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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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首却扇诗而已,以李齐慎的本事,算不上为难,但既然谢忘之自己开口说不用,他也乐得清闲,不给自己找麻烦,抽了帕子在水盆里绞了绞,确定水温正好:“先洗脸吧。”
  谢忘之愣了会儿才明白李齐慎的意思是让她洗了脸上的妆,赶紧拒绝:“洗了妆不好看。”
  “你这话哄别人还行,骗我就没意思了。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不上妆的模样,好看得很。”李齐慎真心实意,真不介意新娘脸上有没有妆,“洗了吧,总不能让你带着妆睡。我不懂这个,不过以前在宫里见过女子上妆,瓶瓶罐罐涂脂抹粉,想想都闷。”
  谢忘之脸上的妆不浓,但也仔细抹了不少脂粉,绘出一张精致的芙蓉面,说难受不至于,但也确实闷。她迟疑片刻,想到李齐慎这人压根看不出上妆的作用,还不如洗了。
  她从他手里接过帕子,刚想往脸上擦,忽然想起来:“不对,屋里就一盆水,我若是洗了妆,这水就脏了,你怎么办?”
  “过会儿再说。”脸上一左一右顶着俩猫爪印,李齐慎却丝毫不慌,擦都不擦,还有心思调戏谢忘之,“再说美人洗妆剩下的胭脂水,我能用来洗脸,得算是我赚了。”
  “……又是从平康坊学来的吧?”谢忘之板起脸,想装作发怒的样子吓唬吓唬他,没坚持一会儿就破功,强忍着笑意,用帕子替他擦了脸上的猫爪印。
  李齐慎弯着腰,乖乖地让她擦。这两个爪印看着好笑,其实就是灰尘,轻轻一拂就没了,谢忘之收手时他特意凑过去,在即将收回的指尖上落下个清清浅浅的吻。
  指尖抚过柔软的嘴唇,谢忘之心头一颤,僵了一下才收回帕子,略显慌乱地把帕子浸回水盆里,着手给自己洗脸。盆里的水略烫,谢忘之的妆又薄,沾了水的帕子在肌肤上滚一圈,再到水里绞一下,脸上的妆就在盆里变成浮在水面上的花香。
  洗了妆,谢忘之眉眼间隐约的稚气暴露在外,她又坐得端正,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分明是新嫁娘的打扮,看着却像是偷穿阿姐衣裳的小女孩。她自己也知道,没敢看李齐慎,面上红了红:“还是上着妆合适吧?”
  “不,这样好看。”李齐慎哪儿能应声,赶紧换了话题,“饿不饿?”
  “不饿,先前吃了果干,还有一碗糯米饭。”
  “那就好,我还担心那群人不知道变通,压着你不让你吃饭。”李齐慎松了口气,取了桌上的匏瓜对半切成的瓢,“喝酒吧。讨个吉利而已,会有些苦,像药那样一口喝下去就行。”
  这是合衾酒,就装在匏瓜里会染上苦味,取的是同甘共苦的意思。谢忘之当然不会推拒,从李齐慎手里接了瓜瓢,看了他一眼,一饮而尽。
  苦,真是苦,入口的瞬间像是生嚼黄连,那股苦味混着酒的辛辣,越过喉咙一路流到胃里去。谢忘之忍住没吐唾沫,皱着眉扭头看李齐慎。
  李齐慎倒还好,只微微皱了皱眉,面上看不出什么,还有闲心问她:“吃糖吗?”
  “桌上没糖。”谢忘之以为他不知道,“一切从简,桌上都是讨吉利用的果干,没放饴糖的。”
  “谁让你从桌上拿了。”
  谢忘之一愣:“那从哪儿拿?”
  李齐慎笑笑,在礼服的大袖里摸了摸,摸出个小小的油纸包,献宝一样递到谢忘之面前。这油纸包显然是后来分装出来的,口子没扎紧,一缕隐约的甜香漏出来。
  “哪儿来的?”谢忘之傻了。
  “宴上拿的,是宴后的点心,不过各桌都不多。”李齐慎完全没觉得自己有问题,“我过去时乐言在摸糖吃,他就喜欢吃甜的。我想着得带糖过来,否则嘴里全是酒的苦味儿,赶紧让他别吃了,算起来还是从他手里抢的。”
  “……”
  谢忘之服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哭笑不得地从李齐慎手里接了油纸包,信手打开。里边的糖就几块,想来李齐慎也是不好意思抢太多,贴身放的时间太长,糖酥碎得拿都拿不起来,饴糖则微微化了,几块黏在一起。
  看样子这糖的质地本来就不怎么样,卖相差得不行,放在谢忘之还在尚食局的时候,连新入宫的小宫女都不屑吃。如今库里剩下的金帛钱粮全发去各地,大明宫里穷得连买糖都扣扣搜搜,这劣质的糖在皇帝这儿都像是献宝,还是从多年的好友手里硬生生抢下来的。
  “……寒酸死了。”谢忘之想着李齐慎当时开口问崔适要时得有多窘迫,忍住心底涌起来的那股酸涩,用指尖蘸了点糖砂放在嘴里。
  糖买得不好,糖砂就粗糙,在嘴里化成糖水,倒是能把先前那股苦味压下去,咽进去却又觉得齁。谢忘之赶紧多咽了几口唾沫,朝着李齐慎笑笑:“太甜啦。”
  “是吗?”李齐慎不疑有他,他不爱吃甜的,信手把油纸包放到榻边的小几上,顿了顿,忽然说,“那我尝尝。”
  这糖谢忘之吃都有点勉强,要是李齐慎吃,恐怕能被甜得吐出来,她赶紧想拦,劝阻的话还没说出来,手先被李齐慎松松地握住。
  榻边的郎君微微低头,嘴唇轻贴在她蘸过糖砂的指尖上,先是在指腹上微微厮磨,再顺着指尖向上,吻过指节和手背,最后是在微微凸起的腕骨上。谢忘之本来就纤细,先前又在城里担惊受怕,整个人瘦了不少,手腕细得一握都有余,那块小小的骨头格外突出,李齐慎垂眼看着她的手腕,浓长的睫毛垂下来,没有任何男女间的暗示,眉眼间仿佛忧思难解。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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