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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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听了,自是如他所想,不放心女儿地起身离宴,皇后也跟着一同送嘉仪离开,温羡看这情形,自觉拱手恭声道:“微臣告退。”
  皇帝却道:“且别走,朕有几桩朝事要同你说”,说着携他往外走。
  温羡再看这情形,回看了眼榭中垂首喝茶的妹妹与恭送御驾的明郎,心内不安地随皇帝走离此地。
  皇帝说问温羡朝事,还真边走远,边问了起来,说了几句后,便说到了定国公府谋逆案上,问温羡近来进展,温羡原因不解圣上为何独留妹妹与明朗独处,而惴惴不安,听圣上问到此事,暂放下心事,打起精神来,细细叙说近况。
  但他边走边说了好一阵,发问的圣上,却似越听越走神了,渐渐停住脚步,也不往前走了,负手站在那里,不知在出神想些什么。
  温羡渐也息了声儿,沉默许久,轻唤了一声:“陛下……”
  圣上似因这一声唤,回过神来,但也并不详问之前所议,只道:“不必说了,你先出宫去吧,具体进展写递密折呈上”,而后,回身朝来时的浮光榭方向走去,起先还是慢走,渐渐越走越快,衣袖振起,几是大步流星。
  皇帝一路快走回浮光榭外,却也不好再往里进了,只能在外探着头往里瞧,还没瞧出什么来,就听赵东林在旁轻道:“楚国夫人和武安侯不在榭里。”
  皇帝怔问:“去哪里了?”
  赵东林回道:“据侍女说,楚国夫人和武安侯往莲池方向去了。”
  皇帝人杵在原地片刻,终是忍不住往莲池方向走去,一路快走到隐约看到人影儿时,才放缓脚步、悄悄近前,偷偷摸摸地轻拨开身前花枝,欲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可偏偏事先安排的为嘉仪庆生的烟花,在这时候腾空而起,喧闹的声响,令皇帝什么也听不着,只看得到满天璀璨烟火下,明郎薄唇微动,展臂抱住了她。
  第171章 轻薄
  御驾远去,诸侍也退至浮光榭外,榭内,温蘅微微垂首,慢饮着杯中温热的湘波绿,待一杯转凉的茶,将饮至见底时,终听沉默多时的沈湛轻道:“阿蘅,晚风中,有莲花香气……”
  浮光榭临水近莲池,如今正是夏日莲开时节,这样的清风良夜,自有莲花香气,随轻徐夜风,飘入榭中,温蘅静默不语,听沈湛继续轻道:“你记不记得我去年离京时,曾对你说过,紫宸宫的莲花与别处不同,名种遍植,红衣印波,你入宫避暑,可多多赏看……”
  “……记得”,温蘅轻放下茶盏道,“当时我说,你因公务离京奔波,看不到紫宸宫的夏日莲花,我就执笔都画下来,从小荷尖角,到翠裳红衣,一一画在纸上,等你回来时,拿给你看……”
  榭外廊檐下悬系的响玉,在淡淡莲风中,轻轻地摇曳着,清凌凌的叮铃脆响,盖过女子越说越低的声音,令之几不可闻,“……其实我画了的,画了许多许多,只是离宫的时候走得急,心情也坏得很,都留在南薰馆的画室里,没有带走……”
  其声再轻缈如烟,也沉沉地落入了聆听的年轻男子心里,“……一起看看吧”,他道,“我们……一起去看看,月色下的夏夜莲花,定也别有一番风情,一起去看看,好吗?”
  紫宸宫莲池,遍植天下名种,田田翠叶一望无际,其间洒金并蒂,重台紫蕊,各式红白莲花,娉婷玉立在清澄月色之下,虽因光亮不及白日,没有那般直观接天映日的盛大壮丽,但在柔和清辉拂映下,也另有一番娆影映波、仙姿动人的楚楚韵致,漫步其外,如置身道家仙境,清影如荇,香风淡淡。
  一众随侍,皆被留在浮光榭外,温蘅随沈湛走在莲池旁,听他边走边道:“小的时候,我曾和陛下在此泛舟凫水,看到满池莲花,滟滟逐波,其景绝美,说日后,要带心爱的女子,来此一同赏看……”
  他缓走的脚步,愈发放慢,声音轻道:“去年夏天,我该陪着你的……”
  温蘅亦放缓步伐,只未言语,静静看向一池风荷,在夏夜月色下,随风款曳清姿,无声地勾勒着一地花影缭乱,如水中藻荇,又似缠人的密网,一道道地纵横交错,将她和沈湛,困在这道天地织就的罗网里,走到哪里,都挣脱不得。
  枝叶交错的阴影勾缠中,她听他停下脚步轻道:“……对不起……”
  说下这三个字后,沈湛自己似也觉荒唐可笑,唇际浮起苦涩的淡笑,嗓音微沙道:“这三个字,你都听倦了吧,自你嫁给我,我就一直在同你说‘对不起’,说得越多,你遭受的苦难就越多,而我这个说要护你一生的夫君,除了动动嘴皮子,什么都做不好,做什么,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但从没能真正护好你,还将你往火坑里推,从一开始琴川相见,就害了你,毁了你从前平安自在的生活,让你一直在受苦……”
  身边人苦涩低喃的轻语声中,温蘅菱唇微动,却终只是垂着眼帘、什么也没有说,沈湛涩疚的低语,逐渐隐入风中,他沉默许久,低声问道:“恨我吗?”
  温蘅轻轻摇头,沈湛看向沉默的女子,还有一句问,就在口边,却怎么也问不出来,涩堵良久,终是随着深重的痛苦,沉默地咽入喉中,只是轻声道:“如果恨我,能让你心里好受些,那就恨吧,不要勉强压抑自己……”
  温蘅仍是摇头,“我不恨你,也不怨你”,她道,“我在青州琴川认识的年轻男儿,不是华阳大长公主与老武安侯的独子,也不是地位显赫的武安侯,只是沈湛,就只是沈湛沈明郎而已,我们相见相知相爱,从来都只是沈湛与温蘅两个人的事,并没揉杂其他世俗人事半分,那段爱恋的最后,也不单是你选择了将我娶回京中,我也同样选择走向了你,走向了京城,那段婚姻,是我们一起选的,我不怨你,你也不必自怨,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父母亲希望我回到京城,希望我知晓自己的真正身世,希望我肩负起应负的责任,而不是糊里糊涂地留在琴川,独善自身地度过一辈子。”
  清淡的荷风轻拂中,沈湛听她静静道:“虽是兰因絮果,但这兰因甚美,就像眼前的莲花,虽然会有凋零残败的一天,可眼下菡萏香红、美不胜收,有这一夏的清香雅淡,即算是善终了。”
  沈湛沉默良久,轻问:“你还记不记得,在琴川时,夏日里,我常邀你去莲湖泛舟……”
  “记得”,温蘅道,“都记着的。”
  无人言语的长久沉寂中,轻徐的夜风逐渐转烈,吹曳满池莲影摇乱,田田碧叶如舞裙被风扬起,隐在其下临池靠系的一叶扁舟,露了出来,沈湛幽漆无光的双眸,也随之微亮,哑声道:“……我再带你泛舟一回好不好?”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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