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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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四儿回到燕京,捂着心口就进了郡王府。
  他没媳妇,也不回亲卫巷,如不回衙门就理直气壮自己哥家呆着,反正哥哥家老大了,随便找个院子占住,说从此要住在这里,他最小,一大家子没有半个人敢说不的。
  到家才换好衣衫,下面便有人请他去捧月阁吃饭。如此,管四儿又捂着心口到了捧月阁。
  捧月阁是郡王府风景最雅致的庭院,有莹莹半水,捧月惜风的上好景致。
  对了,咱家富贵了,而今吃饭也不说吃饭了,叫用膳。
  佘先生见管四儿捂着心口进来用膳,便笑着调侃道:“小七这是稀罕的紧了,媳妇走了,就心疼成这样了?”
  管四儿坐下,好半天才反应到先生笑的是什么,当下他就面目涨红,吸吸气想解释吧,心就更疼了。
  呼吸渐渐紧张,后,他就疼的喘不上起来。
  七茜儿原本在一边做鞋呢,看小七面色不对,当下丢开活计喊了起来:“来人,快点,小七有些不对!”
  当下这一家人便忙乱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把管四儿扶到榻上,先生又让人宫里请了御医过来。
  待那御医一头汗的到了郡王府,一进院便听到那小祖宗跟一群老刀说:“哎呦,从前咱就没瞧出来,咱小七竟是个情种?”
  众人齐齐点头,那屋里便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道:“哥!我都说了不是了!”
  御医抹抹额汗,心想,这哪里是心疾?
  可待他进了屋,却看到那位传说里的小七爷面目那般苍白,他捂着心口半靠在软榻上,额头也是豆大的珠儿往下流。
  御医不敢罗嗦,赶紧上前诊脉,却发现这位脉搏跳动有力,心肝脾肺肾都好的不能再好?
  如此他便小心翼翼问:“小,小七爷,您能跟下官说说您这心是哪样的疼么?”
  管四儿也莫名其妙,他也不是身上没力气,就啥都莫名其妙啊?
  他就坐在那儿捂着心说:“也,却也不好形容,只觉~心如刀割……”
  他这话还没说完,那屋外便传来陈大胜一声调侃道:“那就完蛋了,没救了,相思症,这必是相思症!怕只能送到外地一起清修才能痊愈了……”
  管四儿听这话,自己都莫名其妙想笑,可他这种心疼,却真是心如刀割,不是肉疼刀割,这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滋味,他从前从未品尝过,就憋的难受,想趴在谁的怀里大哭一场,却趴无可趴,委屈至极的那种疼。
  莫名其妙他伸出手往脸上一抹,自己都吓一跳说:“哥~你快进来看,我咋哭了呢?”
  可他却不知道,在来县驿站当中,瑞安先生也心疼了一晚,连夜请了县里三位郎中,服了两碗安眠的药汤才勉强睡下。
  他更不知道,这一晚远在千里之外的凤梧山上,有一妇人梦中醒来,赤足跑到院里四处寻找。
  待她的幼女过来相劝,她就满面是泪的拉住她道:“阿猫,我梦到你小哥在阎王爷那边做了好大的官儿,他骑着好高的马,竟生的与你二哥一模一样……”
  第112章
  陈大胜是个勤快人,便是日子越来越好,安身立命的本事,他也从未懈怠过一日。
  秋日雨多校场泥泞,他依旧带着兄弟们苦练刀技。
  受过苦的人都有一种明悟,老刀们也都清楚一件事,能被皇爷看中,被同僚尊重,这都是因为他们有用,他们拥有的本事是旁人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如此更不敢懈怠,随着自己的刀头,浑身是汗的拿着腰刀在院里不断的劈,刺,撩,斩,扫……甭管日子多好,每日里一样动作,最少都得五百次。
  刀术万变不离其宗,不管哪门哪派,这几下就是一切刀术基础,而随着一招一式下去,他们七人竟耍出大风从北来,汹汹十万军的气势。
  校场四处破风,众人出汗正酣畅淋漓,却不想,猛的身边院墙上传出一声颇不好形容的喝彩声来。
  “好刀法!!”
  陈大胜一个踉跄,就差点就把面前的罪魁祸首就地斩首。
  胡有贵侧身一滚,便长长呼出一口气,站起收了刀,将它往边上悬挂的刀鞘一甩,那刀自然归鞘,更加尴尬的赞美也随之而来。
  “好准头!!”
  胡有贵无奈的张张嘴,他抬手抹了一把汗,就双手掐腰走到墙下,带着些许凶狠又无奈的调儿说:“呦,宇文将军~闲啊!?”
  宇文小巧却攀在墙头,态度特认真的告诉胡有贵道:“贵儿,我今儿可不闲,也只能看你一会儿,我得了差事呢,陛下让我训练骑兵去。”
  她说完,蹦下墙对各位老刀认真施礼道:“各位哥哥都在呢辛苦了,辛苦了!这天气儿也不好呢!哎,我家贵儿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胡有贵歪着头吸凉气,他看看左右,又看她理直气壮这样子,就好想殴打她。
  宇文小巧今日穿着耐脏的玄色劲装,扎了小片的臂甲,胸甲,腰下还挂了腰牌。
  她这人好像天生缺根筋,也看不出胡有贵将要,就要生气了,兴许是假意的,谁知道呢?反正人家满面的正经,完全一副亲手抚养胡有贵长大的样子。
  慈祥宛若奶妈。
  她从腰后解下一个草绳捆的,荷叶包的吃食递给胡有贵说:“贵儿,你赶紧趁热吃,这是我家街口最好的脯鸭儿,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哎,要受罪了。”
  胡有贵不接,就掐着腰看着她。
  可宇文小巧却满面大度的嗔怪道:“拿着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都是你亲哥一样的人,还不好意思了?你知道么,为这头一只鸭儿,我可是等了许久呢……”
  把荷叶包强塞进胡有贵的手里,她又从腰上解下来一酒葫芦,给胡有贵挂腰上道:“这是偷咱大哥的好酒,你得省着点喝,也不能多拿,咱得花着偷,下次咱就偷三哥的……”
  胡有贵无奈拿脑袋蹭墙,一身的酥麻疙瘩,解完尴尬,他看着宇文小巧,每次张嘴要说点什么,对方就总能从身上变出一样新东西来。
  “贵啊,你别嫌弃啊,我娘说我也得学些女红了,这个,是我绣的帕子……你可不敢给人看到,多不好意思啊。”
  “贵儿啊,鸭脯吃腻了,你就吃点咸菜,这是我家厨下最拿手的东西,从前我出兵远些,最爱带就是这个……”
  “贵儿啊,那我这几天不来,你就忍忍你这个小脾气,啧,爆碳一样,你要是看谁不顺眼,就记下来,回来我给你出气,啊……”
  忍无可忍,胡有贵一声暴喝:“宇文小巧!!”
  其实从墙上蹦下,嘴里胡说八道,宇文小巧的眼睛就左顾右盼,反正不看胡有贵,说了点什么,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看胡有贵生气,她就猛的看天叹息:“哎呀,贵儿啊,这时辰不早了,我,我这也是忙呢,忙!皇命在身!”
  她又攀上了长刀所的墙,上墙之前脚滑,还在地上叨了几下,好不容易攀上去了,她就蹲在墙头,表情慎重的对陈大胜一抱拳:“陈侯,我家贵儿吧,小!有时候做事儿不妥当……”
  胡有贵彻底崩溃,站在墙下又是一声怒喝,那人蹦下墙头还不忘打个报告说:“贵儿啊,我这几天不来,你想吃什么便自己买去,咱家有钱呢……”
  一包碎银子从墙头丢进来,细碎且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就远去了……
  所有人都清楚,不来?怎么可能?明儿又会换个花样,她还来,还百折不挠的,不断学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招数。
  胡有贵抱着东西来到廊下,他不想说话就顺着柱子瘫坐。
  陈大胜好笑的走过去,打开荷叶,与众位兄弟享用脯鸭儿,一边啃,陈大胜一边很是佩服的说:“兄弟,这也是个人杰了,你就说,今儿这套?她从哪儿找的军师?”
  胡有贵有气无力:“~鬼知道!”
  宇文小巧这丫头,甭看人家是个女子,那身上的功夫在老刀们看来,真是一等一的俊。
  甭管长刀所院墙多高,郡王府有多么大,多么威严,就没有她找不到的地方。
  胡有贵砸吧下嘴儿,又举起一方绣的精致至极,满是牡丹大花的大帕子说:“你们说,她从哪儿买的这东西?”
  众兄弟围观,大哥眼尖,就指着角落说到:“东门老街苏西子,这么大的标记呢。”说完叹息:“指定还不便宜,十几贯的东西呢,这姑娘,这面皮也是一等一的厚实了。”
  如今胡有贵那屋里,新衣裳新鞋,新腰带就堆了无数,人家每次都笑眯眯的就一句话,贵儿啊!
  我刚给你做的啊,我这女红也就是勉强,你暂且穿着,我还给你做……
  胡有贵感觉神智有些错乱,他不想说话,却被陈大胜一手捏住两颊,左右摆弄一下叹息道:“甭说,这小模样生的俊俏,也是有好处的。”
  胡有贵被迫堵嘴嘀咕:“大锅,拧弄死我吧~!”
  一荷叶脯鸭儿下的很快,待胡有贵反应过来,大家兄弟情深,便只给他剩下一块让他尝尝味儿。
  管四儿心疼哥哥,伸手强塞他嘴里,还帮他合上下巴。
  有气无力的咀嚼了一会,胡有贵也不知想起什么,忽拿着那方帕子,左看右看就低头闷笑起来。
  陈大胜站起来无奈的摇道头:“哎,贵儿疯了呀!下工下工,都家去吧,明儿休沐,都别去我家混饭去啊,你们家里又不是没的灶房?见天我家赖着像什么话啊!”
  他说完,兄弟几个俱都站起来,大部分都有家,便一哄而散归心似箭。
  六市口子附近的老道营便是长刀所衙门所在。
  至于为什么叫老道营,好像是前朝不知道那一代皇帝,他想升仙儿呢,就养了一帮子道士炼丹吃,能住的离大梁宫如此近,想必当年那老道丹一定练的不歪,不然也赚来带花园子的四进大套院儿。
  那不是大梁刚立,各部也在燕京抢地方么,这地方便被工部占了。后来皇爷拿着燕京地图挨个查看,便把工部的老大人骂了一顿,那老家伙就是个田鼠儿,满地刨窝子。
  只可惜田鼠老爷没的皇家背景,陈大胜根骨硬,就从工部得了个大衙门。
  就满燕京看去,五品的衙门就数陈大胜这边最大。
  从前工部在的时候,老道营的街坊还不觉着咋地,无它,工部那地方匠人多,这甭管多大的官儿,十几日堆着从匠作坊里出来,那都是邋里邋遢的不太好看的,还有,那帮子工部老爷还不爱洗澡,走路都掉虱子。
  来来去去那味儿就造化了一条老道营。
  可自打长刀所的老爷们来了,那,那春天就来了,官威什么且不提,最起码养眼啊。
  长刀所甭管是主官,还是这衙门里的小吏,年轻是第一项,第二项,被主官影响着就都干干净净的,还许他们的摊子随便摆,吃饭也给钱儿。
  尤其是休沐日前一晚夕,就是老道营最好看的风景。那衙门口大开,呼啦啦就走出一群体面的小老爷。
  今日照常例,依旧陈大胜打头,他刚出门便被吉祥家的迎着一顿问候,接着金娇玉贵的就被七八个婢仆,护大宝贝般的护上马车带走了。
  余清官第二个出来,这位是个爱收徒弟的,他负责训练外路斥候,每次回家都要带上七八个弟子,这弟子也有品级,也有亲兵,算是众星拱月绚烂而去。
  这童金台第三个出来,他笑眯眯的看了一圈人,却看到老丈人家的老管事亲赶马车过来了。
  老管家笑眯眯的下车,手脚慢吞吞的给童金台摆好脚凳子,扶他上车。
  童金台边上马车边问:“嘿!这是回不去了,今儿这又是吃谁家啊?”
  老管家笑嘻嘻的说:“四通巷子老姨太太家呗,那都请了多少次了,姑奶奶可不想乱跑呢,没办法,老亲了!姑爷,您不知道啊,昨儿咱大小姐就抱过去了,嘿,看到的就没有不夸的,见面礼儿就收了好几箱了都。”
  童金台放下车帘,坐在那边也是得意的很了:“那是,我闺女!这么小就自己赚嫁妆了,那可不白养着……”
  老张家是前朝旧臣,甭看背运了两年,人家也是坐地虎,亲戚自然不少。
  张婉如自打生了女儿,童金台是谁就不重要了,早就踢到了天边去,人家就满燕京赶场子,炫耀几个月就能利落如猴,一逗就笑的大胖闺女。
  是今儿姑姥家吃酒,明儿姨奶奶家住几天。
  童金台刚离开,里外换了簇新衣裳的马二姑就笑眯眯出来牵马,甭看人家没人接,可人家是有一群大姨子小姨子的幸福人,自打娶了八巧,他身上的东西最精致,都不必等二茬浆洗,新的针线就送来了。
  而他那商根子老丈人,做御使的大舅子最稀罕就是他,家里有啥好吃的都要给他留一份。
  有时候马二姑御前值更,他大舅子看到他,总能从袖子里给他偷偷塞点瓜果梨桃,蜜饯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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