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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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珏知道,如今除了在帝都这些文人墨客,也有不少希望以谋士的身份,辅佐一位贵族,谋求一番事业,蓝珏本能地不喜欢这些人——在灾民遍地的时候,各方势力筹划的却只是如何鲸吞他人领地,劫夺其余贵族的权势,然后壮大自己继续吃喝享乐。
  但他又有一丝希望,他觉得,褚襄应该不只是这样的人。
  所以,是他故意让人把那首诗散播了出去。
  他问:“我想要的很多,但你准备怎么帮我?”
  一番推诿,问题回到原点,于是褚襄懒得再扯皮试探,雨水浇得他有些寒颤,他直接试探性地反问:“更大的权力,您不想要吗?”
  蓝珏:“我应该想?”
  褚襄笑:“那么您在春宴上遭受到的还不够吗?”
  春宴,连聆荷塘的女官都敢在背后惋惜蓝珏的出身,没有任何一个贵族愿意结西唐国的亲。
  蓝珏的脸色慢慢变得冰冷,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杀意弥漫。
  褚襄仿佛感受不到。
  他嗤笑着说:“权力,那可是好东西。如今您看到了,人人都想要这权力,也唯有这权力,才实实在在,握着它您的命就是金贵,那街边少年若有权力在手何至于出卖自己争抢恩客?大雨如斯,卖花姑娘不顾自己的妆容也要保护怀里那两朵贵族随便就扔的破花,好端端的女孩说卖进妓馆就买进去——因为他们是蝼蚁而已,被城里的达官显贵随意践踏,铁卫当街杀人,无人会被问责,因为没人会注意到明早街角乞讨的孩子还在不在那儿……这就是权力,冬夜里的幼儿连同母亲一起在黎明到来前变成冰雕,贵族却可以在暖阁里听着雅乐,因为屋里太热而吩咐开窗,这就是权力啊。”
  蓝珏肃容:“是啊,于是有了权力,就可以鱼肉百姓,玩弄一切,像大鸿胪和廷尉一样,为了多吃点东西,看着饥民饿死在荒野,然后自己在暖阁催吐,好吃下更多新菜。”
  他们看着彼此,蓝珏忽然抽出了腰间的刀,刀尖直直抵在了褚襄的喉间,微微刺入,细小的血丝被雨水冲刷,瞬间消失。
  “你呢,你想怎样?我知道,所有人都觉得西唐国主这个家伙地位尴尬,明明是一国之主,却走哪儿都有人鄙视,你是觉得,你可以说动我,帮我抬高身价,然后自己也坐享荣华?你的眼里权力又是什么?”
  刀更向前了一丝,鲜血被雨水冲走,有一部分沾在了褚襄的衣襟上,然而白衣公子顶着这把刀,丝毫未动。
  他回答:“是明知道吃进去肠穿肚烂,也要争着去吞的美味鸩酒。当权者自然可以坐拥天下,玩万民如草芥,可是入冬前的雷落在朽木上,山火终会焚烧天地。”
  蓝珏的刀轻轻抬起,褚襄用两指把刀刃推开,上前半步。
  “国主,您想做个富贵国主,还是,想做山火?”
  杨丰惊呼了一声,然后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成为山火,然后,烧尽天下朽木?那岂不是——
  蓝珏忽然一笑,他掐着褚襄的下巴,一字一字缓缓问道:“你,想撺掇我,谋反?”
  褚襄依然像是感觉不到疼,他也笑着说:“不敢,只是国主,可曾真心顺过?”
  可曾,真心顺过?
  那年蓝珏的父亲被先皇贬谪,他小小年纪就随之流放塞外,塞外有做不夜城,哪里鱼龙混杂,时而有异族袭扰,他的父亲曾经把那里生生改造成人间天堂。
  他曾因罪臣之后的身份自卑,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的父亲从未有过过错。唐国国主将准备上供给皇帝的金子用于采买粮食,赈济灾民,拯救国内因为蝗灾而流离失所的人,于是流民们活了下去,国主再也不曾回到故乡。
  “国主,没有顺的理由啊。”
  “你说得对。”蓝珏收起了刀,不远处的杨丰却是吓得差点晕过去。
  大雨掩盖了周围一切的声音,只剩下两个男人面对着面,彼此湿淋淋得狼狈不堪,却都像是拎着一把剑在手里,碰撞的时候擦出金石的火花。
  “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被你煽动?我已经是一国之主,最多我想办法收回东唐,但你却直接要我……谋权篡位?”蓝珏的眼中闪过异样的光彩,他似乎觉得很可笑,但似乎,又笑不出来,他说,“你认为我渴望更大的权力?”
  褚襄回答:“您必须渴望。”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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