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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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来,孟西洲一顿,抬脚走开跟她擦肩而过时低声,“你先去,一会我拿麻袋和剪子去找你。”
  风知意回头看了看他步履匆匆走开的背影,暗自摇摇头,后山那么大,她还是去深山里,不一定碰得到。
  风知意转身往村外走去,这时,智脑才找到机会低声开口,“家主,我发现了一个事情。”
  “什么?”风知意抬头看日头,虽然中秋已过,但晒久了还是有点热,就把挂在篓子旁的草帽取下来给戴上。
  “之前那些上门来求医的,尤其是那几个瘸了瘫了的人,在上次的批斗中,都欺辱过反派。”幸亏它是智脑不是人脑,不会因为时间久了而忘记。当时的画面就算没有刻意存档,也有缓存。
  风知意戴帽子的手一顿,她倒是没特意去记当时那几张面孔。
  “还有,刚刚女主说她爹也被毒蛇给咬瘸了,我想起书中这段时间也有个类似蛇瘟的情节:说是大队里分山砍柴的时候,有十几个壮劳力都意外被毒蛇给咬死了,女主愚孝爹就是其中之一。”
  风知意意外一怔,“死了?十几个壮汉,在山上砍柴的时候都被毒蛇咬死了,这是意外?”
  这、这也太不可能了吧?
  “是。”智脑声音严肃,“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这明显是人为。”
  风知意抬眼看了看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大山,她记得孟西洲似乎对这附近的大山都很熟悉?沉默了一下,“那在书中,这事是怎么发生的?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都被毒蛇给咬?”
  “书中没写。”智脑把书翻来翻去研究,“这书是以女主视角写的,可在书中,这段时间女主都没有分家,还在家里斗极品,写的都是许家鸡皮蒜毛的鸡飞狗跳。那个“意外”,还是因为女主爹意外去世,才提了一笔。”
  风知意微微蹙眉,奇怪地问,“那大队里都没有追查原因吗?”
  “是啊。”智脑也觉得这不合常理,“这附近山上的毒蛇本来就多,虽然这件事有点严重,但大家好像都不觉得奇怪。也不知是这书的bug,还是反派的手段太高超隐蔽。反正这十几条人命,书中就那么一笔带过了。”
  风知意虽然自己心里有所怀疑,但还是抗拒智脑这么武断,“身在其中的那么多村民都没发现,你怎么确定书中那事就是他干的?你可有证据?”
  “没有证据,但不是他还能是谁?”智脑反问,“而且家主您不觉得,我们接触过的孟西洲,实际上比书中的反派更黑化、更狡猾吗?”
  风知意不由地想起刚刚那个好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如在阳光折射下的清泉,清澈见底、还波光粼粼,实在很难跟黑化联系上,“怎么说?”
  “他在书中,杀人不过头点地,直接把人给毒毙了,多干净利落。可现在,他把人弄得半死不活。那么大的壮劳力不能赚工分了不说,还费食费药费人照顾,这得多拖累家庭啊!在这缺衣少食的年代,真的能拖死一家人。”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尤其是在缺少物资的环境里,人性会更显得粗糙低劣。到时候,都不用反派动手,人性的阴暗和贫穷碰撞,会逼得那些家庭自相残杀。这不仅会逼得那些人自取灭亡,还让他们人性里的丑陋毕露。”
  “如此一来,反派两手干干净净地就让他们更痛苦地走向灭亡。毕竟,“意外死亡”不会有什么痛苦,家庭也不会有什么拖累。但被至亲至爱的人放弃,或者眼睁睁地看着废人一样的自己活生生地拖死一家人,那才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吧?”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由此可见,孟西洲比书中描述的反派更心狠手辣、狡诈腹黑,黑化的程度也更甚。书中所描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风知意微蹙着眉宇,沉默了良久,“你说这么多,究竟想表达什么?就算书中的事和贺梅蛇瘟那事,都是他干的,那又如何?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因缘果报,难道我还要插手去多管闲事不成?”
  “不是让您多管闲事,我就是想提醒一下您,反派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单纯乖巧,您可千万别被他那一张好脸给蒙蔽了。”智脑说完顿了顿,解释,“我以前看到网上很多人都说,你们人类不都是视觉动物吗?”
  风知意本有些沉闷的心情被这句话逗得“噗嗤”轻笑,“我有那么好骗吗?”
  她自然知道,孟西洲不会像她看到的那般单纯乖巧。而且,她也感觉得到,其实孟西洲也并没有在她面前刻意隐瞒什么。
  比如花样百出的食物、比如他现在这个身份根本就不可能拥有的自行车、比如他在老首长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见识和谈吐。
  就像,她也没在他面前刻意掩饰过空间里的食物、她能治好绝症的医术等。
  也不知从何时起,两人之间就好像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对彼此都礼貌地不问、不疑、不逾越、不冒犯,这让风知意在面对他时,感觉非常地轻松自在。
  “家主您英明睿智,当然不易被蒙蔽。只是,”智脑有些迟疑,“我从未见过您对谁这么亲近、而且这么放松。以前就是您亲弟弟妹妹,都不曾。”
  风知意笑意微敛,看着远处的青山,思绪不由地有些飞远,“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利益关系,他不在我这里图什么。”
  而她以前的亲朋好友,末世前想从她这里求功名利禄、末世后求衣食庇护,无一不对她有所求,哪怕是至亲手足。
  “可他明明是个心狠手辣的大反派,为何在你面前装成单纯无害?”智脑最防备的就是这一点,感觉自家家主在一头伪装成羊的狼身边放松,这太危险了。
  “他有装吗?”风知意是真的没感受到孟西洲对她有任何虚情假意,伪装欺骗。她用心感受到的,是一份纯粹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干净,“我跟他无冤无仇,甚至是还有点交情的。这或许,就是他没有仇恨时,正常而真实的本来样子吧。”
  “正常?”智脑总觉得哪里违和,正常的人会在人后做着毁天灭地的事,在人前却笑得清澈无辜?“他这是正常的芝麻汤圆吧,纯白又纯黑。”
  风知意一怔,随即哑然失笑,这个形容还真的挺贴切。
  大概是初见时,那个沉默的少年给她的印象太好,让她一开始以为,现在还是少年的反派,还没有黑化,并没有长歪。
  可谁知道,笑起来那么清涩柔软、做事那么乖巧贴心,连沉默执拗都莽撞到可爱的小孩,跟个白白净净的软糯汤圆子一般,却是个芝麻馅的呢!
  而且,在书中,这个年龄段的他,直接用毒蛇咬死人的复仇手段尚且莽撞稚嫩。
  但观蛇瘟一事,行事周全、手段成熟狠辣,让她总觉得那背后之人,是个心机深沉的成熟男人,真的很难跟少年联想在一起。哪怕理智告诉她,这件事的背后之人,99%的可能就是他。
  难道,因为她的存在,反派的这黑化,是进化了吗?
  风知意揉揉额头,突然有些脑阔疼。
  思绪间,抬脚迈入山中,本还在想要不要等等他。谁知孟西洲的脚程很快,在她刚进山没多久,就追了上来,“我知道哪里毛栗多,带你去。”
  风知意抬眼看他眉眼里一片澄澈,像是个内心毫无阴霾的青葱少年,心下复杂地默默点头。
  人家一片好意她也不忍拂了,虽然她想知道更容易。
  不过孟西洲是真的对这片大山了如指掌,短短一个下午,不仅带她剪了满满两大麻袋压得实实的毛栗子,还摘了小半篓的山楂拐枣胡颓子等野果。
  满载而归下山时,两麻袋的毛栗都被孟西洲拿了去,说是等去了刺壳再给她。
  风知意争不过,只好随他去。同来时一样,只背着一个半满的小竹篓轻轻松松地回到村里。
  在村口时,却意外地被身后大队长伴随着拖拉机的声音喊住,“陈知青!陈知青!你家里给你寄来了包裹!”
  风知意讶异回头,她家里?!
  第33章 包裹
  风知意以前说家里给她寄包裹,只是为了从空间里拿出东西来用,那是胡诌的。敢情现在还真的冒出来个“她家”?
  可她回头看到的,却是大队长在前面开着拖拉机,后面跟着一辆军用小货卡。
  见遇到风知意,车子渐渐停下之后,从车里跳出来一个士兵,走上前来对风知意敬了敬礼,“您家里让我给您送来一些过冬物资。”
  她家里?风知意挑眉,老首长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因为这士兵,是她在省城瞎晃时,经常给她当司机的那个。
  风知意不动声色地“欣喜”道声辛苦,然后领着小货卡开到了彭大娘家门口。
  在彭大娘一愣一愣的神色中,众人纷纷跑过来的围观下,士兵把那么四五个大大沉沉的包裹给风知意提下来搁在院子里,然后水都不肯留下来喝一口,就冲风知意敬个礼,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士兵一走,没了震慑,围观群众纷纷蜂涌进来问风知意这包裹里都有啥,有些甚至还动手想去打开看看。
  见此,回过神来的彭大娘赶紧把人都轰走,帮风知意把包裹都抬进了她屋里,让她关起门来再拆,“你先整理,我去做饭。”
  风知意道谢掩上门之后,先把那个状似棉被的包裹打开,里面果然是四床被子,两床厚的,两床薄的。还有几套崭新干净的床单被套,甚至还有两张温暖厚实的毛毯。
  再打开一个,里面有两套秋衣、两件毛衣、两件棉裤、一套军装、一件大棉袄、一件呢子大衣、一件军大衣、一双棉鞋、一双棉靴、四双棉袜,甚至还有帽子围巾手套……
  不仅全都是新的,而且基本都大概符合她的尺寸。
  风知意看得:“……”
  再去打开其他的包裹,里面有罐头、麦乳精、干果、蜜饯、肉干、奶糖、饼干、红白糖等等,除了一台收音机,基本上全是吃的,还有一大包腊肉。
  风知意看得嘴角微抽,最后从里面扒拉出一个足有西瓜大的布包,像是塞满了东西鼓鼓的,打开发现里面居然全是一捆捆各种面值的钱币和各种票!
  老首长这是在干嘛?怎么突然给她送来这么多东西和钱票?
  看到这“钱包”里还有一封信,风知意展开看完才知道,原来这是老首长让人帮她从陈家讨回来的“公道”。
  原主的爷爷安排原主藏在陈家,是给了陈家一笔不菲的“辛苦费”的。而原主的吃穿用度,则是另外派人再给的。
  原主在陈家住了两年多,被陈家哄骗去了不少钱财和好东西,现在老首长派人让陈家把那些东西全给吐出来了,折算成钱票还给她——就是这一大包钱和票。
  还告诉她,这是他让人变着法儿、拐着弯儿给要回来的,陈家不知道她这边的异动,让她放心在这里呆着,她现在的身份不会出现问题。
  至于这些衣物吃食什么的,则是老首长听说陈家把她扫地出门的时候,就给了她一些破烂,怕她没东西用。
  又听说她呆的小县城里很多东西都买不到,就特意让人给她准备过冬用的衣物食物。还问她够不够,不够让她去信给他说,他再让人给她准备。
  而且还特意说明,这些东西,都是用陈家赔偿给她的钱票买的,让她不要推辞,说这些本就是她自己的东西。
  信的最后,还让她年底放假的时候,去他那过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查到她曾在大队里伪装过“家里寄来的包裹”,还特意给她在包裹的寄单上,用陈家的地址寄送过来。并且说让她回信,也可以直接回“陈家”地址,他能收到。
  这下好了,这“家里寄来的包裹”,倒是彻底给她落实了。还给她树立起了,身后有个权贵家庭、不好惹的形象。
  这老首长,这么煞费苦心地来给她撑腰,真的是……风知意看得感动又好笑,但心底到底还是收下了这份暖暖的、厚厚的心意。
  把东西都整理放好,再拿了一些奶糖饼干以及那一大包腊肉出来给彭大娘。并告诉彭大娘,她“家里”给她寄来了充足的过冬物资,就不用彭大娘再给她张罗棉被了。
  棉被在这个时代是个稀贵的大件,县城里都不一定时时有卖,而且量基本都是有数的。风知意之前把原主那稀烂的破薄棉被给丢了,也不好直接从空间里拿出多余的来。
  她现在晚上用上次从省城里回来时带着的毛毯,可眼看天气渐渐凉了,以后还会冷,所以之前彭大娘看到,就说帮她挨家挨户地问问有没有攒着的棉花,给她想办法凑一床被子出来。
  但没想到彭大娘这边还没行动呢,老首长倒是直接给她送了现成的来,这倒是给她省了好多事。毕竟棉花这种东西,哪家都极需,不一定能换得到。
  彭大娘客气地推辞了两下,但还是难掩高兴地接过东西。听风知意说词,是高兴又赞叹,“那你家里可真是疼你,什么都给你准备好了。”
  “嗯。”风知意莞尔而笑,微微点头,老首长对她确实有几分真心。虽然,也有几分可能是为了他自己的身体,跟她保持联系。
  礼尚往来,老首长这份心意,她也得回馈一二才是,所以风知意又问,“大娘,你们这里可有什么特产吗?家里这么惦记着我,我也想给家里寄点城里没有的东西回去。”
  “是这个理。”彭大娘抚掌赞同,“也要让家里知道你也惦记着他们。这人跟人之间的情分啊,就是得有往有来才能长久。至于特产……”
  他们这个大队里的人大多数都不是本地人,对这边不是很熟悉。而且这个时候能饱肚子的食物都不多,更没什么特产这个概念。
  所以彭大娘想了想,建议,“要不就弄点大山里的山货吧。这个时候,山上的毛栗子、山楂拐枣什么的正当时。还有我一会去别家问问有什么腌菜可换的,我这里也有罐还未开封的腌黄瓜,回头给你捎上。”
  “好,谢谢大娘。”风知意也正有此意,“那我拿些糖果饼干红白糖什么的按照市值换,让他们愿意的都可以来。”
  “这成!保证很多人都乐意跟你换。”说着,彭大娘就解下围裙起身,“你等着,我这就帮你说去。”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没一会,风知意刚整理出来要换的红白糖,彭大娘就领着四五个大婶子小嫂子,提着篓子篮子、抱着坛坛罐罐,一起踏进院子。
  风知意跟她们换了能寄且不易坏的五罐腌菜,山菇木耳野菜干等好几种晒干的山货,还有其他野果凑在一起也有大半篓,准备哪天有空拿去县城邮寄。
  晚上再去空间找了些晒干或熏制的野鸡野兔什么的,一同打包。再加上一大罐养生食补丸,准备让老首长身体健康些。
  最后,就是回信了。
  先是感谢老首长帮她出气,教训陈家。再谢谢他的关心和东西,然后谢绝他过年的邀请。最后,给他说明她回馈的各种礼,顺带讲了些农村里的秋收和趣事,以及着重介绍了养生食补丸的食用方法和效用,让他好好保重身体云云。
  写完正准备收笔时,窗外突然传来极轻地“叩叩”两声。若不是夜深人静,可能根本听不清。
  风知意微怔,起身去推开窗,一个沉沉的篓子就被塞了进来。而篓子后面,是更深露重的孟西洲立在窗前的黑暗里,被屋里的油灯照得明明暗暗。
  “这是……”风知意掀开篓盖子看了下,居然是全都剥好的毛栗,“这是你连夜剥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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