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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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等他说话,就听正翻页看书的朱由校先开了腔:“来了?坐吧。”
  这些日里,辽东战情传来,人人都说,魏忠贤“撺掇”朱由校力保的那个熊廷弼,吃了败仗。
  蒲河、沈阳相继失陷,尤世功、贺世贤两员总兵力战身亡,这个罪过,仅凭熊廷弼是吃不住的。
  魏忠贤不知道打仗的细节究竟是怎样的,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与熊廷弼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东林党想要借着熊廷弼失陷沈阳的罪过将自己也拉下水,只要其中一个死了,另外那个就绝对活不成。
  当然,到底会不会死,全凭这位皇帝的意思。
  在京师的都是靠所谓的塘报、奏疏来了解辽东战情的,真正到底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辽东战情消息一至,朝廷内外弹劾魏忠贤的风浪就没有停歇过,朱由校的态度很迷,至今也没个表态。
  只是在刚刚高攀龙不断逼着的情况下才显露出一次怒意,旋即又收了回去。
  魏忠贤没有真的去坐着,他唯唯诺诺走到朱由校身边,亲手续满了一杯龙井茶。
  实际上,是想试一试皇帝对他的态度。
  魏忠贤也知道,像是他这样的宦官,说到底还是为皇帝办事儿,因为事先谁也没料到辽东会出这么大的事儿。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是扛着声讨风波,继续力保熊廷弼,还是先拿他魏忠贤开刀,平息朝野的沸腾,这谁也吃不准。
  所幸,朱由校在魏忠贤低眉顺眼的注目下,很快就放下书拿起茶小抿了一口。
  虽说朱由校只是小抿一口便放了回去,这还是让魏忠贤察觉到皇帝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由此,他安心不少。
  朱由校面无表情,走出了暖阁,魏忠贤不知原因,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心中翻江倒海。
  朱由校走到暖阁外一颗老树下,从宽袍大袖里取出一柄弹弓,右手满弦,眉锋凌厉,猝然施放。
  只闻叶间一声哀啼,鸟儿应声坠地,垂死挣扎地扑腾数下,便是再无声息。
  朱由校手腕一转,将弹弓放到魏忠贤手里,似挑衅,似试探,更似嘱托,问道:
  “你,敢不敢?”
  魏忠贤自然明白,皇帝这番弹弓射鸟是在影射何事。
  他双手颤抖,即喜且忧,又是左顾右盼,踌躇半晌才道:“皇爷,老奴…老奴怕。”
  朱由校闻言转过头去,望向空荡荡的园林那侧许久。
  魏忠贤悄悄抬起头看过去,只见透过树叶的晨光在朱由校脸上洒满碎金。
  皇帝的身影随风而摆,看起来既孤单,又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从今以后,惜薪司、内府供用库、尚膳监印你也都掌了吧。”静默良久,朱由校负手说道:
  “有朕在,不妨。”
  惜薪司,清代也叫营造司,下设木、铁、房、器、薪、炭六库与铁、漆、炮三作。
  内府供用库,洪武二十八年始置,为内府诸库之一。
  掌宫内及山陵等处内官食米及御用黄蜡、白蜡、沉香等,并以收贮油蜡诸库隶其属。
  至于十二监之一的尚膳监,由于职能原因,很多人将它与光禄寺混淆。
  尚膳监,掌宫廷膳食及筵宴等事,光禄寺则掌国家祭祀、朝会,皇帝宴乡酒醴膳羞等事。
  说白了,尚膳监管的是后宫,光禄寺管的是皇帝,至于御膳房?那特么是鞑清的。
  魏忠贤感受到皇帝的真意,忙跪在地上,表露心迹。
  朱由校见他真情流露,也是咧嘴笑了,这魏忠贤,比起东林党来,倒也是老奸巨猾的很。
  此番这样与他暗示,就差直接说出“你去做,朕保你”这话来了,他才是扔出这么一招杀手锏来。
  希望,魏忠贤不会让朕失望吧。
  想到这里,朱由校缓步走回了西暖阁,魏忠贤在后面看着,并没有跟上去。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五十四章:都监府
  几日后,魏忠贤捧着文书站在暖阁外,将内中皇帝的唉声叹气全都听在心里。
  他在脑中飞速盘算着,毫无表情的脸上渐生出几分阴鸷。
  皇帝在如此舆论大势下,仍信任自己,提高了自己的权利,却让自己置身舆论漩涡的中心。
  皇帝的意思,魏忠贤也能明白。
  “你、敢不敢?”
  “有朕在,不妨。”
  朱由校与他说过的话,这时再次一一闪现在他脑海里。
  除了心中铺天盖地的感动以外,朱由校顶着舆论大势的境况,也让他警钟高鸣。
  天启皇帝继位一年不到,别说子嗣了,后宫都是空的,倘若哪日真出了意外,社稷大统由谁继承。
  他宁愿大明王朝未来的储君是一名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愿接受那言谈举止俨然一副东林君子的皇五弟。
  想到这里,他垂头看了看托盘中摞摞黄绫包裹的文书,却是倏地笑了。
  这些纸张涵盖的内容,从帝国的北疆直到南海,整个天下如此安适地被天启皇帝端在手里,他又怎么舍得放下。
  ......
  次日晨时,朱由校从龙床上坐起身来,一旁侍立的都人忙将床幔拉开。
  阳光照射进来,微尘飘荡在屋内的晨曦中,司礼监太监王体乾忙不迭的奉来一盏温茶。
  朱由校迟疑片刻,接过温茶默默喝了一口,漱口后吐到床下痰盂里。
  王体乾拾起温茶,一言未发地行礼,转身欲退。
  “等会!”朱由校猝然一声,惊的王体乾立马转身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见他害怕的样子,朱由校不免失笑,遂问:“王体乾,上次朕打了你,你还记得吗?”
  听这话,王体乾仿佛感受到嘴边的疼痛,忙道:“奴婢又不是矜贵之体,哪能记得。”
  “好小子,你叫上几个小太监,跟朕来。”
  不多时,王体乾喊上几个小太监,刚到了西暖阁外,就见皇帝在内中招手呼唤。
  几人忙走进去,行了礼。
  “你们都跪着。”朱由校手中拿着,取下墙上挂着的佩剑,一手轻抚凌厉的剑锋,一边道:
  “知道朕喊你们来,是要做什么吗?”
  “有些事儿,光凭魏忠贤做,是不行的。”说到这里,朱由校挑了挑眉,看向他们。
  王体乾听见这话,差点没当场哭出声来。
  他入宫十余栽,在宫中学习识字,侍奉这个,伺候那个,为的不就是今日,被皇帝看重,飞黄腾达的这天。
  不待朱由校说完,他就忙跪着搓上前几步,道:“皇爷,奴婢知您困扰何处,奴婢愿意为皇爷分忧!”
  朱由校轻轻一笑,调侃道:“你们这帮阉宦,还真就如文官说的那样,除了讨朕开心,一无是处。”
  王体乾谄笑道:“文官们看得清楚,皇爷更是看的明白。”
  “奴婢除了会揣度几分圣心,确实一无是处。”
  “哈哈,狗东西,朕喜欢你。”朱由校再一笑,看向王体乾,轻声问:“会舞剑吗,给朕来上一段?”
  这个时候,就是不会舞剑,那也得硬着头皮上。
  王体乾谄媚一笑,得了朱由校首肯,从后者手上取过剑去,便开始在暖阁内挥舞翻跳。
  朱由校坐回御案,冷眼看着桌上的几份奏疏,等再度看向王体乾的时候,又已经带着几份平易近人的随和。
  良久,朱由校叹道:“可惜了,凭你的本事,不该在皇宫大内,应该出去视军。”
  听见这话,王体乾舞弄的更加急促,他的心思朱由校自然明白,顿时阵阵嗤笑。
  “你们,都会舞剑么?”朱由校忽然问道。
  王体乾这时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趴在一旁的小太监们,不断的挤眉弄眼。
  朱由校则歪过头去,全当没看见。
  “回皇爷爷的话,小的们粗通刀剑之事。”
  朱由校闻言“哦”了一声,从气喘吁吁的王体乾手中拿过剑,轻蔑地说道:
  “你们的剑,舞的太软了,监军还行,战事却还不够。”
  王体乾哪能不明白,这是皇帝在敲打自己,不要出去了以后,掣肘边疆大将,要为他们行方便。
  这才是皇帝派自己出去监军的真正意思。
  只是这话,王体乾和小太监们,也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时,朱由校紧紧攥住手里的剑,挥着龙袍宽袖,猛然回身,一剑将一名趴在地上的小阉帽子切成两段。
  那小阉吓得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却见朱由校一脸冷笑地把剑扔到地上,坐了回去。
  朱由校坐在上位良久,轻轻吐息道:
  “朕欲设都监府,下设兵监、矿监等职,各分为左右都监,王体乾,你便是第一个左兵监,你今日召来的这些人,一半为兵监,一半为矿监。”
  “朕只叫你们监事密奏,如有掣肘边疆大将,妨碍战事的,朕若知道,绝不姑息。”
  皇帝在此事上的态度,让这第一批的都监们个个都是胆战心惊。
  “矿监,就先在直隶施行吧,兵监大同、宣府、蓟镇及江南各遣三人,多的再说,这要慢慢来。”
  “至于东江,王体乾,你亲自走一趟,去看看毛文龙所言是否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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