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1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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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垂头望着自己的腿,若有所思,须臾,却是突然起身,拿起墙上挂着的佩刀,直接出了府邸。
  ......
  “你说什么。”西暖阁军机房,朱由校闻言一愣,蹙眉再度确认道:
  “这是真的?”
  “爷,千真万确呀!”王朝辅似乎明白什么,颤着身子道:
  “英国公昨夜骑马巡营,突遇大风,坐骑被惊的尥了蹶子,摔下马来。”
  “摔断了?”
  “据说是断了…”
  面对天启皇帝的咄咄逼问,连王朝辅都不敢将话说的太满,一时间犯了怂,态度也模棱两可起来。
  “那就是还没确定到底断、还是没断。”
  朱由校喃喃自语,沉思片刻,负手起身,顺着透入窗檐的晨光望向窗外,道:
  “前阵子朕不是叫魏忠贤和许显纯把太医院的太医换一批吗,去告诉魏忠贤,让他选一个太医,去英国公府上看看。”
  王朝辅擦擦汗,转身离开西暖阁。
  不消一个时辰,魏忠贤就带着太医亲自到了英国公张维贤的府上。
  看着太医正为张维贤望闻问切,魏忠贤的长驴脸一动,笑道:
  “伤的不轻啊…”
  张世泽站在一旁,也不敢说太多,生怕出了纰漏,讪笑:“是啊、是啊…”
  听这话,魏忠贤望了他一眼,又是充满心机的一笑,却没有多说。
  “怎么样?郑太医。”
  “回厂臣,英国公这次——”
  郑太医说到这,低眉顺眼地看了一眼魏忠贤,发现他面色如常,心中暗暗思忖,才道:
  “伤的真是不轻。”
  “且让本督看看…”
  魏忠贤说着,也便上前细细观察,就在此时,躺在榻上的张维贤呜呼呻吟了一声,听声音,该是极度痛苦。
  张维贤呻吟着,一只手扯着夹被,看样子是想给自己盖上,却因为力气不支,夹被脱手,反掉在地上。
  魏忠贤连退几步,哎呀一声,惊道:
  “血!这哪来的血,这谁的血啊?!”
  张世贤与郑太医闻言看去,果然发现张维贤的身边,湿了一片,也猩红一片。
  他心中也好奇,莫非自己父亲这么大岁数,还故意演了一出尿床不成。
  郑太医顺势上去,将手掌放在榻上,眨巴着眼睛,接了魏忠贤的授意,这才猛然抽出手,惊叫一声,跪在地上:
  “英国公还不只是摔断了腿,也有肾病,断不能再多做走动,需得静心调养才是…”
  “既然如此,本督就回宫禀明圣上了。”
  魏忠贤在‘圣上’二字,着重加强了音调,最后看一眼躺在榻上一声声呻吟,好像下一刻就要直接死掉的张维贤。
  冷笑一声,出了英国公府邸。
  ......
  “身体这么差,摔一下就不行了?”
  朱由校看过太医开的方子,满脸狐疑,心中也实在是不相信。
  就上回叫张维贤招募新军时他的表现来看,这小子不像是有这么深城府的人。
  西暖阁死一般的寂静,天启皇帝躲在下午阳光在阁内的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沥沥冷汗已然渗透了郑太医的衣襟,进入他的眼睛,涩得他连连眨眼,却又不敢伸手去擦。
  唯唯诺诺解释道:
  “《黄帝内经》有述,肾病者,腹大胫肿,咳喘身重。”
  “水道上侵脾胃而为胀,外侵肌肉而为肿,泛及中焦则为呕,再及上焦则为喘,数日不通则本破难堪,必致为殆。”
  “臣今日为英国公诊脉,肾病若不及早——”
  “行了,你这些话留着对别人说吧。”
  天启皇帝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听见此言,郑太医骤然一脸惨白,差点直接向后跌倒。
  魏忠贤站在一旁,一个字也没提。
  “既然英国公病情如此之重,朕再要他入班军机房,倒是难为他了,不过军机重地,总要有个掌兵的勋臣来坐镇。”
  朱由校转回身去,一步步走回御座,道:
  “这样吧,朕心中有个人选,张维贤之子张世泽,年少有为,就叫他代父值班。”
  说到这,朱由校望向魏忠贤,促狭一笑:
  “厂臣觉得如何?”
  “呃…”
  听了这话,魏忠贤登时觉得,自己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脖子上被天启皇帝套了个绳儿,可以随时被一点、一点的收紧。
  松快与紧,就在自己天启皇帝的意愿。
  魏忠贤面容惨淡,瞻前顾后半晌,方才下定决心,道:
  “爷说的是,英国公重病缠身,这也是有太医诊断,不可再入军机房列班。”
  “既是如此,张维贤在勋臣诸子中威望也足,叫他来代父值班,于理尚可。”
  “既然厂臣都这样说了,那就叫司礼监拟旨吧?”
  司礼监拟旨,这就说明圣旨还是要过内阁,消息传出,官员们全都松了口气。
  看来,这军机处还真就是处理重大军务用的?
  倒是英国公张维贤,一脸懵逼的在家里,他老是觉得让天启皇帝玩了一手欲擒故纵。
  叫那小子代自己值班,他还不得被坑个底儿掉?!
  忽然,张维贤转念又一想,其实这样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张世泽先在军机处和那几位老司机学学,没准能学习到几分精髓,整天在皇帝身边,呼来喝去的,也有助于英国公一系的声望。
  就算真捅出什么篓子,趁自己这个当爹的还没死,也还能给他兜着。
  第一百八十四章:卢象升赴京
  天启二年的壬戌科殿试,就要开始了。
  最近几日,各地的贡生们都赶到京师各处下榻,提前商讨此番殿试的策问题目。
  国家之政、帝王之心,还有古今礼仪,这些高频考点,都是贡生们争论的焦点。
  自然,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也是影响题目的一个原因。
  东林党宣扬权阉魏忠贤蒙蔽圣听,起门下党羽阉党,在朝中拉帮结派,排挤清流人士。
  前有杨涟、高攀龙,后有叶向高、魏大中,如今的朝政,可谓是黑暗到了极点。
  相比之下,帝王之心的考题,基本不太可能。
  这个时候去问帝王之心,难道不心虚吗?
  帝王之心,就是阉党之心!
  贡生中有许多自诩清正者,却也不乏如顾秉谦那样,为了往上爬或展露才能而不择手段的。
  提早到来的各地贡生们,准备充分,正在京师各处下榻处争论不休。
  常州府宜兴县张渚镇,也传出激烈的争吵。
  一名老者手中拿着《大学》,望向院中背着行囊,欲要离家出走的青年,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
  “你…就那么想走?”
  “追随阉党做事,就能让你一展才学、报复了?”
  “爹——”
  青年向前的脚步一顿,随即眼中升起一抹决绝。
  他名为卢象升,字建斗,今年刚满二十二岁,正是血气方刚,浑身散发着想要报国的铮铮热血。
  最近几日,这样的争论,他与其父亲进行了不下十余次,每回换来的,都是父子冷战。
  直至今日,算好时间的卢象升发觉,若是再不赶快赶路,就要赶不上时间,这才赶了一个大早,想要避开思想陈旧的老父,悄悄出门赴京参加殿试。
  知子莫若父,卢象升没有想到,他的父亲早就等在院中了。
  “世人常说阉党蒙蔽圣听,此番主考更是魏广微这等阉党,录用此批进士,就相当于为阉党做事,向权阉低头。”
  “孩儿看不然!”
  “万里江山都是陛下的,我去哪里,脚上踏着的,都是大明的国土,这是殿试,是陛下亲自选贤任能!”
  “孩儿若录入进士,这才叫光宗耀祖,就是权阉,也是为当今陛下做事,岂有为权阉爪牙之说?”
  “父亲,您多虑了。”
  “这些话,不过是朝廷党争失利者编排的幌子罢了,阉党是否真如这般黑暗,孩儿还要去亲眼看看!”
  老者闻言,悠悠叹了口气,一时语塞。
  夏日炎炎,院中槐树上的老鸦正兴奋地叫着春,老者靠在树上,却引得老鸦惊叫飞走,震落几片树叶。
  卢象升上前去扶,这一回,却被老者愤然甩开,狠狠地向他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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