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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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只要心神接触到自然的气息和清新,他的心境就会不自觉的变的安静和宽容起来。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只是在那里默默存在的自然,才是他心灵最好的老师。
  哑然一笑,重新恢复空灵的心境已经察觉到泥草屋背后老蔫挣扎着爬起的动静,轻快的迈开脚步,心里闪现老子的名言:“道法自然”既然一切都已经自然的发生了,那么就去自然的面对,困扰什么?
  ※※※
  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克制住全身仿佛要散架了般的酸痛带出的呻吟,全身衣裤破碎零落的老蔫终于勉力站稳了脚跟,迅速的感觉了一下依然在酸痛的肌肉和骨架间隐隐流动的气机,一种再也说不出的激动在心头涌起:“过了,过了!”心里被狂喜冲击着,再也不能进行多余的思考。
  “恭喜啊,你躲过了这次雷劫。”一把清朗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闻声一震,闪着光华的眸子正好碰到从草屋一边也恰好迎来的一双玉样温润的双眼,脑子里轰然一响,天地间顿时一片空白,脑海里萦绕的只是那双眼睛,玉样的温润。
  静静的含笑站在气机宛若燃烧了起来般的老蔫面前,方羽知道,他已经感应到了自己身上来自天心灯的能量那卓越的不凡,并被它深深的震撼着,或许,也可以说是自己身上的能量籍着他身上和黑巫那种类似的气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波动,引发并撼动了他身上的气机,造成了他目前心神的震动和迷醉。两种截然不同的纯粹除了会相互排斥外,还会相互感染和欣赏的,而且,可能这种不带任何杂质的欣赏和感染,要比人和人之间来的更强烈,也更直接的多。也或许,那就是明暗,阴阳之间的排斥和吸引。同时,从气机交融的波动里,他还发现深埋在记忆角落里的巫门精华,也开始波动着发出一阵阵召唤的信息,心头一动,所有所思的等待老蔫心神的回归。
  轰然作响的空白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才从老蔫渐渐恢复的神识中褪去,动荡的心神缓缓回归,一片肃穆和敬仰中,老蔫瘦长的身子就那么直挺挺的跪到、前仆,额头触到前伸的扣指双手,行出六十年年来,再也没有施过的巫门大礼。而往往这种五体投地的大礼在巫门,只有在拜山川之神和拜师的时候才可能用到,当然,还有在拜见本派宗主也需要用到。而身为外人的方羽,居然也面色肃然的接受了他的这个大礼。
  三拜九叩后,跪伏如羊的老蔫头都不抬,恭恭敬敬的说话了:“黑巫宗第十三路旁支二十二代巫灵弟子王闻川拜见掌门祖师,祖师万安。”到这会,方羽才一本正经的发出声音:“免礼,王闻川你先起来说话。”“是”依旧恭敬的,老蔫中规中矩的站起,肃手立在一边。
  面色一换,方羽上前一步,也中规中矩的对着惊疑莫名的老蔫深深还了一个现在很少见到的老式礼仪,作揖,那也是他自小被家里培养出来,拜见世交长辈的礼仪。
  站起身,松去控制住老蔫的气劲,方羽含笑说道:“王老人,不必惊疑,我不是黑巫门这代的宗主,所以要给你还礼,因为我很佩服你的忍耐和修行。”顿了顿,看着面色更加迷惑的老蔫又说:“你刚刚感觉到的是黑巫门这代宗主遗留下来的巫门正法散发出来的气息,也因为我带着它,所以前面代黑巫门的宗主受了你的大礼,同时还有个别的原因,本来我心里还有点犹豫,既然你巫灵一派是黑巫的旁支,那就更不是问题了,咱们进你屋里详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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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老蔫拘束和依然恭敬的劝让里方羽有点无奈的在屋子唯一的木椅上坐定,同时也放弃了再劝硬要在一旁肃手而立的老蔫也坐到床上说话的想法,通过这么一会短短的接触,他已经知道这个老蔫是个很保守,也很坚持的人,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这种性格,也不可能在师门近乎崩溃后的这么些年里,依旧坚持着他的信仰和戒律,并背负起它带来的恩怨,东躲西藏的成为众人眼里的可怜虫,口里的老蔫,这需要多少的坚忍和毅力才能做到?方羽不怎么愿意去想象。
  “本派祖师的遗留??您是说。。您是说难道祖师他老人家已经不在了么?”一等方羽坐定,一直强忍着心头疑问的老蔫再也忍不住的开口问到。昏暗的油灯下,可以明显的看出心中的不安和震惊,同时面色中也有些说不出来的
  凄凉味道。
  轻轻一点头,方羽正色说到:“黑巫祖师以身殉道,尽了一个修行人的本分,再也了无遗憾,所以你也不必太难过。另外,千万不要再用您来称呼我这个后生小子,我姓方,叫方羽,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顿了顿话风一转:“既然你巫灵是黑巫一派,为什么你们会被道教的阁皂宗压了这么多年,而不去黑巫那里寻求支援?”心里觉得一阵轻松,方羽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在他的感觉里,以老黑巫的强横和自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支派受到别派如此压迫的,以他的能力和个性,如果早知道,这件事情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结局。虽然从气机的感应里,老蔫身上确实有黑巫门的气息印记,而他前面施展的九幽大灭术也确实是黑巫所留秘法里所说的三个禁忌最重的渡劫密法之一,但为了慎重期间,他依然要心里完全明了一切才行,因为了解过脑海深处封存的巫门秘术的他,深深知道这些东西要是所传非人后可能造成后果的厉害,他尽管也很佩服老黑巫对自己修行至道的纯粹,但实在不希望再为这个人世间创造出另一个类似的黑巫祖师出来,他观念里对别的事和人太过无情和血腥,这一点是方羽怎么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听到黑巫祖师殉道的消息后,老蔫的神色竟然只带了几份淡淡的哀伤,更多的则是茫然和不知所措。木然的站在那里楞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巫灵一支从黑巫一派分出来自立门户也有一千多年的时间了,当初我宗的祖师巫灵因为和师兄,也就是第十四代黑巫祖师因为修行的方向发生争执后,愤然离开,自创巫灵一脉,从那时起,就只在名义上尊黑巫为派祖,但修行的法门上已经有很大区别的了。我们巫门千百年来尽管信仰的是天地山川的自然之神,但后来实际上已经分出很多流派,主分生死两大流,其中我们黑巫一派是主张从修死入手的大门户,经过历代
  高智和祖师们的研究和尝试,各类密术正法曾出不穷,成为巫门中的一大宗派,声势曾一度非常浩大。”说到这里,他微微的停了停,整理了一下思绪,在方羽仔细聆听的目光中又继续说到:“但到了本派初组巫灵的这一代,黑巫门里却为修行的方向产生了激烈的争论和冲突,最后很多掌握了大宗密术的长老、高人们都纷纷破墙而出,自立门户,我巫灵一脉也就从那会产生。因为巫灵初祖他认为以修死入道没有错,却不该以生灵来做修行的媒介,结果被黑巫里包括祖师在内的众多同门耻笑和排挤,竟没有一个人同意他的看法,都说他的想法太软弱,太幼稚。所以我巫灵一脉从产生开始,初祖他老人家就订下一条戒律,即使巫灵门上下人等死绝,都不可以去向别的宗派请求支援,如果老天认为我巫灵一脉该绝,那就证明是我巫灵一脉的方向错了,那结果,便是老天对我宗的惩罚!”“哦,这样啊,这就难怪了。。”听到这里,方羽恍然说到,一面在心里暗想千百年前巫灵初创此宗那一刻沉痛复杂的心情和定立这条戒律时对自己信念的坚持,不由的心里就对这巫灵一脉又多了几份好感,尽管从他的理解,并不是很同意巫灵关于以死入道的的尊崇和肯定,但也不否认,以死入道也有它的道理,阴符经上不也说:“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么?”
  “千百年来,我们巫灵一脉虽然还尊黑巫为派祖,但实际上联系已经很少了,中间尽管有几个时期和黑巫的关系得到了进一步的恢复,但一直是有着自己独立传承的,到了我师傅这一代,也就是三十六代黑巫祖师接掌门户后,大力整顿教务,合并支派,使得黑巫派很有中兴的势头,我师傅也曾应招去见过他一次,回来后,考虑了足足有半个多月,才黯然放弃了并入黑巫的打算,记得他当年作出这个决定后,对刚进师门不久的我说过几句话,那些话言尤在耳,而师傅和祖师却都已经不在了。。唉”长长的叹了口气,老蔫眼神里闪过几许凄凉的意味。
  “哦?你师傅怎么说的呢?”方羽心动的问到,对于各种的密术和法门,他通过自己的体会,可能知道的比很多人都多。但对这些古老宗派的内闻和源源,他很少能从别人口里听到,他所知道的一些,都是从那些古老经典里零碎看来的,不成系统,因此听的很是有味。
  “我记得那天也是这么一个夜晚,因为思虑过多,不能入睡的师傅在苦思了良久了后长叹着对我说:我巫灵一脉自初祖开始,虽然已经自里门户,用自己的方式传承,但历代宗主都临去之前都留下初祖他老人家的最后的一个心愿,在以后,如果有天资横溢,气度恢弘的黑巫祖师能够中兴黑巫门,兼容并蓄各种修行观念的话,我们巫灵一脉就要主动重回黑巫门,这次我去见到了当代祖师,其所做所为,确实当的起天资横溢,气度恢弘这八个字的赞誉,另外,更难得是他能够真正做到兼容并蓄,鼓励和提倡大家按照各自的理解去修行,只可惜,只可惜我自己一向懒散惯了,实在不能再去接受别人的管制,同时,也不忍心让这里的乡亲们过多的接触到黑巫其他宗派的影响,这里的人们心目中的巫术气氛太浓厚了,我怕很难避免黑巫门中种种流派的影响,还有,尽管祖师眼下做到了兼容并蓄,但他修炼的依旧是正统的黑巫正法,我怕以后他也会在不知不觉间受到影响,改变目前的初衷啊,也许是我自私,我考虑了这么久,还是决定暂时不加入了,如果我大归后,你能眼见到黑巫还能保持现在的盛况,到那时,你就引巫灵一脉回到那里吧,毕竟,那里才是我巫门的正统。”顿了顿,老蔫痛心的又说:“师傅说过这些话后不久,黑巫那边又来人劝了几次,后来看到师傅心意已绝,就留下紧急求援的的五道法旗后就走了,并没有丝毫为难我们,一切确实有大家的风范。
  过后不到五年工夫,忽然听到已经声威大震的黑巫门由于在祖师闭关的期间和当地的军阀起了冲突,另外又被一些别的宗派的人暗里下手,短短时间内近乎瓦解,当时师傅郁闷了很久,心里一直很是挂念,只是因为山长水远,再加上自己这里也被阁皂宗的人牵制着不能离开,所以只好放弃了去一探究竟的打算,后来师傅在和阁皂宗的金乌道长斗法前的白天,隐约听路过的同道说到了黑巫祖师,说他出关后,用无上神通,制造出连翻血案和报复的消息,据说他施法的那一夜,当地的天空先是晴天猛响雷声,紧接着一夜之间雪下盈尺,我记得很清楚,那会才刚入八月啊,这怎么可能呢,当时我还就这个问题,专门问楞在那里,脸上神色百变的师傅,一向有问必答师傅却理都没有理我,只是颤抖手在那里问卦,最后看着大凶的卦象,呆呆的坐了一个下午,晚上就去和金乌斗法了。而结果是我一直一点都不担心的师傅那次居然输掉了,败在一个我自己都觉得可以对付的人手里,还很耻辱的在很多同道面前立下了誓言,一甲子内,巫灵一脉再也不对任何人,特别是普通人使用巫术,违着自己散功,同时还强逼着所有巫灵的弟子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发誓,不发者立即赶出门户,最后,大多的弟子因为忍受不了屈辱而就那么散了,留下的只有我和另外两个比较老点的弟子。
  从那以后,师傅一直郁郁寡欢,闭门不出,就连对我们的修行的督促也少了许多,一年后,另两个师弟也因为忍受不了黄鼎元的逼迫和欺凌,又不满意师傅的处处克制而愤然求去,最后只剩下我一个在那里陪着师傅苦熬,又半年后,我已经下过文定的小婷,也就是和我还有黄鼎元一起青梅竹马长的未过门妻子,又退了婚约而嫁给黄鼎元,已经被四周舆论和乡亲们的指指点点以及黄鼎元他们阁皂宗众人的欺压压跨了的我再也不能忍受这个羞辱,也在师傅面前哭了一夜,跪着求去。师傅知道这个消息后,气的吐了很多血,最后长叹着让我起来,跟他连夜到了镇外,在荒野里,师傅把九幽大灭术和其他一直从没教过我们的一些密术传给了我,同时再一次要我立誓六十年里不许对别人施展这些,同时在天亮前的拂晓里把我赶出了言镇,要我在不练成这些前绝对不要回来。”凄苦的神色变的的更加寂寥。“直到那一天晚上,我才知道师傅的心灵是如何的博大和修为是如何的深厚,他老人家要是施展出已经修至八成的九幽大灭术,即使是用一根小指头就可以让金乌老道死一百次,但他为了方圆十里的同道和乡亲的安危和言镇以后的太平,硬是受了雷印阴雷的三击,而不肯使用这恐怖的密术,到后来我又从他留给我的遗书里才知道,让他下了决心不使用这从来没有施展过的密术的原因,是因为那次黑巫祖师愤然施展同为禁忌三法里的九幽黑死术报复后,造成的惨厉结果所引起的,据说那次除了天呈异象外,那一夜,那个军阀和他的军营周围十里方圆里生灵一起灭绝,整整无端端在睡梦里死了有好几千人,各个七窍流血,死状异常凄惨,同时,那里三个昼夜后瘟疫开始大规模的流行,波及到方圆几百里,造成无数人畜的死亡,据说在祖师施法之时,也有不少一直在暗中等候着他的同道联手施法,想要阻止,却全被祖师的密术击溃,好象连元神都不曾跑掉一点。所以师傅才下了决心那次斗法决不用九幽大灭术应敌,就算巫灵一脉就此散派都在所不惜,师傅呆在这里太久了,多少年来,他和言镇的太多人都有了深厚的感情,所以才能做出对他自己,对巫灵一门来说,是那么残忍的决定,师傅啊,我还是对不起你,我今天差点就闯了大祸,施展出了你宁愿死都不肯施用的禁忌之术啊,师傅~~”说到这里,两行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此刻的方羽早已经和老蔫一样站在那里凝神细听老蔫娓娓道来的往事,他从前面已经站起来了,他觉得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听一个如此仁心前辈的往事是对前辈和自己心目中原则和家教的一种亵渎,同样做为一个有大能力的人,他当然更深刻的明白往事中这位前辈的胸怀的伟大和修养的深厚,是什么样的悲天悯人的心灵里能放的下这这么多的宽容和耻辱?他不禁悠悠神往之。
  看着老蔫如同孩子般痛哭失声的情形,方羽觉得心头一阵激动,抢步上前,递过自己的手帕,轻声劝道:“王前辈,请不要自责太甚,今天的情况我也都看在眼里,是对方欺人太甚,如果你师傅他老人家有灵,也不会怪你的,毕竟,六十年来你也受了太多的委屈,”顿了顿,嘘出了一口闷气的方羽又劝到:“如果实在还想哭,那就干脆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好了,我可以出去一会,等你哭完了我们再谈不迟。”说完,方羽转身要出去,右手却被拉住,一回头,却发现脸上尤有泪珠的老蔫缩回右手,又跪到了地上,插秧似拜了下来,方羽一惊,不加思索的双手一升,硬生生把也同样发劲的老蔫扶了起来:“王前辈,你这又是干什么?快起来呀。”挣了两挣,发现根本无法卸去方羽紧锁着自己的气劲,老蔫这才放松了下来,一边心里暗赞着气劲几乎同时的收敛不见的对方了得,一边心里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对方的气息似乎不象是巫门中的类型,同时和他所了解的佛道两门中常见的也大不一样,浩瀚雄浑若不见其尽头的夜空,淡然悠远到若大地上生命自由生机,这是那一门的密术?尽管心里有点隐隐的戒意,但心目中认为该做的还是要权利去做,这就是他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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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知道自己再不能拜下去的老蔫,两眼含着真诚无比的感激之情,很认真的说到:“方小哥,我刚刚这一拜是谢谢你在紧要关头阻止我施用九幽大灭术的,要不是你阻拦,我就犯下大错,再没有面目去见师傅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也对不起我这些多灾多难的乡亲们,本来还有一拜的,”说到这里,他一退身子,双手顺势从微微有点不好意思的方羽手中抽出,很认真的一个揖作了下去:“这一礼是感谢你帮我度过雷劫的,大家都是修行的人,知道这天劫对一个修行的人意味着什么,所以请你一定要受。”
  被他拿话扣住的方羽只好浑身不自在的站在那里受了一礼,一向镇静如常的脸上竟然有些微的红晕和一点扭捏,幸好转瞬即逝。
  等老蔫施完礼后,感觉都松了一口气的俩人心情都轻松了不少,等重新劝方羽坐下后,老蔫迟疑了一下,问到:“方小哥,黄鼎元和婷。。,和那个最后从桥那边冲过来的女人呢?”油灯下,他脸色也似乎红了一下。方羽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微微一沉吟,就决定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全告诉他,好让他心里也有个准备。
  专心的听完方羽的大略的讲述后,老蔫神色黯然了不少,好半天都没说话,方羽一时间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小泥草屋里一片寂静,惟有一灯如豆,昏暗的摇摆着,在房子里投下一片晃动着的暗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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