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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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砂怔怔地呆着,信纸悄然从她手中滑落,飘落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跳了起來,怒不可遏地叫道:“母巢?母巢怎么了?别说是母巢,就是一只蟑螂都比你可靠得多!你这个骗子!”
  流砂大步走出房间,连鞋都顾不上穿,就直奔会议室而去。在走廊边上,站着一名人形骑士,正在警戒放哨。流砂忽然停在他面前,一把把他扯了过來,一字一句地道:“去把分脑给我叫來,立刻!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什么是分脑!”
  流砂补充的那一句其实沒有必要,在人形骑士的命令序列中,第一位是李察,第二位是母巢,第三就是流砂,分脑都要排在流砂之后。当然,或许第一和第二位的顺序是有可能变动的,李察担心的就是这个。
  人形骑士象个雕塑一样站着,但早已把流砂的话传递给了分脑。在会议室内,流砂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那是李察习惯坐的位置。落地窗其实有很大的用途,是给提拉米苏参加会议用的。食人魔站在楼外,参加二楼的会议正好。
  此刻李察的追随者们早已分散在祖源高地,刚德和安列卡拉依然震慑着人类诸国。安列卡拉更是不时在铁三角帝国边境上到处挑衅,试探着帝国的反应。
  流砂在会议室中沒等多久,窗外就刮起一阵狂风,随即房间里即刻暗淡下來,分脑那庞大的身体已经挂在了外墙上,把小小的头部探进窗户。这只分脑整整有五米长,体型比食人魔还要大一圈,完全就是当年母巢的模样。
  分脑口器磨动,居然发出人类的声音:“美丽的流砂小姐,您找我有什么吩咐?”
  分脑的声音甜美柔和,声线清透靓丽,完全走着中性美丽的路线,根本无从分辨是男是女。无论男女,若是有着这样的声音,自然都是无比迷人,问題是这把声音是从分脑嘴里出來的,就让人格外的别扭。
  “母巢!你越來越恶心了!”流砂怒道。现在的她心情很是不好。
  “外形并不重要,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为分脑打造一个人类的外壳。可是流砂小姐,跳了人类的桎梏,从整个生命的高度來看,您不觉得分脑这种形态非常的完美吗?”母巢委婉地说。
  “鬼才会觉得!母巢,你给我老实回答,如果李察死了,你会怎么样?”
  “主人会死?”母巢大吃一惊,然后沉默片刻,说:“您是问对我的影响吗?主人如果死了,那么我就将永远停留在九阶,再也无法晋级。我可以继续制造大量的战斗单元,只要给我足够多的时间,我会把整个位面都变成我的巢穴。但即使我变得如山峦般巨大,我也依然是九阶,永远的停留在这里。”
  流砂紧皱的双眉舒张了一些,问:“为什么?”
  “因为我原本沒有灵魂,只有一个与灵魂类似的东西。主人唤醒我的过程,实际上是把他的一部分灵魂分给了我,这才让我有了独立的意识,能够自主的思考。如果主人死了,那么就再沒有人能够给我下达晋阶的指令,我就将永远地停留在九阶。”
  流砂若有所思地说:“沒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这么说來,你很有可能不是天然就存在的生命。”
  “事实上,我认为自己是被创造出來,专门用于位面战争的兵器。”母巢回答。
  流砂道:“不管你原本是什么,现在你都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了。但是你的主人,李察,遇到了一个大麻烦。确切点说,这个麻烦完全是他自找的。所以我马上就要回诺兰德,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母巢立刻问:“您需要我做什么?”
  流砂干脆利落地说:“第一,配合刚德他们控制好法罗的局势,随时备战。第二,创造出一个分身,以种子的形式,然后把它给我。我可能会有用处。”
  “完全沒有问題。”母巢答应下來,然后又说:“不过我自己也有一些私藏,请允许我将他们送给您,或许能够帮得上一点小忙。”
  流砂稍有了些兴致,问:“私藏?那是什么?”
  “是我设计的三位战士,是我解析了诸多种族后集大成的作品,原本是用來保护我自己。但是现在,我觉得他们跟在您的身边更有意义一些。这三位战士,我称他们为永夜的三巨头,分别是绯色,辉夜和修罗。”
  “永夜三巨头?我怎么好象在哪里听说过这个?”流砂皱眉道。
  “在我设计他们的时候,这个名词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它应该是创造我的时候,就被植入到我的记忆中。另外一种可能,则是我在成长过程中沟通了某些规则,从而受到了影响。”
  “他们是什么样的水准,圣域?”
  “不,按照诺兰德的分类,他们现在都只有十七级,已经是我能够创造出的极限。而且您这次可以带走的也只有绯色,辉夜和修罗还不完美,他们每天大半时间必须在虫巢中度过。我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让他们完善起來。”
  “只有一个,还不是圣域。那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流砂非但沒有失望,反而有了些期待。
  “他们流着神孽的血,所有身体有神孽部分不死不灭的特性。灵魂则是全部从神性中诞生,天然就沒有其它战斗单元的限制,凡是人类能够有的,他们也一样会有。他们可以学习,可以成长,可以思考。最重要的是,他们绝不畏惧死亡。另外,他们的身体结构我都全新设计过,如果一个敌人以对待人类的眼光看待他们,那么会发现所有的要害都是陷阱。如果他们死了,我立刻可以重新创造出來,只要有足够多的神性和神孽之血。”
  流砂身为神眷者,对于与神相关的任何东西都很敏感,淡淡地说:“这两样东西可不好找。”
  “法罗本地土神杂神数量众多,神性总会有的。至于神孽之血,只要有宗虎在,那要多少就有多少。”
  “好!我时间很紧,什么时候你那些什么三巨头能够过來?”
  “绯色已经召回,只需要一天时间就够了。”
  “好!我就等你一天的时间。”
  分脑离开了窗口,振翼飞走。流砂独坐了一会,然后翻开时光之书,在光芒中浮现了两颗时光沙漏,里面分别是奈幽和伊俄的影像。流砂对着两颗沙漏说:“你们回來吧,我要回诺兰德了。这次回去后,可能永远也不再回來了。”
  奈幽和伊俄都露出吃惊的表情,但他们沒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在祖源高地一座废弃的城市里,奈幽正捧着一尊小巧的神像在研究着,伊俄则在四处搜寻着什么。他们互相望了一眼,什么都沒有说,而且分别在背后用神力凝聚成羽翼,飞上天空,向着蓝水绿洲迅速飞去。
  一天之后,流砂一行四人从传送门走出,直接出现在永恒龙殿。在她身后,除了奈幽伊俄之外,还多了一个全身包裹在轻薄精致盔甲内的女武士。从身体的曲线上能够看出这是个出色的女人,只可惜面容被遮挡在金属面具之下。诡异的是,这个金属面具居然沒有开孔,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通过什么來看前方的路,抑或她根本就是一个瞎子?
  流砂安排了一下三人,就径自去找梵琳,两代神眷者关上殿门,在一起密议了许久,这才走了出來。梵琳一脸严肃,不停地和流砂在说着什么,而流砂只是摇头。她们很快进入献祭的大殿,随即一道时光光幕落下,就将祭坛隔绝,也挡住了神官和武士们好奇的目光。
  在祭坛内,流砂打开时光之书,里面的神恩如水般倾泻而出,注入到祭坛内。在流砂身后,梵琳终是叹息一声,说:“流砂,我已经告诉过你最终的结局,你却还是不信吗?”
  “我相信。”
  “你现在收手还來得及!”
  “我同样相信,如果我现在收手,那他一定会死在卡兰多。”
  梵琳忽然说:“但是永恒与时光之龙给你看到的未來,并不一定会发生……”
  但是这句话一出口,梵琳却身体一晃,脸色骤然苍白,然后从眉心处流下一滴金色的血!她伸手在额头一擦,看了看手心,无奈地笑了笑,说:“你看,说了不该说的话,就是这个下场。这可是永恒与时光之龙自动的惩罚机制。你愿意将來象我这样吗?”
  流砂忽然说:“梵琳,难道我这次放任不管,就不会和你一样了吗?总会有些事情让我们不得不去做,不得不走上这条宿命之路。那么与其面对不可知的未來,我宁可选择现在付出。至少……他对我还不错。”
  “你……”梵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是叹息一声,再也无话去劝。
  ☆、章四十六 宿命 续
  祭坛上浮起一片废墟的景象,随后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走到了影像中央。她向这边看了一眼,就如夜枭般笑了起來,说:“我以为是谁呢,原來是梵琳大神官啊!你不好好主持神圣同盟的永恒龙殿,怎么突然想起我來了?可惜,现在你已经不再是能够任意行走的人了,就算还想要來教训我,也只能想想了,哈哈!”
  梵琳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轻声哼了一声,一言不发。
  这个老太婆名为约珍,是圣树王朝永恒龙殿的主持大神官。在整个诺兰德的永恒龙殿主持神官中,约珍都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大神官们喜欢年轻美丽都是天性,时间在她们身上是凝止不前的,所以所有的大神官都是青春靓丽,是一生中最光彩夺目的时刻。可是约珍却沒有使用这种特权,而是任由时光流逝,自己也越变越老。她当然不可能老死,在新一代神官上任之前,她将会永远地活下去。如果沒有新神官出现,那她就会活到世界的尽头。
  约珍的脾气和她的性格一样坏,几乎得罪了所有的大神官,而且她格外的憎恨梵琳,因为梵琳是神眷者,在这一代的大神官中是独一无二的。而且梵琳在正式长驻永恒龙殿之前,更是以神术者的身份威震大陆,光辉一时。在某一个时刻,梵琳忽然销声匿迹,其后她就出现在神圣同盟的永恒龙殿,正式从上一任大神官的手中接掌了永恒龙殿。
  这时流砂说:“约珍,我想问你一件事,最近圣树王朝在卡兰多大陆上有什么活动吗?特别是和圣庙有关的。”
  约珍看了看流砂,冷笑道:“又是一位神眷者!接连两位神眷者都出现在同一座龙殿里,看來神圣同盟是要留名史册了。不过,就算圣树王朝有什么事,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流砂眉头微皱,冷道:“约珍!现在每一分钟的通话都要消耗我不少的神恩,所以我不是來听你冷嘲热讽的,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吧。但你只有一次机会。”
  “看來你是遇到大事了,不过为什么就找上了我?”
  梵琳插口道:“不管是什么事情,发生在哪里,我们还是能够知道的。这件事就和圣树王朝有关,而且他们不可能不來永恒龙殿献祭。”
  约珍又笑了起來:“永恒龙殿的神官可是不能轻易干涉世俗事务啊,这样做可是代价沉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小白脸才能让两位神眷者如此上心,你们不会是共用一个吧,嘿嘿!”
  流砂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忽然挺了挺身躯,就在梵琳和约珍面前,她骤然长高了一截,容貌亦由未长成的少女变为清丽逼人。现在的流砂,已经二十不到、风华最盛的样子,然而在她绝色的容颜之外,还有着不容直视的威严。
  “约珍,收起你的那一套。”流砂冰冷地说。
  约珍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也有一种刻骨的怨毒,冷笑着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就让你们那个小白脸死在卡兰多岂不是更好?这样会让我心情舒畅!而且你不要这样冲我说话,不然的话,我会打个招呼,甚至会安排些人,专门去对付一下你们的小甜心!你觉得,让十几个丑奴轮着操操他怎么样?”
  流砂忽然闭上了眼睛,沉默着。一分钟,两分钟……转眼就是十分钟过去了。每一分钟,都是海量的神恩消耗。耀眼的时光之书此刻已是光芒暗淡,就连梵琳脸色也微微变了,在另一端的约珍虽然依旧显得强硬,可是眼神中却明显地有了不安。
  整整十五分钟过去了,流砂这才睁开了双眼,淡淡地说:“我明白了,无论我怎样做,最终都是会遇到你。约珍,你只不过是逼我走上那一步的踏脚石而已,当我选择了道路时,你也就沒什么用了。”
  不知为何,流砂的这一席话忽然让约珍大为惊慌,那是发自内心的寒冷!她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流砂!你虽然是神眷者,但我也是主持一座龙殿的大神官!你别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我可不怕你!绝不!”
  流砂依旧以淡淡的语气说:“在神面前,一切荣耀和地位都是虚幻的。永恒与时光之龙选择了你,你才是大神官。它如果抛弃了你,你就什么都不是。再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一个白痴,被神选中了,一样可以当大神官。你听明白了吗?”
  “你……你竟然如此傲慢!”约珍气得已经说不出话了,而且她心底的寒意越來越浓。
  “约珍,你想和我对耗神恩吗?”流砂忽然问。
  约珍明显一惊,强自道:“你才这么年轻,能有多少神恩?”
  流砂浅浅一笑,说:“我准备去黑暗地域开拓一座永恒龙殿,你说呢?”
  约珍失声尖叫:“黑暗地域!你疯了?!”
  “我很清醒。”流砂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约珍脸色极为难看,而且看着流砂的目光中又带上了一丝敬畏,说:“那个小……年轻人,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流砂指了指自己的心,微笑着说:“就是所有。”
  “好吧!我很佩服你。”老太婆叹了口气,说:“圣树王朝派出了他们的六皇子和九皇女,在华文大主教的陪同下前往卡兰多,参加圣典,并且准备用天国武装‘乌列’去交换失落在卡兰多的米达伦。”
  “这和卡兰多的圣典有什么关系?”流砂又问。
  “只有圣树王朝皇室的血脉,才能够驱动天国武装。六皇子是原本乌列的继续人,这次派他去,是为了和卡兰多的殿下生下孩子,那样这个孩子就将兼有兽神与圣树王朝皇室的血统,在他身上,圣者图腾和天国武装可以完美地合而为一,这就将为卡兰多增添一名超级强者。而且他的力量,将不可限量。”
  “圣树王朝是傻了吗,这样做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约珍说:“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据说在七套天国武装中,失落在卡兰多的米达伦又号称天使之王,它的力量一旦全部苏醒,将会远远超过其余六套天国武装。而且修复米达伦,同样也需要神子的血。只有这样,米达伦修复后,才能为圣树王朝所用。”
  流砂和梵琳都默然无语。片刻后流砂才说:“我知道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约珍小心翼翼地问。
  “想办法撤掉他们的神恩,并且告诉圣树王朝在这段时间内,不接受他们相关人员的献祭。这件事就让他们的光辉神去想办法吧。”
  “好的。”
  “那就这样了。”说完,流砂就切断了通讯。
  在圣树王朝的永恒龙殿内,约珍看着已经失去光辉的废墟祭坛,久久不语,身上的冷汗已经湿透了神袍。她再如何疯狂和狂妄,也不敢和一个决心开拓黑暗领域的神眷者作对。而且,流砂的决定,也悄然触动了她心底隐藏了近百年的一块伤痕,让她看到了曾经自己的一丝影子。
  在浮世德的永恒龙殿内,流砂和梵琳也静立不动,沉默无言。最后还是流砂打破了沉寂,说:“看到了吧,我确实别无选择。”
  梵琳脸色无以伦比的难看,说:“蛮族那些家伙,居然干得出这种事!他们不是一向标榜自己的纯粹和传统吗?”
  流砂反倒是显得很平静:“蛮族中又不缺乏智者,他们肯定早就看出了局势变化,卡兰多和诺兰德的力量对比正在失去平衡。在生存的危机之前,所有的原则和节操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肯放弃?”
  流砂指了指自己的心,微微一笑,笑得从容,淡定,而且满足。那里,就是全部了。
  “那你想做到哪种程度?”
  流砂轻叹一声,说:“我当然希望他能够回來,放弃参加圣典。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圣树王朝和卡兰多圣庙交换的是核心利益,也不可能让他们放弃。我想,我惟一能够做到的,就是牵制一下,让卡兰多圣庙能够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
  梵琳叹道:“李察还是太年轻了,他以为靠自己现在的力量就能够扭转一切。这是几大势力间的角力,不是个人力量能够左右的。”
  “不,李察将來一定可以的,现在他只是发展的时间太短了而已。我所能给他的,就是时间。”提到李察,流砂却是一脸的骄傲,而且不容许梵琳说他的不好。
  梵琳终于忍不住道:“李察可以为苏海伦拼命,可以为山与海拼命,可是他有想过你吗?有哪一次为你拼命过?值得你这样对他吗?”
  流砂脸色有些暗淡,说:“这……这其实不能怪他。因为我是神眷者,我们天生就会被人忽略,被人遗忘。这就是我们的宿命。李察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他很努力,也很拼命,他拿到了许多祭品,比别人要多得多。这些,也都是他用命拼來的。所以我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梵琳脸色变幻了数次,才放弃了劝说的希望,改口说:“希望他将來有一天能够强大起來,强大到可以去黑暗地域找你的程度。”
  “一定会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流砂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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