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灯续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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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南屏将徐如寄从民间带回来,引到宫里让崔琼挑剔。
  那天徐在昼也在,被崔琼赶出去玩,坐在廊下看蚂蚁搬家,崔南屏见了,停下来喊了声殿下。她抬头一瞧,径直丢开扇风的团扇,笑着提裙跑过来,被崔南屏抱了个满怀。
  公主芳龄十三,趴在舅舅肩上往下看,和徐如寄躲闪不及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好奇地打量他。
  以前她也有个小弟弟,虽不是同母,但和她关系极好,可惜那孩子福薄立不住,早早便病死夭折了。她少了一个血肉至亲,没有人陪她玩了,徐在昼哭了很久,因而对这个新得的弟弟很爱惜。
  崔南屏的长子崔野吟早早入朝为官,天不亮入宫,晌午被崔琼留了膳,只道是家宴。
  他去看表妹,看她在榻上和徐如寄同憩,崔野吟笑了笑。出来后对父亲轻声说,就是寻常人家养只猫儿狗儿也难有这样上心的,只怕新鲜劲还没过呢,表妹若真心喜欢,就暂且养着吧。
  崔南屏应允了。
  徐在昼午觉醒了,要做小睡前没做成的事。
  她趴在徐如寄身上,徐如寄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很轻很轻。
  她从敞开的衣襟里伸手进去,摸他的肋骨,摸那几块突出来的、弯弯的骨头,在徐在昼浅薄的比喻中就像两轮纤瘦的月牙儿,一碰就碎成镜花水月。
  那孩子在那个枫红的秋天,也和这时的徐如寄一样瘦,几乎要脱了相。床帐脱了帘钩,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帘下伸出来,扯了扯她的裙子。
  徐在昼想到此处,动手将徐如寄不合体的龙袍剥开,从颈子开始,用最软的嘴唇去丈量他的骨和肉,有点伤心地说,“你这么瘦,要怎么办啊。”
  她说,“我会像保护阿弟那样保护你。”
  后来徐如寄渐渐养好了,是个脊背秀挺的少年郎了,只是对着崔南屏仍然唯唯诺诺,不爱说话。
  徐在昼那时已经出宫开府,镇日浸在乐坊勾勾缠缠的脂粉气里,面首收了很多,和崔家几个儿郎还有北定王的世子不清不楚,太傅弹劾过好几本。
  压在成沓的奏疏下面,俱被崔南屏抽出来拿回府,当了垫脚石和烧茶的柴火。
  徐如寄小时候身体不好,秋日里便裹上大氅,氅上滚着一圈油亮的黑狐毛,秋狩时长公主亲自搭箭射死的,兜兜转转还是入了徐如寄宫中。
  他手指冻得毫无知觉,便抱着滚烫的汤婆子取暖,罩着汤婆子的布袋被揭了下来,丢在一旁。
  崔琼不兴什么大伴之流,故而内侍们都不大搭理他。徐如寄孤零零的,听崔南屏和太傅骂一句我吵一句,封阑拉偏架,不知怎的又演变成了重文轻武。
  文臣红着脸叫骂,武将揎拳捋袖,这会儿倒是没谁顾得上他这个天子。只有御史台喜上眉梢,指不定明天就要参他们一本御前失仪。
  ……无聊。
  徐如寄紧了紧袍子,只感觉从指尖递过来的——热,还是冷?他分说不清楚,好似将冻僵的手放进了一釜沸水里活络筋骨。
  好疼。
  所谓文东武西,泾渭分明,正吵着闹着,东边忽然叫出一句将近凄狠的厉喝:
  “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你,崔南屏!你竟敢!”
  他下意识仰头看去,兀自惊了一跳,咬牙发抖,满面俱是惊惧怯弱之态。
  崔南屏肩上伏着张牙舞爪的盘蛟,仰起的下颌冷峻如硬玉,赤裸裸剖出一颗不臣之心,若是放在前朝,足以判他裂刑千余!南昭王勾唇,嗤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觑着丹墀上的小皇帝。
  ***
  夏衫总归单薄,徐如寄想。
  徐在昼有时候抱着他读书,手腕上套两只金镯子,时而当啷,织花描金串东珠的石榴裙,露出雪白胸脯,世俗伦理视若无物。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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