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儿佳妇 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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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右那人已死,他何必跟一个死人计较。
  从前的他,哪得陛下这般恩宠、百官如此敬重。他从那人手中受了那么多苦头,如今讨些恩惠来,也是顺理应当的。
  当下打道回府,温初弦一直翘首在门口等着。
  她见他平安归来,才舒了口气,和颜悦色地朝他迎过来。
  “玄哥哥,你回来了。”
  谢子诀见她美丽的容颜,也情不自禁地走快了两步,拥向温初弦。
  弦儿一直是他爱重的人,虽生了一些龃龉,但他们毕竟是青梅竹马的恋人,他们之间的情意是任何人无法破坏的。
  如今仇人死了,他重生为人,妻子有了,地位有了,也能侍奉在父母身旁了。他为何要把她虚无缥缈的贞洁瞧得那样重呢?
  看着如血的夕阳,只觉无限美好。
  他该知足。
  第62章 不适[修]
  温初弦一笑, 欲挽住谢子诀的手,谢子诀犹豫片刻,还是将她推开了。
  他眼波温柔地瞧向她, 以作提醒。
  他们是谢府长房的主君和主母,在房里如何亲近都没关系,当着许多下人的面可不能失了礼节, 得时时严苛要求自身。
  在大门口就搂搂抱抱,实在不成体统。
  温初弦脸上的笑容一凝,随即明白玄哥哥是重礼的正人君子, 怎会跟那人一般纵浪浮滑。
  她肯定是被那人轻薄惯了,才冒冒失失地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今后她是玄哥哥的妻子, 要守在玄哥哥身边,这些坏毛病她须得强迫自己改过来。
  晚上传膳时, 谢子诀要陪伴长公主一道用,温初弦作为妻子, 理当也奉陪。
  但和婆婆用膳,她颇有些不适应。
  从前那人都是叫水云居的小厨房单独做,夫妻两人单独吃,这样想吃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
  然当着长辈就不同了, 免不得要拘束些,时刻注重礼节, 且长公主年事已高,爱礼佛爱吃素,要陪长公主用膳, 就也得跟着吃清汤寡水。
  谢子诀对此倒不在意, 帮长公主盛饭盛汤, 事事力求亲力亲为。
  长公主骤然感到了儿子的关心, 笑得合不拢嘴,母子俩和和洽洽。
  温初弦也在想,是不是自己从前的生活过得太放肆奢侈了?哪有新妇不侍奉婆婆的,她从前没尽孝道,现在迁就吃些素斋,也该忍耐。
  长公主和谢子诀母慈子孝,她被晾在一旁,从始至终维持着假笑,笑得肌肉都僵硬无比。
  用罢了膳,谢子诀和温初弦写了张纸条,意思是——弦儿以后日日伴我过来吧,母亲喜欢热闹,咱们夫妻俩以后就和母亲一起用膳。
  温初弦踌躇道,“可是灵玉弟弟他们……好像每日都在自己院里吃自己的。”
  谢子诀又写:不思别人,只思自己。咱们俩之前没能侍奉在母亲膝下,着实遗憾,现在即便付出十倍的努力,也弥补不了内心的愧疚。
  温初弦见他如此坚决,只得答应下来。
  两人回到水云居,谈起了前几日被五马分尸的刺客,谢子诀栗栗寒酸,颇为愤慨。
  那人名叫铿夫,从小就一直伴在我身边。他是个良善之人,一直对我尽忠,何辜遭到五马分尸的酷刑?
  ——他如此写道。
  刺客是谢灵玄动手杀的,温初弦对此知道得也不太多。
  倒是汐月看见了公子如此颠三倒四的话,插口道,“公子忘了?那人刺杀夫人,夫人因为为您挡箭受了伤,陛下这才下诛杀令的。”
  谢子诀顿时暗悔,自己原不该写这些逾矩的话的,这下被汐月瞧见了,汐月肯定要怀疑。
  怀疑也无所谓,那人都死了,他现在就是长房主君,像汐月这些不忠的奴婢迟早要被发落掉的。
  不过,他刚才听见了什么,弦儿竟为那人挡箭?
  谢子诀疑怪又悲然,更加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想,弦儿是真的爱上那人了吧?
  一提起谢灵玄,温初弦就头痛欲裂,被谢子诀如此盯视,更添浑身不舒服之意。
  她和谢子诀拐回了卧房,吩咐汐月先下去,关紧了门,才和谢子诀解释道,“玄哥哥你别误会,我当时确实走投无路,才替他挡箭的。我和你一样恨他,否则那日在澜河中我也不会下手杀他。”
  谢子诀忧形于色,挥手比划了两下,意思是弦儿莫急,她说的他都懂,汐月那丫头不忠,惦记旧主,还是尽早轰出去吧。
  温初弦为难,“轰走汐月,其实也不管用。水云居的大部分下人都是那人找来的,若说惦记旧主,他们都惦记旧主。如今你才刚刚安定下来,乍然发落这么多下人,会惹人非议的。”
  谢子诀浓叹一声,听她说得有理,只好暂时作罢了。
  惦记旧主。
  不知道弦儿是不是也惦记着?
  两人坐下来捋顺近一年发生的事,只觉得千头万绪。
  谢子诀忽然想起黛青和云渺,这两个可怜的姑娘都服侍过他,都对他很好很好,如亲人一般,可他回府后就一直没看见她们。
  温初弦喟然说,“她们早不在了。”
  那人对通房不感兴趣,黛青先被他逼死了,后云渺也死在商氏的那场大火中了。
  谢子诀耸然动容,决意要为她们立两座冢,不能让她们的魂魄无处落脚。
  提起黛青,谢子诀蓦然忆起,那日谢灵玄曾要他做替身,和黛青共度几个晚上。
  他当时被囚在深不见底的地牢中,除了答应别无它法,便趁机恳求那人能放他一条生路。
  温初弦恍然,原来谢子诀早就在府中出现过。
  只是与一个通房共度春宵的事,那人那般好色轻浮,为何不自己来呢?
  想起从前他在床榻上对她的百般折磨,睡一个女子,对他来说应是信手拈来的事,可那人却舍近求远,费力气把谢子诀放出来,究竟是为什么?
  斯人已死,无人索解得透。
  温初弦惘然若失,似含深忧,泪珠又卷土重来,浮上眼底。
  只要一思及谢灵玄,她总是很悲伤,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的悲伤。
  自恋一些说,他不碰别的女人,是因为他只对自己好色吗?
  想来,她和他相伴的那些日子里,虽不知他暗地里养了多少姘妇,他明面确实没碰过其他女子,一个通房妾室也不曾养过。
  可他每每与她相伴时,却总索求无度,常常彻夜与她软语温存。
  他最喜欢和珍惜的东西,就是门口的夫妻石,还有和她那“佳儿佳妇”的名号。
  他最后死,还是为了救她而死的,毫无防备地把后心亮给她,才被她一簪子刺中而溺水的。
  他似乎付出了许多,可他又完全不值得同情。
  他拆散她和张夕,强要了她,让她尊严丢尽,还害死了全哥儿。
  爱与恨在心头来回厮杀,温初弦斗地动念,颤然举步奔出来,见门口冰湖边的夫妻石果然被擦干净了。
  之前他们一块在这里荡秋千,看见夫妻石上落了微尘,他说要擦干净,还真擦了。
  冷夜的清辉洒在身上,温初弦闷坠坠的,险些栽倒。
  谢子诀追了出来,见她身子倾斜,慌忙扶了她一把。
  她心头凄凉阴暗,自从谢灵玄死了后,她就没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
  念起他沉尸河底,为大鱼所分食,她就一阵酸颤。
  这种情绪,是极为病态的。
  她就像被下了蛊一样。
  谢子诀不痛快,知她这副样子是心病又发作了。
  他将她送回卧房,给她拍背顺气,过一会儿她才缓过来。
  温初弦苦涩地说一句,“谢谢你,玄哥哥……是我对不住你。”
  谢子诀怜然,他们从小时候就互有情愫,风风雨雨走到现在,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母亲叫他试一试温初弦的贞洁,他不能不遵,但总觉得若这么做,是对不起初弦的。
  初弦的身子肯定不清白了,他心里明白得很。接受她作为妻子,就得接受她残缺的事实。
  谢子诀虽然觉得窝囊,但还是不想休弃她。如今的他也没心思再重新找一个姑娘办一场大婚了,就和弦儿这般相互迁就地走下去吧。
  夜已深了,该就寝了。
  谢子诀犹豫片刻,轻轻脱掉了自己的外袍。
  他在做夫妻之事时很是克制,一夜最多叫一次水,所以弦儿跟他在一块,也不会很为难的。
  温初弦还有些气息不匀,但见谢子诀已褪了外袍,便往里去了去,腾地给玄哥哥坐上床来。
  她一直爱玄哥哥……她在心里默念,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她和玄哥哥今后是要天长地久地做夫妻的,这事躲得了一天,却不能总躲着。
  况且她从前最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能徜徉在玄哥哥的怀抱之中吗?
  如今夙愿终于要实现,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两人分离,重逢才没多久,彼此都还不算十分适应。
  灭了灯烛后,相顾无言地躺在床上半晌,笔杆条直,两人都僵硬得无以复加。
  谢子诀怀着怯意,黑暗中试探去碰一碰温初弦的手。
  她的柔荑颤了下,克制着自己不去躲。嘴腔好痛,鼻腔好痛,酸得像是喝了十几斤的老陈醋。
  玄哥哥碰她,她却不知怎地,谢灵玄浮在眼前挥之不去。
  她躺在谢灵玄怀里时,似乎没这么多顾忌,只要他不闹她,她能很安稳地睡到天明。
  他的怀抱,曾经也是很暖很暖的。
  一想到谢灵玄她就受不住,现下眼眶发酸,全身都开始麻痛了。
  谢子诀见她不抵触,便握住她的手。
  他守礼地俯身下来,也脱去了她的一层衣衫。她身子颤了颤,同样没说不悦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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