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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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正常情形下,官府确实也是这般处置的,流民四处游荡,乃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一经发现,多半就是遣送原籍,由其户籍所在的郡县负责抚民安民,落实赈灾与生计之事。
  邓康总觉得其中有问题,若是可以在原籍解决,哪个百姓会愿意背井离乡,往亭州城而来,这是他判断的直觉,可孙洵的建议他又不知该从何反驳,一时间竟有些结巴起来:“但……”
  孙洵却是一派君子风度地耐心看向邓康道:“邓大人,即使流民之中,如还有沙泽、径山二郡之民,亦可遣往其他郡,若亭丰、亭阳与亭岱三郡不堪其负,尽可引往雍安、雍阳、雍如三郡,邓大人若是不信,尽可问司州大人,数日前,我与司州大人在桃源县匆匆一晤,彼处春耕繁忙的情形,司州大人是见过的。
  若不令百姓重归那般的场景,却叫他们在这亭州城下抛费光阴,岂非两厢耽误?邓大人若是还不相信,我敢以项上官帽保证,绝不会饿死一个百姓。”
  最后一句话,当真是掷地有声,邓康也想不出该如何驳他了。更何况,他那番话里,言之凿凿,就像岳欣然亲见桃源县的情形,也必然同意他的判断一般。
  而刘靖宇却是抢着道:“司州大人,孙大人,亭丰、亭阳与亭岱三郡纵使余粮不多,必也能安置百姓,此时艰难一些,到得夏时,山林间也有出产,必能过此难关。”
  孙洵瞧了刘靖宇一眼,二人眼神一触即分,皆是不动声色。
  黄云龙冷眼旁观:“孙大人,依朝廷惯例,灾民确是应遣回原籍,只是,那是在朝廷有赈灾之粮下放之际,如今,东面与大梁战事正频,朝廷恐难分出赈灾之粮,敢问孙大人要如何令百姓不致饿死?”
  孙洵摇头:“黄大人此言差矣,官府无粮,难道便民间无粮?去岁乃是丰年,便以雍安、雍阳、雍如三郡为例,民间多有余粮。在下此次归家,听闻家中于寺庙施粥已有百日余,”他一脸孺慕地道:“家父已近古稀之年,却犹自教导在下不可有一日或忘百姓疾苦,我此番回亭州城之前,他特特向我叮嘱,只要都护府需要,只要亭州百姓需要,便倾尽库仓又何足惜!”
  他诚恳向陆膺与岳欣然再次拱手一礼:“都护大人与司州大人,亭州之地,乃是我等的故土,亭州百姓,皆是我等的乡亲,乡亲手足,血脉相连,如何能坐视他们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些许米粮,捐出去亦可再种再产,如何能与人命相提并论!这绝非我孙氏一家一族若此之想,二位大人恩德昭昭之下,官绅踊跃,筹措赈灾之粮不过举手之劳,可若能因此而叫百姓得归家园、安享耕作之乐……功莫大焉!”
  这番话一出,就是邓康与黄云龙也不由肃然起敬,孙洵所说孙氏施粥捐粮倒还罢了,但是,这番话背后的说话之人,却是孙洵的父亲,孙之铭孙老尚书!
  在整个亭州,这位说出的话,绝对重若泰山,他老人家如果说倾尽孙氏库仓,那便是一言九鼎,倾尽孙氏粮仓也定会赈灾到底!
  而且,孙老尚书这般做,亭州大大小小的世族又有哪家敢袖手旁观?
  依靠募捐来赈灾之事,原本不甚靠谱,却因为孙老尚书之故,蓦然变得极其可靠,叫黄云龙、邓康等人再生不出反驳的心思。
  刘靖宇亦是郑重拱手道:“孙老尚书当真是年高德勋,归于田园未忘国忧……二位大人,有孙老尚书这番话,我等亦是一般心思,捐出米粮,安置百姓,再所不辞!”
  有这二人这番义正辞严的话,仿佛已经可以看到整个亭州大大小小的世族、豪强踊跃捐粮、赈助百姓的感人画面,可惜,不待陆膺与岳欣然说什么,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大骂:“捐粮赈灾?!放你娘的狗臭屁!”
  冯贲一脸苦逼地跟在一个怒气冲冲的老农身后,向陆膺与岳欣然回禀道:“宿老先生才至,属下未及通禀,请大人降罪。”
  宿耕星站在堂上,朝他们所有人怒目而视,打了补丁的布衣加上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容,大踏步而来,那神情中满是愤恨怒火。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哪里是冯贲未及通禀,分明是宿耕星不讲道理地往里直闯。
  陆膺与岳欣然自然不会怪罪,陆膺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宿老先生,请上坐。”
  宿耕星却根本不搭理他,他只怒瞪了孙洵,朝岳欣然怒吼道:“捐粮赈灾?!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狗屁主意?!”
  他朝孙洵逼近一步,生生将孙洵逼得不得不倒退一步:“捐粮赈灾……你们孙氏怎么早不捐晚不捐!还搞出这许多流民灾民!昂?!你同俺好生说一说!既然孙之铭这老东西这般大仁大义慷慨解囊,雍安、雍阳、雍如三郡,你们孙氏牢牢把持着的地界上,既没有受坚壁清野波及,何来的灾民?!哈!你说啊!”
  孙洵、孙洵自然说不出一个“不”字。
  宿耕星的唾沫喷了他满脸,只叫孙洵恶心得避之不迭。
  这老货,简直是要将他们孙氏的脸撕下来踩啊!
  有的话,私下可以议论,绝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
  可宿耕星这老货,简直是疯了,不,他早就疯了,只是今日不知怎么,疯得更厉害,竟似疯狗一般,不管不顾,一副要将一切撕撸开来的架势,叫孙洵心生不妙之感。
  他不由心烦意乱,若不是为了阿父的交待,这老货合该早早消失在桃源县那泥地里!
  刘靖宇见状不由悄悄挪开,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宿耕星却没放过他:“刘氏,哈,□□好大的威风!你们刘余陈赵几家的亭阳亭岱亭丰里有没有灾民?昂?佃农呢!佃农又多了多少!你敢说么!”
  刘靖宇挪开一些,皱眉不语,手已经按到了腰间长刀之上,若非今日是在都护府……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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