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明天要登基 第38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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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赵澄——
  这大概是姜承德阳奉阴违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还是想保下赵澄。
  赵盈转而叫宋子安:“刑部怎么说?”
  眼下的朝堂,是赵盈的朝堂,可现在的赵盈,不是他最初想要的那个赵盈。
  宋子安喉咙发紧:“瑞王是亲王之尊,应当由宗人府详加审理之后,再做定论,刑部……没有任何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呢?
  审理姜承德本该是刑部的差事,昭宁帝把人交给禁军之后,让禁军直接送去了司隶院。
  天子心意如此,赵盈更是不曾推辞。
  说白了,在这件事情上,她的私心根本就没有打算藏起来。
  她便是要天下人都知道,她要姜承德的命,要赵澄的命,就是要在这朝廷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又有谁能奈何得了她?
  赵盈对这个答案似乎极满意,一挑眉:“那此事恐怕还要麻烦皇叔。”
  赵承衍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他如今辅政,昭宁帝虽没给他加封摄政王,但就是那么个意思。
  今日是赵盈监国之后第一日太极殿升座,他少不得要到这殿中来站一站。
  赵澄的案子又有什么好审理的。
  赵承衍掀了眼皮扫量上去。
  到底是上位之后,还想着总要顾全大局,这场面上的事儿得走一走,不然她自己就能把赵澄给处置了。
  昭宁帝给了她权柄,许她监国,就再也没把赵澄和赵澈的性命放在心上。
  他不知道昭宁帝究竟是怎么想的,更无意揣测。
  他只是好奇,如果昭宁帝知道她要给虞氏平反——
  赵承衍思绪才转至此处,赵盈已经沉声开了口:“另有一件事情,是父皇亲口叮嘱,要孤务必着紧办了。”
  众人听闻昭宁帝,不免敛气凝神。
  没有人能见到天子了,到底是她赵盈想办的事,假借了昭宁帝之口,还是果真是昭宁帝吩咐,他们谁也不知道。
  “凉州总兵通敌叛国,当日为避免节外生枝,只将他急召回京,捉拿问斩,然则此案之后,父皇心中又始终牵挂着多年前的一桩旧案——”
  赵盈精致的妆容写满了冰冷,深吸口气,缓了一瞬:“数年之前,虞氏附逆伏诛,满门抄斩。
  孤也是近日才知,昔年父皇只是因为得了一纸密告,加上父皇御极之初,天下不稳,朝局不稳,是以他并未详加审问调查,便匆匆下旨,处死虞氏满门,以逆党论处,摘了虞氏满门封赠,虞氏先祖牌位也撤出太庙功德殿。
  父皇早在凉州出事之初,便想到昔年虞氏一族,现如今大病一场,对陈年旧事思虑更重。
  虞氏祖上累军功起家,自太祖皇帝打江山起,虞氏一族便为大齐立下赫赫战功。
  父皇思虑再三,只恐怕昔年冤枉虞氏一族,令功臣之家蒙受不白之冤近二十年。
  过去种种,虽难追查,可父皇想要一个真相,也想给虞氏一个真相,给天下人一个真相。”
  赵盈咬了咬牙,定下心神来:“宋卿。”
  宋子安眼皮突突的跳,应了一声在。
  赵盈的目光却是落在赵承衍身上的。
  其实连宋昭阳都悬着心,提着那口气。
  平反陈冤,哪有那么容易。
  何况一个不留神,就会牵扯出她的身世……
  可是谁劝她都不管用。
  她才刚刚监国,就已经铁了心要给虞氏平反。
  那是二十年前的旧案,要查起来太难了。
  昭宁帝刚登基那会儿,的确有太多的人想要造反,虞家身上又是附逆罪。
  究竟有没有党附,有没有生出不臣之心,二十年后的今天,仅凭着刑部大理寺去追查,就真的能查明所谓的真相吗?
  案情一旦僵持住,她又打算怎么收场呢?
  可她想做。
  她想为虞家,为她父亲,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
  她要还虞家一个公道,给虞玄来洗刷冤屈,追封封赠,给足他身后体面。
  逝者已矣,她能做的只有这些。
  所以到后来,宋昭阳才没有再劝。
  就连赵承衍也答应了——他点了点头。
  赵盈越发安了心:“此案就交刑部查明,大理寺佐刑部调查,旧档、旧卷宗、旧人,还有兵部,该查什么人,该用什么东西,父皇和孤要的,是真相,不拘你查多久,更不拘你查到什么人,明白吗?”
  ·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要重新调查当年的虞氏附逆案?”
  “这样兴师动众,可见朝廷重视,只是从前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这大公主刚刚监国……这是要借题发挥,别不是盯上什么人了吧?”
  “朝廷里的事儿,谁说得准呢,咱们小老百姓只过好咱们的日子罢了,理会这些做什么,快别乱说话了,你也想被抓去服苦役吗?”
  众人似乎才想起数月之前的事,一阵后怕,忙收了声,不敢再胡说。
  马车里合眼小憩的赵盈倏尔睁开眼:“所以你看,也是有好处的。”
  周衍不说话,倒是一旁李重之抿了抿唇:“殿下,您真的不打算让徐将军去凉州,要把我换去吗?”
  “你不愿意去?”
  那倒也不是。
  比起留在司隶院,他更愿意带外头去领兵。
  不是跟着赵盈有什么不好,而是他志向在此。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在殿下心里,他也是能替代徐冽的。
  李重之有些得意,高兴的昏了头。
  周衍却不动声色摇了摇头。
  赵盈见他那样,更不忍心拆穿,拍了拍车厢,示意车夫停车。
  二人茫然看过去,她朝着车门口方向一努嘴:“你们自己回去吧,我要去一趟惠王府。”
  她一大清早就让人进宫把赵澈接出来了。
  工部的人最有眼色会来事儿。
  她监国摄政,连惠王府的竣工之期都提前了。
  昨日临近黄昏,工部尚书亲自去了一趟司隶院,就为了这么一句屁话。
  赵盈不冷不热的把人送走,就吩咐人准备着第二日一早接赵澈出宫的事情。
  她在太极殿升座,早朝过后,赵澈已经出了宫。
  离开了慈仁殿,他的好日子就算是彻底到头了。
  惠王府的规制其实比寻常亲王府邸要更华贵一些,乍然看去没什么不妥,仔细看来是一定有逾越之处的。
  赵盈冷笑着进门,王府内当差的小太监小宫娥全都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
  从前跟在赵澈身边伺候的那些人,一个也没给他留下。
  小太监头前引路,引着赵盈一路入了三进院赵澈住着的上房院去。
  室内满是药香味,余味略带苦涩。
  赵盈深吸口气,叫挥春。
  挥春立时会意,打发了屋里当值的小宫娥全都退出去,她自己也跟书夏二人退到了屋外,就掖着手立于廊下,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赵澈躺在床榻之上,见她来似乎并不意外,眉眼间全是冷肃:“皇姐来了。”
  他叫的是皇姐,赵盈却嗤了一声。
  她站在床边,根本就没打算坐,居高临下,带着桀骜:“还装?”
  赵澈眉头一拢,再不开口。
  赵盈背在身后的手交叠在一起,指尖点在手背上:“我虽然不是你同父同母的姐姐,可是自幼疼你宠你,你养在刘氏身边,我唯恐你有半点不痛快的地方,恨不得一天三次的跑去看你,你有一点儿不高兴,我就把你接到上阳宫住,更不知给了刘氏多少脸色,在昭宁帝面前告了她多少黑状。
  赵澈,人心都是肉长的,到底你不是人,还是你没有心?”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赵澈声音清冷,再没有半点感情和温度。
  赵盈啧声:“你说呢?”
  那就是上阳宫事件之后了。
  怪不得她从那时候起态度就始终不远不近,忽冷忽热。
  他费尽心思想要讨她欢心,想哄着她,结果傻子竟是他自己。
  她从哪里知道的已经不重要。
  又或者是冯皇后的好手段。
  本就是要他与赵盈自相残杀,好报昔年母妃专宠又险些追封为后的仇。
  “你对我好,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以为我是你的亲弟弟。”赵澈掀了下眼皮,事到如今,他眼神里仍然充满了不屑,“赵盈,你今日所得到的这一切,是你应该得到的吗?”
  他反问一声,嗤笑摇头:“这都是你偷来的!”
  “是吗?”赵盈也不恼,挑了下眉,“我今天得到的一切,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尽管也并不是很想要。
  你想杀了我,觉得我是你这辈子的污点,就连母亲,也是你的污点。
  如果将来被赵清兄弟发现此事,一旦宣扬出去,群臣反对,你仍旧无缘储君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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