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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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龙越离自她回宫之后六宫皆弃之不顾,眼中唯有她一人。宁妃对她的恨和怨岂是她现在能想象到的?
  叶公公叹了一口气,懊悔道:“奴婢鼠目寸光,这些关节来晖州前都没想到,如今提起又无端令娘娘心烦。”
  周惜若苍白一笑,自嘲道:“再机关算尽能算过天意吗?现在唯愿郁家一门忠烈能在这个时候经得住考验。”
  叶公公问道:“若是万一不能呢?”
  周惜若沉默了一会,忽而冷笑,冷冷道:“他们若是敢反,本宫就敢杀!!”
  杀?从何杀?何人去杀?!叶公公心中升起一股疑惑,忽地他看到周惜若眼底的杀气,不禁生生打了个冷战。他几乎忘了,在宫中还有一位凌妃——那位几乎可以称为周惜若影子的清冷女子。
  后宫,这便是后宫的女人。埋下一步步的棋子,走一步算十步,因为谁也不知道,这盘天定的棋局自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周惜若顿了顿道,声音坚定:“晖州这一趟是必要去的。此时天下都知皇上只是被逆贼伤重。此时若不应了楚齐王之约,万一完颜霍图察觉到我们只是故布疑阵,恐怕会有大动作。而且完颜霍图若是真有所图,楚太后一定也一定跟着有所动。”
  叶公公眸色一紧,问道:“皇后娘娘担心的是楚国会借皇上生死不明的事借机起兵攻齐?”
  周惜若缓缓摇了摇头:“本宫也不知,所以更要深入虎穴探一探,我若敢去,他们若想要动作也会肯定心生疑虑。”
  她看着船舱外的春草凄凄,美眸幽冷,道:“齐国大乱方定,人人思安,回京以温相和忠于皇上的诸位大臣襄助,本宫很容易就能稳住朝局。反而是完颜霍图和藏在楚国的楚太后才是齐国的真正的心腹大患。此时若是不一举将他们擒获,将来再也捉不住他们。”
  这一次,她要的不是一时安稳,要的是齐国十几年中不再兴起兵戈!齐国稳,四国便稳。她做的一切牺牲才真正有意义。
  叶公公恍然大悟,深深伏地:“娘娘殚精竭虑,皇上若是在定会为娘娘这一番忠心感动。可惜……”
  周惜若眸色恍惚,半晌才默默道:“我不是为了他,当真不是为了他。”
  她眼中的泪陡然滚落,想要说什么却是痛苦地闭上眼。时至今日到底是什么还在支撑着她,让她一步步向前,连哀悼都再也无法顾得?她脑中忽地掠过邵云和愤怒的眼眸。
  他说,到底是什么在羁绊着你?
  “云和,等我,再等等。”她低声喃喃,江风吹过,这一句呢喃化在风中再也了无痕迹。
  ……
  周惜若一行很快秘密到了晖州。温景安的安排万无一失,整个晖州外松内紧,甚至为了筹谋可能突起的变乱,温景安甚至秘密安排民夫开凿一条密道。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楚齐王前来。周惜若只给他三日,三日之内不来,“御驾”便要归京。到了周惜若约定的第二日,传言中风流倜傥,昏庸无度的楚齐王终于秘密前来。
  晖州的清晨时常有雾,迷蒙笼罩整个百年来连结齐国与楚国的边城重镇,久久不去。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就踏着这飘渺的雾气缓缓驶入了晖州的城门,马车走得不紧不慢,过街穿巷,一路向西北方向而去,终于在一处别苑门前停住了车辙。
  别苑中的侍从低头鱼贯而出,静静恭立。
  马车的车帘一撩,伸出一只修长秀美的手,这只手修长而骨节分明,指间带着一个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宝石如血,将这只手衬得越发精致而充满了贵气。
  赶马车的车夫连忙跪下,以身为凳,另有一位美貌的婢女低头上前扶着这只手的主人缓缓下了马车。
  侍从们只闻到一股异香扑来,这香气清新非常,却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冷冽,令人不禁恍惚了一下,再定睛看时,只见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站在了门前。
  门前的侍从只看了一眼便呆呆的转不开眼睛。
  那男子微微一笑,道:“就是这里吗?七绕八拐的令本王好找。”他声音清雅,脆如空竹,余韵悠长,令人心头不禁遐想万分。
  他扫了一眼门前的侍从,许是见惯了旁人对他容貌的震惊,不待他们通传,举步就走了进门中。侍从们见他恍若无人之境,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不敢阻拦,匆匆在前面引路。
  那人随着侍从走,一路不紧不慢,不似在赴约而是在欣赏这苑中的景致。
  他一路走一路摇头,惋惜轻叹:“这园子做得太过匠气了。一点都不好。”
  在前面领路的侍从听了头上禁不住冒出了冷汗,心中升起羞愧。仿佛这园子不入了他的眼便是他们的罪过。
  终于,侍从领着他来到一处翠竹林。竹子是楚地常有的湘妃竹,此时是春季,竹笋抽节,翠色又经过昨夜的雨水清洗,嫩嫩的翠色欲滴,仿若仙境。
  那男子终于舒心长叹一声:“到了这里才觉得这景可洗眼洗心。”
  他说罢放开婢女的手,向着竹林深处的一处竹屋走去。竹屋打开门,一抹窈窕的清影静静跪坐在竹席上凝神看着茶鼎中翻滚的茶。
  她听到声响,抬起头来,看向缓步走来的男子。在看到那男子的面容之后,她微微一怔,片刻之后含笑道:“齐王殿下风姿卓绝,难怪当年是四国之中闻名一时的美男子。”
  楚齐王亦是含笑打量她,薄唇一勾,眼中光彩似比天光更明媚。他身后是翠色重重的竹林,一身玄衣却不显突兀,反而成为这一副山水画中最浓重的一笔,令人无法忽视。
  他打量周惜若,只见周惜若着一身青色长衣,一头乌发不梳发髻,只懒懒束在脑后。身上朱钗皆无,干净素雅得如竹林中的仙子。她面容清丽绝美,算不上摄人心魄的美艳,可偏偏令人无法移开眼。在她面前干干净净摆着一套青瓷茶具,而她皓腕如雪,正拿着长长的竹制的茶勺。
  有美如此,这一方竹林竹屋顷刻间变成了世外桃源。
  他打量她,周惜若亦是大大方方打量眼前的闻名许久的楚齐王。他面容如一块绝世美玉,白皙无暇,下颌亦是干干净净,不见一点胡渣。他的五官阴柔俊美,修长入鬓角的长眉浓黑而精致,一双眼如黑宝石般璀璨蕴含光华,鼻梁挺秀,如悬胆,唇角微扬,令他面上如带着一抹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意。
  他算年纪明明已是五旬,可看过去不过是三十多许,一头墨发如泼墨,乌黑丝毫不见一丝白发。三千发丝用一枝长长的红艳的珊瑚簪挽上,墨色的发,红色的簪,令他看起来如天上落下凡间的谪仙,多了几分不染世俗的清贵。
  他是龙越离的生父,面容依稀有着龙越离的几分影子,可他的相貌与龙越离相比,多了几分儒雅少了几分邪魅,端端正正,令人心生喜爱。
  他的俊美超过了周惜若的意料,人都道楚国男子比女子还美几分,如今看来果然不假。楚齐王以现在的相貌便已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若是再年少二十年,当真是顾盼间便能轻易夺去世间女子的芳心。难怪当初蓝玉烟这等倾国倾城的美人也被他收服得服服帖帖。
  楚齐王见周惜若打量完,一振长袍,随意坐在她的对面,即使这般简单的动作也由他做来竟多了几分随意洒脱。
  他含笑:“离儿呢?是时候父子相见,成就一段佳话了。”
  周惜若一抬手,稳稳地为他斟了一杯清茶,淡淡道:“齐王殿下何必如此心急呢?既然父子已分别了近三十载,多等几刻又有何妨?”
  她笑容温柔,似水剪眸中平静得犹如一潭湖水,令人捉摸不定。
  楚齐王面上的笑容不减,捏起茶盏,轻抿一口,淡淡道:“好茶。茶普通,火候却好。皇后娘娘不愧为齐国的皇后,实在是不能令人小觑。”
  周惜若含笑:“能得齐王殿下夸奖,本宫顿觉得面上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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