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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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巴掌力道不轻,意在让他冷静下来。从渊脸上迅速起了红印子,他神色木然,呆了一会儿,忽然冷笑道:“陛下迫使臣子骨肉至亲分离,一定对我们三家有所补偿吧?”
  他们父子二人这次虽说战功赫赫,升迁在情理之中,但升得太快,他之前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就说得通了。无非就是牺牲了一个女儿,换取楚家人的仕途。
  祖父祖母再疼爱星涟,在儿孙的前程和整个楚家的利益面前,这份爱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从渊闭上眼,仿佛看见夜空的星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第10章
  星涟做噩梦了。
  她梦见自己盛装华裳,装扮得像个华美的木偶,被迫要嫁到一个离家万里之遥的蛮荒之地去。
  出嫁前她百般哀求祖父祖母和父亲他们,可一向最疼她的祖母唯有以泪洗面,祖父和父亲告诫她要为了楚家和大新,牺牲小我顾全大局。只有哥哥向她承诺,有朝一日打败了洛夏,他会再亲自去角戎接她回家。
  梦里的丈夫好像是个异族的王子,星涟远嫁后虽然贵为王妃,却不过是他十几个妻子中的一个。角戎人普遍身形高大,他们喜欢的美女雪肤金发,丰乳肥臀,因为星涟长相不符合他们的审美,年纪小也不够风情,并不得王子宠爱。
  星涟在角戎只有个王妃的名分,实际上过得连王子的一个姬妾都不如。因为语言和文化不通受尽欺凌,甚至连她的陪嫁财物和侍女也稀里糊涂的被抢走了。
  后来从一年往返大新一次的使者那里,星涟得知腾王桓律在皇位的角逐中赢了靖王,果然风风光光地迎娶了月河为皇后,她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
  楚家的地位从此更加显赫,可他们像是已经忘了遥远的他乡还有她这个女儿,这么多年不但没人来看望过她,连一封慰藉的家书也不曾有过。
  她在异域日夜思念家乡,始终无法融入他们,日益被人排挤虐待,没过多久竟被孤零零赶到草原上牧羊。
  草原环境恶劣艰险,缺水少粮,饥寒交迫是常态,她独自一人在那里生存下去已经很困难,要想逃走,根本难如登天。
  苦寒和饥饿让她染上各种疾病,没有医师,无人照顾,她只靠自己的意志拖着苟延残喘,没两年就衰弱得像个老人。牧羊的第五年,星涟终于等到了从渊,他没有失约,打败了洛夏,当上了大将军,来接她回去。
  可这时候她已经油尽灯枯,身体衰竭得没办法跟他回去了。她记得自己最后是凄凄惨惨地死在了哥哥怀里,回家的半路上,享年不过二十岁出头。
  星涟不曾到过草原,那些折磨人的病痛包括临死前的痛楚都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可梦里的情景就是那么真实,简直如同真正的经历,以至于她醒来时还沉浸其中,以为自己真的死了。
  被所有亲人抛弃的感觉太过绝望,她吓醒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伤心得抱着腿呜呜哭了半夜,早上起床时两个眼睛肿得像桃子。
  星涟不是爱哭的人,况且她一般都是欺负别人的那个,紫珠她们几时见过她难过成这样,吓得忙找药来给她敷眼睛。
  她哪里好意思让人知道自己因为一个荒谬的梦境痛哭,眼睛消肿之前都没出过院子,连郗家姐妹邀请她出去玩也推说受了风寒,回绝了。
  结果她还真是乌鸦嘴说准了,昨夜里没睡好受了凉,下午就开始头疼发热。星涟生病的消息传到秦国公夫人耳中,没过多久就请了大夫来为她诊脉瞧病,上好的药材流水似的送来。
  “紫珠,我哥今天不在府里?”收到楚从渊那边送过来的补品,却没见到他人,星涟感到奇怪。
  “公子不在府里怎会知道姑娘生病?还让人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叮嘱姑娘好生养病。”
  她白了眼桌子上那些昂贵的人参雪莲,蹙起眉毛郁闷道:“那他明知道我病了,都不亲自来看我,送东西有什么用?”
  她想要的关心并非是这些死物。她爹和哥哥回来以后一直忙于各种应酬,要不就是入朝议事,这么多天,她也没见他们几面。就是偶尔见到了,也说不了两句话便匆匆分别。
  父亲本来就不甚喜欢她,就不提了,可从渊也像是刻意躲着她一样。
  从前她要是生病,祖母或者从渊一听说,肯定第一时间就来看她了,这次却没动静。虽说都送了补药,可哪比得上本人来嘘寒问暖?星涟正为那个不吉利的梦生全家人的气,现在她受了风寒,居然没有一个人来看望,更让她心里堵得受不了。
  这几天星涟又是自怜又是气闷,连饭也吃不下,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反复想到梦中那些让她难过的细节。到了傍晚,居然来了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也不想看到的“客人”。
  月河带着丫鬟,娉婷袅袅走进来,华艳逼人,好像一轮明月掉进了星涟的星雨阁。
  她脸色红润,眸光流转,与父亲没回家那会儿神采大不一样。大概现在有人撑腰有了底气,又得了腾王的承诺,自内而外散发出以前敛藏起来的锋锐与傲气。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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