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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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王父倒是意料之中,也乐意给女儿解释,“岭南才有多少人?最多不过是五万人马,还是没有操练过的。再加上哪里长期吃不饱,是流放之地,就是想要征兵也找不到人。这和定北如何能比?”
  “定北现在有三十万兵马,你父亲就掌了二十万,是除了长公主府外最多的,再加上我王家子弟多在军中,这如何能让陛下放心?”
  “我们去到岭南,就算你父亲我掌握兵权,你也有自己的封地,但也是个荒凉之地。若不是这是祖宗留下的基业,说不定在南蛮年年要赈灾的时候,他都巴不得没有这块地方呢。”
  王定武眼里浮现出一丝讥讽。
  他不是不知道崇光帝是什么人,只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作为将军要肩负的责任,让他没有办法去计较而已。
  王怀玉扯了扯唇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父亲帮我了。”
  本来她还担心地方政府给她使绊子耽误事呢,现在看来崇光帝却是帮了他们大忙。
  “玉奴不嫌你父是个废人就好。”王定武一样兴致不高回道。
  老夫人的事情,终究没有能让他释怀。
  作为一个家中的顶梁柱,他知道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作为一个儿子,他于心何忍。
  王怀玉摇头,“父亲是身经百战的大英雄,若不是为了家中,也不至于此。有您在,我们不知能省下多少事情呢。”
  既然王父和老太太这边已经确定好,王怀玉便赶在开年的第一次大朝会,递上了请往封地的折子。
  早就知道此事的崇光帝也没有特意卡着她,当即就盖了红章子。
  几乎是她拿到文书的那天,盛京便传开了。
  “什么,荣安君主要到封地去就任?”
  “不是吧,这是谁传出来的消息。她可是追着太子殿下要死要活的,难道因为太子准备大婚,新娘子不是她,死心了要远离这个地方?”
  “嗤,你们觉得她是那种人?说不定有什么坏主意在后边等着呢。她父亲是定北军的大将军,便是为了大将军,陛下也不可能让她去封地!”刘家小姐说起王怀玉的命,嫉妒得简直面目扭曲。
  都是一样的官宦之家,凭什么她就能封为郡主,有自己的封地,作天作地还被人哄着捧着!
  就连夫婿,也都可着她来挑!
  想到那天宫里传出来的话,只要她瞧上哪个陛下便给她指婚。刘琳琳就心慌意乱。
  温软玉不紧不慢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你这消息已经落后了,王将军再如何得势那也是之前的事了。”
  “去年年末,大将军在格木草场与屠各交手,丢掉了格木草场,还身受重伤。”
  “陛下仁慈,没有降罪于他,但也从定北调到了岭南,从大将军成了参将。”
  温软玉说完,微微笑了一下。
  刘琳琳听完眼睛都瞪大了,“这些事情,宰相大人也和你说吗?王将军真的被贬到岭南了?那她去岭南的事情,岂不是真的?”
  温软玉没有在意她的咋呼,肯定地点头,“当然,不过她还算是聪明,自己上折子说要去封地,这倒是免了陛下亲自把人赶走。”
  “她若是去封地,那以后这盛京还能有她的位置?疯了吧,就算王将军去岭南就任,也不必跟着去啊。”
  “确实是,岭南哪里缺衣少食的,怎么比得上盛京繁华?若是去了哪里,就算她是郡主也不如盛京的九品官家的小姐要过得好吧。”
  “你们想太多了,她有没有命活到岭南都不知道呢,这一路几千里,又是水土不服又是瘴气横生,不知道多少年轻力壮的男子都折损在路上,她一个女人怎么走得到地方?”
  不止是姑娘们在讨论王怀玉,外面的百姓和书生们也在讨论。
  “王将军怎么去了岭南呢?那么偏僻的地方,要是生病了岂不是连大夫都没有?”有老人知道岭南的艰苦,很是担心受伤的王将军。
  有门路的人就说了,“唉,谁叫那是郡主的封地呢,他做父亲的,就是不想要去也不行啊。陛下开恩,感念将军这些年来为大齐做的贡献,特意让他们一家团圆呢。”
  对于王家即将奔赴岭南,盛京上下都议论纷纷,但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为王家可惜,竟然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跑到岭南那样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王怀玉也在空闲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这些话,不过都是一笑而过。
  等着看吧,你们看不起的地方以后想去也去不了!
  将军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被召集到了正院,王怀玉坐在上方,看着这一百三十多号人朗声道,“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月底府里的主子都将迁往岭南,本郡主的封地居住。府里只要留李大和陈生两家做洒扫的便够了。”
  “剩下的,想要跟我们一起去岭南的就站到我的左手边,不想去的,就站在我的右边走。”
  “去岭南的,每人三十两安家费,做够三十年便给你们脱籍,若是家里孩子聪明机灵的,以后也能继续到府里伺候、读书识字。要是走的,每人十两离家费。”
  管家王青拿着纸笔坐在下首,旁边就是一筐筐白花花的银两。
  下面的下人听到王怀玉的话,有一瞬间的骚乱,纷纷看向自己熟悉的人,想要知道别人是怎么选的。
  王怀玉给了他们一盏茶思考的时间,时间一到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一百多号人立马保持安静,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子第一个站出来。
  “郡主,我想跟主子们一起去岭南,小的父母家人都没有了,是将军府收留了小的,才有小的今天。小的愿意跟将军、郡主你们去岭南。”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王军。”
  王怀玉颔首,管家也在一旁给他做好了登记。
  继王军出来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年轻小子姑娘出来表示要跟主家一起到岭南去。
  有些年纪教长的,已经在盛京成家立业的就选择了留下来。
  王怀玉也不强求,凡是留下来的也都按照她说的那样,给了十两银子将人放走。选择跟去岭南的,也都当场重新签了契约给了银子。
  最终,有八十六个人选择了跟随他们去岭南,有五十三个选择留在盛京。
  去岭南的多是年轻人,要不就是还没有成家立业的,还有王父从定北送回来的退伍老兵。
  秋香统计好人数,让车马房的人准备好相应的车马,再把库房里的东西都收拾好锁上。
  将军府门前,一连串的装备整齐的马车、侍从从前街排到了后街。
  得到了消息的,和王家比较要好的几家,也都派人来践行。
  王家本家来的是王义和还有几个比较德高望重的长辈。
  全都花白了头发,有的还拄着拐棍。
  “安邦啊,你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我这边老骨头了。”前一任族长王恒泰激动的握着王定武的手道,“我们王家最有出息的就是你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怀玉也是,都是聪明的人。”
  “现在这个样子,离得远远的也好。嫂嫂是个聪明人,族里没有谁能比得上。她说的话总是不错的,你们现在是难了些,但总能给咱们王家留条后路。”
  想起前两天看到的已经瘦骨嶙峋的老夫人,王恒泰一时间竟人忍不住落泪。
  “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庄子铺子我都让人去给你们看着,每年按时送账目过去。”
  “恒泰族叔,”王定武直接哽咽住了,微红着眼眶回道,“我一定好好在那边干,族里的小子要是没有事情干了,你让他们跟我走也行。还有三小子,他是个将才,若是在先帝时,成就必比低于我,要好好培养,也要告诫他过刚易折,凡事不要多出头。”
  王家是个小家族,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有自己的营生,王定位没有过多的接触,唯有王家三郎是他手把手带出来的,很了解也很担心。
  两位族长都明白,他们王家现在最大的官就是王三郎了,要是他出了事情,以后他们王家想要再入官场就更难了。
  几个大家长在说着家族发展的事,好友则是多叮嘱。
  “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你这个老家伙去得最远。”兵部侍郎丢了一个葫芦过来大笑道,“醉仙楼的凤仙酿,离了盛京可买不着。”
  王定武用完好的手接住,当即喝了一大口赞道:“果然好酒。”
  “好好活着,回京再请你。”
  众人相送到十里亭,看着延绵不断的队伍,最终还是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
  马车里,看着高大的城墙渐渐缩小,直至不见,王怀玉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岭南路途遥远,好在他们人多势众,也打着郡主府的旗帜,一路上不但没有遇到山贼匪首,经过各路藩王的封地时,他们还行了不少的方便。
  提起藩王,不得不提王怀玉在他们入京前给他们送去的信。
  信中隐晦提起削藩减兵一事,让藩王心生警惕。
  这才能让他们在宫宴上,面对崇光帝的计谋时,联合起来找理由抵抗。
  但这也惹怒了崇光帝,以至于王家人都离京了,各地藩王还被困在盛京。
  第12章
  元宵,岭南府粤州。
  娄明运带了两个小厮,看着不及江南小镇一半豪华的城墙,有些怀疑自己手里的东西。
  “五少爷,咱们连年都不过,绕了那么一个大圈子到这里来是干嘛?”小厮书墨望了一眼来往皆是衣衫褴褛的百姓,很是不解,“岭南离盛京那么远,这一路上您连吃个细粮都难。”
  来这里自讨苦吃?
  书墨和执笔都是娄明运从小到大的贴身的小厮,还是自己奶娘的孩子,若不是十分信任,他也不会将人带来。
  对于下属有些冒犯的话,娄明运也只是摇摇头,目光悠远地看着那堵城墙。
  “走吧,说不定这里真的是沧海遗珠呢。”
  那到时他便是发掘明珠的有识之士,比在家里做个一辈子都要看人眼色的庶子要多得多。
  说着,娄明运便把手里的手札塞到怀里,穿着已经饱受磨难的衣衫鞋袜,像个千里迢迢赶来岭南的货商一样进了粤州城。
  粤州是岭南府的府城所在,北上有一条岭南府最大的水系——漓江水系,南下有珠江水系,算是贯通整个粤州辖区。
  得益于这两大水系,粤州的发展要比桂州好、
  娄明运第一站先到粤州城也是因此,而且粤州的知州也是岭南府的知府,想要知道王怀玉这个封地主过来,能不能顺利接手,很大程度上就要看这位知府的态度了。
  进了城,看着与北方大气敦实的建筑不同,粤州城里的房屋多为木质构造,过长的屋檐又少了一点江南的精致。
  再看这街上的信任,穿着多为褐色麻衣,甚至有的直接裹了皮毛就出门的。街上做买卖的倒是不少,日常家需的小玩意都有,只是食肆书肆少得很,酒楼也只是寥寥几个。
  至于想盛京或者江南那样,大街小巷都是茶楼,住宿的客栈就更不可能了。
  主仆三人找了好半响,才找到一家条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又花了不多少银子,才买了一份能入口的食物。
  “少爷,这里瞧着不像是个能富裕的地方,若是真能富裕,街上便不是这一番光景了。”执笔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什么会信荣安郡主的话,但显然这里和荣安郡主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更担心的是这件事要是让家里面知道了,自家主子会被责罚。若是因此惹了嫡枝的厌恶,日后他家主子的处境就更困难了。
  “若都是盛京江南那样的富贵地方,又怎么会轮得到我等?”娄明运依然淡淡道。
  他站在窗前,眺望着对面最高大的那栋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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