第二日便往妙玉那里去,不想她那里竟早就坐着一个人,正捧着茶盏说话。见她来了,那人忙站起身来,转过脸来,彼此四目相对,都是微微有些吃惊。
  “林姐姐。”
  “邢妹妹。”
  两人各自微微一点头,黛玉便与妙玉笑着道:“我昨日心里一动,想着往你这里来坐一坐,不想邢妹妹也在,倒是一桩巧事。”妙玉便将邢岫烟与自己的缘分略提了一句,又要烹茶去。岫烟与她相交多年,也知道她的性情,最是个清高孤僻的。如今黛玉与她却是言谈自若,不过一句话,妙玉便将里头缘故说道出来,全不似往日冷僻,岫烟不由心里吃惊,暗想:她竟是改了些不成?
  黛玉却不知道她心内所想,只笑着与妙玉说两句闲话,又转头看岫烟,细细问了几句家常话儿。岫烟见她如此,心里也有几番温软,笑着一一回了。倒是妙玉见着她们如此,反倒皱眉:“你们竟也俗了,没得说这些做什么?”
  两人方是一笑,四目相对之时,平添了三分亲近。
  只在这时候,外头岫烟的丫鬟忽而进来,说是大太太那里使人请姑娘过去说话。岫烟听了,忙起身告辞。妙玉也不甚留,倒是黛玉还添了一句日后若得空,不妨走动走动的话。后头,她与妙玉品茗下棋,闲散了半日,却将先前想要说的话俱数咽下——先前还不曾想着,后头一想,似这等烦扰说与妙玉,反倒扰她心境。
  她这么想着妙玉的心境,等回到自己屋子里,听得小娥说甚贾母有意与宝玉定下宝琴这一件事后,自个儿心里反倒有些被扰到了,暗想:那琴妹妹虽也好,可若说起情分、身份、嫁妆却远不如宝姐姐,便容貌性情出挑了些,也断不至于此的。偏外祖母要传出话来,想必只是与薛家一句话——她从来不喜欢宝姐姐,宁可定下琴妹妹,也绝不愿选她!
  想到这个,黛玉不由眉头一皱,道:“这话可不能乱传,旁人听见了,还不知道说什么呢?”小娥听了,却忙道:“府里头上下都传开了呢。谁个不知道?”
  春纤在旁也是笑了笑,道:“是呢,这事干系着宝二爷,府里头能不传开了去?”黛玉还要说话,外头忽而通报,道是宝玉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旧友归相聚小花厅
  听得这一声,众人便将旁话俱是收起,再不提一字。
  只紫鹃先迎了上去,笑着道:“二爷来了,昨日好大雪,今日雪化了正有些冷呢。”
  宝玉只是一笑,道一声无碍的,便过来细看黛玉神色,见她一如既往,并无半点异样,心里反倒有些难受起来:他巴巴的过来,只是听得贾母看中了宝琴一事,想着与黛玉分说两句,谁知她竟真个全无在意,还是往日那般淡淡的。
  “这好好儿的,怎么看我做什么?”黛玉与宝玉自幼一处,虽有心疏离,到底不似旁个,此时见他这般盯着自己看,便索性问了一句。宝玉却有些闷闷的,难得声气也低落了下来:“妹妹便没听见什么话不成?”
  这一句话落下,黛玉先是一怔,后面思量一回,不觉双眉一蹙,暗想:难道他说的是外祖母想与他定下宝琴一事来?这、这,休说这事不过打个机锋,未必能成的。真个要成,自己又能说什么?他巴巴的过来,难道是……
  心里想了一回,黛玉便体味出其中深意,不觉面色微变,又觉复杂难言,好半日也说不的话来。倒是春纤并紫鹃听得这话,忙对一对眼,且将旁个丫鬟婆子俱是屏退,自己两人却离着近了些。紫鹃只倒了一盏茶送过去,笑着道:“二爷吃茶。”春纤却伸出手来,摸了摸黛玉的手,笑着道:“我说姑娘今日穿得少了,偏姑娘说不必再添,瞧瞧,手都冰了呢。这雪化了的日子,便在屋子里,也得换一件更厚的来。”
  黛玉方回转过来,先与春纤道:“偏你话儿多,你去取一件来便是。我还能说一个不字?真个说了,怕要被你们念叨个把时辰。”后头,她才转过头来,且与宝玉道:“到底什么事?偏你巴巴的过来。”
  宝玉见她这般形容,心底越发有些发凉,好一阵不知如何说去。屋子里不由安静下来,连着外头一点风吹着竹叶的沙沙声也清晰可闻。黛玉慢慢垂下眼,低头端起茶盏来,却无心吃茶,只用盖儿轻轻撇去茶汤上的一点浮沫。
  “妹妹这里安静,也不知道外头的话。”宝玉先吐出这么一句话,顿了顿,后头又道:“若后头听到了什么,也不必理会,那都是浑说的。”
  黛玉点一点头,也不问究竟是什么话,只道:“便就这么一件事?也只当你这么巴巴的过来。说来也是巧了,我正想着往各处送些东西,偏你就过来,赶上了这一样巧宗儿。”说着她转过头,与春纤道:“将那如意结拿来。”
  这却是前些日子,春纤闲来无事,忽而想起前头冬至日的时候,吃了好些汤圆水饺一类,便立意缝了几个带着笑脸的汤圆、饺子一类的布艺小玩意,又取了丝绳编了几个金丝红线的万事如意结,将那小汤圆、小饺子坠在下面。这万事如意结倒也寻常,只这饺子汤圆瞧着新鲜,又十分容易,故而屋子里连着黛玉都做了几样。
  今番宝玉过来,黛玉便取这个来,也是想着能将先前那些话压下的意思。果真,春纤将那一匣子如意结取了来,便是宝玉此时兴致索然,一时见了,也不由拿起一个来细看,又道:“这倒新鲜,不知妹妹是怎么想来的。”
  “原是她那日忽而想起冬至的饺子汤圆来,便做了些顽。我们瞧着都有趣,便也做了些。你喜欢哪个,只管拿去,等会儿我便取些送给姐妹们,也能讨个新鲜来。”黛玉笑着往春纤一指,又看宝玉,却见他从里头挑拣了一回,竟寻了她做的一对儿小汤圆结子。她不由偏过脸去,面上笑容也浅了三分,只道:“便只要这一对儿?”
  宝玉得了这一对,心中却也有些欢喜起来,竟道:“这汤圆意头好,我只取这一对,也是心满意足了。”汤圆素有团圆之说,可不是意头好的东西,然而偏取了黛玉的,却着实让人心头一跳。春纤念着这个,心里也不知是怎么的,竟觉得有些不对起来——若说书中,宝黛之间,原是有情的,可到了如今,黛玉不过兄妹之情,为何宝玉却还是一头栽了进来?他如此,旁人岂能不觉出来?后头要是闹出什么,黛玉又如何自处?
  她这么想着,黛玉虽也心中复杂,却不曾想到那些,只是点头道:“只消你喜欢,也还罢了。”两人再说了些闲话,外头麝月便来寻宝玉,道:“袭人家里怕有些不好了。”
  宝玉听得这个,忙问道:“这又是怎么了?”麝月叹了一口气,道:“她妈病重,从外头传了信过来,说是想着见女儿。老太太、太太必是许的,我想着,总也要与二爷说一声。”
  这事也并非小的,宝玉忙应了一声,又与黛玉说两句话,便是离去。黛玉见他去了,不觉叹了一口气,道:“我已是瞧得分明,偏他旁的都是明白,这些上面却糊涂。”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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