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觉醒后(双重生) 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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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冷喝出声,“把这群人给我拉开!”
  她身后的那些随从对望一眼,面上都有为难之色,随行的苏妈妈更是跑过来低声劝道,可王氏此时心中满是怒火,怎么可能听得进劝?对她而言,兰因是她的女儿,她想怎么训斥就怎么训斥!
  谁敢拦她!
  又想到兰因从前在她面前默然聆听她教诲的模样,与眼前这副情形一做对比,王氏心中更为恼怒。
  她透过人群看着静站在后面的兰因,与她那双平静的杏眸对上,她冷着嗓音说道:“你如今长本事了,敢让自己的下人拦我了?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敢对我动手!”
  她说着无视松岳等人,径直往前。
  松岳等人自然是不敢真的和她动手的,一群人脸色难看,眼见王氏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道冷淡的男声,“原来这就是长兴侯夫人,久闻不如见面,齐某今日开眼界了。”
  兰因也听到了声音。
  从未听他这样冷嘲热讽过,兰因不由回头,便见齐豫白正向她走来,一个呼吸的功夫,他便站到了她的身边,宽袍大袖覆在她的手上,她被他握住了手,那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在众目睽睽又无人发觉之处带着安抚一般轻轻把她的手拢进他滚烫的掌心之中。
  他没看她。
  可兰因心中却骤生温暖。
  因为王氏到来带给她的那片寒意也仿佛突然之间消失了,她不仅没有挣扎,反而反握住他的手,而后收回目光朝王氏看去。
  月光之下,她的眸光十分平和,再无从前面对王氏时忍不住涌现出来的晦然和难过,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王氏,而王氏此时却没有看她。
  她在看齐豫白。
  “你是谁?”
  说到底王氏做了二十多年的长兴侯夫人,纵使平日再是癫狂,那也是面对自己家里人,面对外人时,她还是有那一份理智在的。
  身上怒气暂敛,王氏凝视齐豫白,眼见青年满身凛冽气势,尤其是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头黑漆漆的,仿佛裹挟着无声的风暴和暗涌,这让她不禁有些心慌起来,甚至忍不住想在他的注视下倒退。
  可这个念头才生出,王氏就立刻变了脸。
  活了近四十年,她这一生除了小女儿走丢,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顺风顺水,王家子嗣虽多,女儿却只有她一个,爹娘疼她,她那些兄弟也都让着她,嫁进长兴侯府,她的婆母吃斋念佛从不管事,在她刚嫁进侯府就把中馈的权力交给了她,也从来没对她立过什么规矩,妯娌又是个性子温柔的人,可以说,她活到现在还从未在谁手中吃过亏。
  即便丈夫当初因为她对兰因做的那些事埋怨过她,却也没和她说过什么重话,没想到如今竟被一个素不相识的青年乱了阵脚和心神,这让王氏怎么能忍?
  她当即变了脸,又见他和兰因并肩而站,显然是熟悉的。
  她想到什么,立刻沉了脸,看着兰因指责道:“他是谁?你和他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为了他才非要和萧业和离?”
  接连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别说松岳等人,就连兰因和齐豫白也都沉了脸。
  齐豫白凤眸黑沉,唇角下压,眼中也带了几分寒意,他正要开口,却被兰因握住手,知道兰因这是要自己面对王氏,齐豫白长眉紧蹙,他垂眸朝兰因看去,却见她面色平静朝他看来。
  那眼中有安抚的意味。
  齐豫白心里尚有戾气,却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松开手,尊重她的选择。
  他的体贴让兰因心里倍感温暖,仿佛凭空多了许多力量,再次面对王氏,兰因的神情再度变得平静起来。
  “你们先退下。”她开口。
  时雨不肯,仍苍白着脸握着她的胳膊,被兰因含笑轻轻拍了手背,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她退到一旁,松岳等人也分站到了两侧,却都还是一副戒备模样,生怕王氏做什么。
  兰因在众人的注视下往前走了一步,直面王氏。
  她在露出全部面貌的时候,王氏身边的苏妈妈便立刻朝她屈身问安,“大小姐。”
  她语气恭敬,对兰因很是尊敬。
  兰因听到她的声音循声看去。
  苏妈妈也是王家的老人,当初顾情走丢,兰因被王氏带出去扔在大街上的时候也是苏妈妈率先察觉到不对,问了跟着王氏出行的丫鬟又带着其他人立刻出门,这才把兰因找回来,要不然……如今兰因也不知道会在哪。
  这些年王氏每次训斥她,也是她在她们中间调和。
  对她,兰因从始至终都是怀揣着一份敬意在的,这会听她问好,她也神色温和地朝她点了点头,喊了一声“苏妈妈”。可她温和的神色在面向王氏时却敛了许多,她并未朝她行礼也未喊她母亲,她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王氏,回答她先前的话,“我为什么和离,难道您不清楚吗?”
  她的态度和言语让王氏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她一时之间竟没去理会她的话,也没去理会情儿因为她受到的那些屈辱,她只是十分愤怒地冲兰因说道:“什么时候起,你见到我连母亲都不知道喊了?”
  兰因也没想到她开口竟然会是这么一句,她以为她会立刻反驳她的话,会为顾情打抱不平,不过无论她说什么,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看着暴怒的王氏,她目光淡淡与她对视,“我以为您并不喜欢我这样喊您。”
  “顾、兰、因!”
  王氏不知是被什么刺痛,她忽然再次抬手,这次松岳等人都在一边,齐豫白也在兰因身后几步距离,王氏的动作太快,众人瞧见想过来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夫人!”
  苏妈妈惊呼一声,跟着想来阻拦,却还是不敌王氏的速度。
  就在众人都以为王氏这一巴掌会落在兰因脸上的时候,兰因却握住她悬在半空即将落下的手,在王氏怔愕的目光下,似乎没想到这个一向听她话的大女儿居然会这样做的时候,兰因目光冷淡看着她,边说边用力甩开她的手,“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你打骂的顾兰因了。”
  王氏被她甩得往后趔趄几步,被苏妈妈扶住胳膊的时候还一脸不敢置信。
  “没事吧?”
  身后传来齐豫白的声音,带着没有隐藏的关心。
  兰因回眸,在看到这张熟悉的面容时,她心里的那股子戾气仿佛忽然之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整个人都变得平和温柔了许多,“没事。”
  若是王氏此刻冷静的话,一定能察觉到兰因和齐豫白之间的不同,可此时她被巨大的惊愕和怒火冲昏了头脑,她身上理智和冷静已不复存在,推开搀扶她的苏妈妈,她再次气势汹汹朝兰因走去,嘴里一边说“顾兰因,你还真是翅膀硬了”一边再度抬手。
  这会兰因还背对着王氏,自是未曾瞧见王氏这番举止。
  齐豫白却看得一清二楚,眼见王氏怒气冲冲过来,他皱眉抬手,正想挥开王氏那只手,远处却传来一阵马蹄声,在马儿的惊叫声中,一道严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混账,你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
  原本从容不迫的兰因仿佛在一瞬间被人夺走了心神和魂魄,她的瞳孔急剧扩张,整个人如一具没了魂魄的躯壳一般,她扭着僵硬的脖颈目光呆滞地循声看去。
  王氏同样被惊得住了手。
  她回头,看见漆黑的巷子里,有一行人正踩着月光向他们走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暗红色万福团纹长袍的老妇人,她的年岁应该很大了,满头华发,但无论是她走路的气势还是那双眼中透露出来的锐光都能看出她在家中说一不二,很有地位。
  她身后仆从环伺,身边还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妈妈扶着她。
  王氏率先回过神,瞧见越走越近的老夫人,她惊得率先出声,“母亲?”
  而其余人也都回过神,一时间,无论是苏妈妈还是时雨松岳等人纷纷跪下,“老夫人!”
  只有王氏、兰因和齐豫白还站着。
  相比王氏的惊讶,齐豫白的沉默,兰因却像是还处于茫然之中未能回过神来,她目光愣愣看着那熟悉的老人向她走来,看着她冷凝的目光在看到她的时候一点点变得温柔慈爱起来,然后她听她用与先前全然不同的声音笑着与她说道:“我的囡囡怎么傻了?”
  恍惚之间,眼前出现许多画面。
  小时候来侯府接她的外祖母,在王家悉心照顾她的外祖母,明明不舍却还是为了她的前程目送她离开的外祖母以及成婚那日红着眼眶抱着她的外祖母……
  “外祖母。”她哑着嗓音喊她,出口才发现自己竟然失声了。
  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在兰因神智还没有全部归拢的时候,她已经朝老人跑了过去,直到扑进那个熟悉的怀抱,她才终于哭出声,“外祖母。”
  她一声声喊她,似乎是要把从前的遗憾、委屈全部化进这些声音中。
  多久不曾见过她这副模样了,王老夫人眼眶也变得有些湿润起来,她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头,任兰因跟小孩似的缠在她怀里。
  祖孙重逢。
  无论是时雨还是王老夫人身边的盛妈妈都忍不住红了眼,齐豫白也沉默地没有在这个时候过去,而是选择让她们祖孙可以好好叙一番旧。
  唯独顾母,眼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当着众人训斥她还不理睬她,而那个先前忤逆她的女儿竟也跟变了个人似的,她在一旁看着很不是滋味,心里有些不满还有些酸,不忍自己被这般忽视,她张口冲王老夫人诉苦,“母亲都不知道她如今变成什么样了,不仅敢忤逆我,还敢甩开我的手,刚刚要不是苏妈妈,我就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老夫人厉声打断,“你给我闭嘴!”
  老人面上愠怒非常,见对面自己一向娇养长大的女儿心不甘情不愿地撇嘴合拢,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方才转头吩咐盛妈妈,“把东西搬进去。”等人应声去做事,她携着一直看着她不肯错神移目的兰因柔声说道,“你带外祖母进去看看你的宅子。”
  经过这一会,兰因已经回过神来了。
  听老人这样说,她忙哑着嗓音应了一声“好”,要和老人进去的时候,她想到什么忙朝一旁看去。
  月夜之下,齐豫白一身青衣长身玉立,他还在那边静静站着,见她看过去,他眉目温和地朝她一笑,她看着他张口想说什么,却见他摇了摇头。
  兰因知道他这是不愿打扰她和外祖母叙旧,便也没有在这会开口。
  而她身边的王老夫人因为正在看着王氏也未曾注意到这副画面,“你跟我进来!”她没好气的和王氏说完这句便率先携着兰因朝顾宅走去。
  王氏便是再不高兴,也不敢和自己的母亲争执,虽然心中不忿,却还是跟了进去。
  ……
  王老夫人和王氏的到来让顾宅的下人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好在停云性子沉稳,盛妈妈又回来了,在最初的慌乱之下,顾宅很快又变得有条不紊起来。
  一面让厨房去准备晚膳,一面给随行的人安排吃的和住的地方。
  而正院的花厅之中,下人全都退到外头,只有有血缘的三个人在屋中坐着,没了外人,王老夫人便再也不给王氏留面子了,当即就沉着一张脸训斥起来,“你是怎么做母亲的,因因也是你的女儿,你居然当着这么多人想打她?!”
  “母亲只知道训斥我,怎么不问问她做了什么?”王氏是打小被娇惯长大的,一听这话,不仅不反思,还不满起来,她一双锐目冷冷盯着兰因,眼见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给王老夫人剥着橘子,又联想从见面到现在,她一声“母亲”都没喊过她,她更是气愤非常,“她就这么容不得情儿,情儿去伯府才住几天,她就跟萧业和离!”
  “现在城中因为她和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说情儿勾-引自己的姐夫才害得她跟萧业和离!”
  “情儿也是您的外孙女,您怪我厚此薄彼,您又好到哪里去!”
  兰因剥橘子的手一顿。
  她还未说话,身边却传来一声怒喝,“你——”
  似是被气急了,王老夫人一时竟忍不住咳嗽起来。
  “外祖母!”
  兰因变了脸,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橘子,走到老人身后轻拍她的后背。
  而另一边,王氏看着王老夫人咳嗽,脸色也有些微微发白,她跟着站起身,似乎想过来,又犹豫着站在原地,只是目光担忧地看着王老夫人,嗫嚅道:“母亲,您没事吧?”
  咳嗽声总算消停下去,王老夫人接过兰因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而后不等兰因说话,她便搁落茶盏,握着兰因的手看着王氏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对情儿的确没有对因因好,因因自小养在我的身边,即便是王家你那些侄女都比不上因因在我心中的地位。”
  “可我为什么这么疼因因,你难道不清楚原因吗?”
  王氏脸色忽然一变,她张口想说什么,可她还未开口,那边老人已就着前话继续往下说,“当初情儿走丢,你惩戒随行的下人,还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因因的身上,你把因因带到……”
  似想到什么,她忽然住嘴,神情却变得悲戚起来,而屋中其余两人也都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要说的是六岁那年,王氏把兰因丢在大街上的事。
  王氏脸色苍白,她张口想说什么,她想说那时她是被愤怒攻了心智,只要一想到情儿在外头受苦,而兰因却在家里享福,她就受不了……所以她才做出那样的事,可她,她从来就没有真的想弄丢她,等回家之后,她就后悔了,即使没有苏妈妈,她也会让人去把她接回来。
  她也是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真的扔掉她?
  她只是一时有些受不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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