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莲(人性 / 心灵创伤)(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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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期完结后,芙儿重投工作。警局来了一个新丁,名叫阿夏,比芙儿年轻数载。他长有一张孩子脸,胖胖白白,水灵大眼,像小荷。芙儿的目光离不开阿夏,主动接近他、勾搭他。二人由相识至同睡一床,仅是三天内的事。
  阿夏不解。
  「你不似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你不似是诸事八卦的男人。」
  阿夏开始追求芙儿。芙儿不接受,却偶尔与他同睡。为何不爱他却会与他睡?是发洩,是鬱闷,或是对往事的情感投射?芙儿解释不了,亦不想解释——找到解释之时,另一个问题就会随即出现。
  继续同睡,继续被追求,继续找人找救赎。生活不过如此,平平凡凡,无无谓谓。
  数年后的某天,芙儿收到来自儿时邻居的一通电话。对方说芙爸病重,行将就木,希望她回乡探望。
  「是他希望我回去,或是大家希望我回去探望他?」
  「他坚持不要通知你,但大家还是决定要告诉你。」
  「我明白了。」
  当晚,芙儿跟阿夏说要尽快回乡宣佈婚讯、设喜宴。
  「你跟谁结婚?」阿夏诧异。
  「你。」芙儿明白阿夏的不明白。
  颠着、簸着,好不容易来到村口。大城市发展一日千里,隐世小村亦逃不过时间巨轮的辗压,已然根据政府的规划建议打造成「山村旅游区」。生来就是城市人的阿夏未曾到过农村,觉得这地方别具风味,但在村内待了十多年的芙儿却嗤之以鼻:不也就是电视剧里的假农村吗?
  驀地,一个想法在芙儿脑海掠过。
  「阿夏。」芙儿拉拉阿夏的手袖:「我们先去莲花池那边看看吧。」
  不出芙儿所料,莲花池已面目全非。池边的泥地与草丛变成了砖路与凉亭,上了漆的铁製围栏整齐绕池而立,莲花换了个品种,顏色更亮丽夺目,尺寸亦比以往的大上数倍。唯一不变的是头顶上的烈日,仍然炽热得恶毒。
  芙儿逕自绕着莲花池逆时针方向拐圈踱步。踱踱踱,时间有可能随着步伐逆转,带她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吗?若明知结果,她还是会不阻止爸爸卖掉小荷吗?
  老家陋宅里,趁着阿夏上厕所的空档,芙儿凑近芙爸耳边直接问:「若明知结果,你还是会卖掉小荷吗?」
  「会。」气若柔丝的芙爸斩钉截铁:「因为我是当爸的。」
  「若没有遇上小荷,你会卖掉我吗?」
  「会。因为你们兄妹俩都会活着。活着才会有希望。」
  芙儿大受刺激,转身夺门而出。
  夏夜有月,月下有蝉,蝉声扰人又烦人。路上行人疏落,却异装同脸,小荷的脸。路中倏忽生出白莲朵朵,莲上皆有小彩鞋一隻。芙儿知道自己疯了,眼前尽是幻觉。理智脱轨,她不再恐惧,像个十岁的少女那样跳脱轻盈,一步踏一莲,来到池边。
  池边有人,像小荷,像芙爸,像人口贩子,像阿夏。她握着一隻彩色小鞋,木无表情直盯池中那朵大莲花。芙儿走近女子,女子报以微笑,递上手中小鞋。
  芙儿接过它,模仿爸爸当晚的姿势,以完美的拋物线弧度拋出小鞋。小鞋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池中央的莲花上,有如二十年前的那夜。纯白莲花被夜色沾污成带有瘀青的淡灰色,悉才看来色彩繽纷的小鞋子亦被迫融入夜色,成了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黑点。
  女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豁然开朗。芙儿脚下的白莲和小鞋驀地消失隐去,唯独女子依然完好站在面前。笑过以后,女子转身离开,身影没入林间不復见。
  芙儿惘然——她不肯定对方是幻觉或是确切存在的真人。
  数日后,芙爸与世长辞。
  「既然不需要冲喜,你还会跟我结婚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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