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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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郴出了魏国公府,直接奔赴正阳门大街。徐首辅这晚入值文渊阁,不家里住,徐郴心不焉和殷夫人等寒暄过,开口问道:“素心呢?”他没有看到徐素心。
  殷夫人板起脸,面色不悦。前头人留下这儿子真是不懂事,问那倒霉丫头做什么?那丫头既已嫁到严家,严家又遭了难,她若性子刚烈,该一死殉节才是。还有脸回徐家,真是厚颜无耻。
  徐二爷尴尬咳了一声,“大哥,素心病着,不便见人。”他倒真没撒谎,徐素心被接回来时已是六神无主,回到徐家后被殷夫人、徐二太太讽刺着,丫头侍女们怠慢着,确是一病不起。
  徐二太太淡淡道:“素心这是心病,药石无灵,怕是好不了了。我连寿材都给她备好,冲一冲,若能好,是她造化;若不好,也省到时忙乱。”
  她这话说非常之无情。奇怪是,徐二爷这亲爹,殷夫人这亲祖母都场,竟没一个人出口训斥,好像她说是再正常不过事。
  徐郴气手脚冰凉,脸色白了又白,说不出话来。徐二爷有些讪讪,“小人儿家身子不健壮,长辈们也是白疼她了。”
  徐郴胸口一疼。听听徐阳这话意,竟是已不打算为素心请医延药么?“拿我名贴,请汤御医过府。”徐郴强打起精神,吩咐道。
  徐二爷不大好意思。他虽一直待徐素心冷淡,究竟他也是徐素心亲爹。这会子亲爹一边干站着,大伯父忧心起侄女来,好不令人难堪。
  徐二爷含混反对了两句,徐郴没理他。殷夫人和徐二太太都想开口反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让他折腾去。”婆媳二人心有灵犀,“老爷正不待见素心呢,他如此作为,必是连他一起厌弃了。”
  徐 三爷、徐三太太一直老老实实一旁站着,闭口不言。依着徐三爷夫妇意思,素心又不是自己看上了严庆儿子,死活要嫁他,是奉了祖父之命,无奈之举。既然这样, 素心大归回徐家,徐家便是不能保她锦衣玉食、舒心畅意,总要让她吃碗安乐茶饭吧。谁知是作践病了,又不给请大夫,把素心往死里逼。
  他们确是不赞成,可这若是徐首辅意思,他们不会说半个“不”字。徐素心是他们侄女,又不是亲闺女。
  汤御医和徐郴有些交情,没多大时候,汤御医便乘轿前来,给徐素心诊了脉。“小小年纪,怎心事如此之重?”汤御医皱眉,“身子是自己,你自己不保养,让做大夫人有什么灵丹妙药?”
  徐素心本是呆呆愣愣,听了汤御医这名为责备实是关切话语,眼泪夺眶而出。
  徐郴不只给徐素心请了御医,嫌服侍徐素心丫头不得力,差人从灯市口大街调了两名侍女过来,贴身服侍徐素心。
  殷夫人和徐二太太冷眼看着,笑意浮上脸颊。老爷提到她便厌恶之极,恨不得立时三刻死了,你偏偏惺惺作态要做慈善人。等老爷知道了,有你好受。
  徐郴安置好徐素心,知道父亲今晚当值,回不来,便回了灯市口大街。回家见了陆芸,含混过去,并没深提。这晚徐郴翻天覆地做了一夜恶梦,第二天起床,好像被人打了一顿似,浑身疲惫、难受。
  徐郴命人到衙门告了病假,自己直奔正阳门大街,等候父亲徐首辅。徐首辅一直忙到傍晚才回来,见了他拈须微笑,“等了一天么,有何要事,这般急着要见父亲?”
  徐郴脸白了又白,毅然开了口,“父亲,儿子想把素心接到灯市口大街住上一段时日。”其实不是一段时日,接了去,便一直住下去。素心已为徐家牺牲过,不能再牺牲了。
  徐首辅温情看着长子,摇头叹息,“你跟你母亲一样,总是心肠太软。郴儿,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不可有妇人之仁,该心狠时候,必须心狠。”
  徐郴心仿佛被人刺了一剑,疼痛难忍。他颤声问道:“父亲,必须心狠?”徐首辅凝视他半晌,缓缓点头。
  徐郴跌坐椅子上,怔怔流下眼泪。徐首辅轻声责备道:“男儿有泪不弹!郴儿已是人到中年,还可以像个小孩子似遇事只会流泪么?”
  徐郴抬起胳膊,拿袖子擦泪。徐首辅气笑了,“越说你像小孩子,你越像小孩子!”取出一方洁白大方帕子,递给徐郴。
  徐郴擦去泪水,无精打采坐了一会儿,默默冲着徐首辅恭敬作揖,无语离去。“这孩子!”徐首辅又是心疼,又是心酸,“你娘心软没什么,她是妇人,本该善良。你若是这么心软,往后徐家如何交到你手上?郴儿,你要有个男人样。”
  徐郴走了之后,汤御医该来照来,悉心医治徐素心。徐素心生命力极强,有了大夫、汤药,病情很好转。她颇像野草,只要有一点点阳光、雨水,就能活下来。若是阳光灿烂一点,她就能活很好,很活。
  徐素心身体越好,徐首辅脸色越不好。徐二太太蹿掇着,“不能为了个臭丫头,把咱们这一房人都连累了!”徐二爷觉着有理,下了狠心。
  这晚徐二爷亲自看人煎了汤药,亲自送去给徐素心,逼着她当即喝下。徐素心还有什么不明白,她美丽眼眸悲伤又绝望,含泪看着徐二爷,“父亲,请许我妆梳打扮一番,不要这般狼狈上路。”
  徐二爷跺脚,“我也不亏待你,放心,给你一幅好发送!”活着虽不风光,死了给你陪葬齐齐全全,你死也瞑目。
  徐素心静静看着自己父亲,目光中是无边无际悲哀。
  徐二爷被她看浑身不自,色厉内荏喝道:“早晚有这么一遭,躲也躲不过,这都是你命!你什么都莫怪,只怪自己命不好!”
  徐素心轻轻、凄凉笑了笑,也不理会徐二爷,自顾自走到梳妆台前,散开如雾云鬓,拿着小巧牛角梳子,对着镜子,一下一下,珍爱无比梳着长发。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看着镜中年轻女孩儿,多少眷恋,多少不舍。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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