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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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得差不多了,只剩几粒淅淅沥沥的小雨点,投进地面积水,荡起阵阵涟漪。暑期的炎热被瓢泼大雨浇灭,夜风沁凉,携带泥土的腥味和不知名的花香,轻轻拂过这座被洗礼后的潮湿城市。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便利店躲雨的人也起身离开,继续被打断的行程。
  “欢迎光临。”便利店的门感应到人的靠近,时不时自动打开并播报提示音。
  身边落座的人来来去去,边赢始终没动,雕塑般维持着原姿势,无所事事望着窗外的霓虹闪烁。
  “你好,这里有人吗?”有道年轻女孩的声音脆生生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
  边赢的视线宛如镜头变焦,从远景切换至近景,还挂着水滴的玻璃倒映出女孩子模糊的身影。
  他眼神微凝,扭头望去。
  年轻女孩未施粉黛的脸庞把“清纯”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皮肤和裙子一样都是浓郁的白,这让她漆黑的眉眼和绯红的嘴唇都有了几分浓墨重彩的意味。
  不动声色的一眼后,边赢扭回头,摇了下头,态度很敷衍。
  便利店座位紧缺,总共就靠窗那么三五个位置,不认识的人挨着坐是很正常的事。
  女孩子用一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伞占了座,伞柄底部刻着“嘉林公馆”的淡金色字样。
  过了会,她端着一盘土豆牛腩饭和一杯关东煮入座,食物的香气热滚滚地弥散开来。
  边赢一天没吃饭,嗅觉受到刺激,却丝毫没能勾起他的食欲。他单手撑着脑袋,目光落在玻璃上,旁观她用餐。
  他的目光虽然淡,但并不含蓄,完全不介意被当事人发现。
  她埋着头,管自己填饱肚子。
  等到另一侧的人起身离开,她第一时间挪了位置。
  这代表她并非对他露骨的打量一无所知,仅仅是出于不想理会。
  窗外,两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走过,脚步不动了。
  俩人在外头站着说了一小会话,其中一个进到便利店来,目标明确,径直来到用餐区,轻轻扣了下桌面,问那女孩:“你好,冒昧问下,能不能加你个微信?”
  搭讪的开场白异常直白。
  女孩子有好一会没有说话,眼神里有种惹人怜爱的懵懂和无知。
  她沉默太久,对方以为没戏,说一句“打扰了”想走。
  她拿过手机,轻描淡写把人叫住了:“可以啊。”
  边赢无声轻哂。
  呵,清纯。
  未必吧。
  作者有话要说:  边不输:这么不矜持的女主角是真实存在的吗?
  云边:这么没绅士风度的男主角是真实存在的吗?
  是的,真实存在。
  大家好,不太绅士的不输哥哥带着他不太矜持的女朋友(云边边赢:???女朋友你个头)跟大家见面了,请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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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二天中午,边闻带着云笑白和云边回了明湖左岸。
  明湖左岸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黄金地带,依傍临城的母亲河钱明湖而建,“明湖左岸”的名字也正是由此得来,偌大的小区只容纳了20栋独立别墅,家家户户都有独立泳池、前后花园和独立佣人房,最小户型的总占地面积也超过1500平方。
  云边是第一次过来边家,她来到临城快一周了,一直住在嘉林公馆,大部分时候在置办日常生活用品、陪着云笑白准备婚礼事宜,还没来得及好好逛过这座她即将安家的城市。
  她的故乡锦城距离临城非常近,开车不过一小时左右的车程,宏观看来,城市构造风格和人文地理风光几乎寻不出差别,但微观看来,这里的一草一木于她而言都极尽陌生。
  就连云笑白也只是陆陆续续往明湖左岸搬过一点行李,这会才算是正式入住。
  “边边,我们到咯。”边闻的话打断云边的思路。他叫她“边边”,比云笑白叫她更亲昵,云笑白向来是连名带姓叫她的。
  边闻很疼爱云边,云边前16年的人生里,父亲的角色一片空白,边闻的到来填补了这个空缺。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云笑白和边闻只举行了婚礼,但没有领结婚证,边闻的父母二十年前拒绝接纳云笑白,现如今虽然干涉不了儿子的择偶自由,但打心眼里依然不喜欢云笑白,在他们眼里,云笑白图的是边家的家财。
  既然如此,云笑白便不要那纸结婚证,以此证明自己图的仅仅是边闻这个人。
  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云笑白把结婚证看得很淡:“该散的人迟早会散,法律也绑不住。”
  母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很多时候纯属自找麻烦,甚至可以说是自找苦吃,云边始终无法苟同。
  所有来自边闻的关心,都让云边有种名不符其实的怪异感受。
  这种微妙的怪异掺杂着背井离乡的未知恐惧,引发少女的青春期叛逆,哪怕只是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她就是想对着干。
  比如,昨晚喜宴结束后,边闻跟她说“边边,喜宴上看你好像没怎么吃,肚子饿的话可以叫送餐服务。天在下大雨,你乖乖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
  她前脚乖巧地应了,后脚就叫了出租车上街觅食。
  其实最后只是找了家便利店,因为便利店是唯一一个不必因为单独吃饭而感到尴尬的地方。
  还比如,边闻像现在这样叫她“边边”的时候,她会在心里腹诽“叫我‘边边’,你不会觉得是在叫自己吗?”
  当然,只是想想。
  她朝边闻露出一个温顺的笑。
  三层欧式别墅深灰色屋瓦,米白灰泥墙,玻璃一尘不染,廊下站了一排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
  身穿笔挺西服的保镖走上前来,毕恭毕敬拉开车门。
  阳光照耀下的玻璃反射刺目光芒,云边下了车,眯着眼打量她接下来的“家”,还没好好看两眼,就见那排管家和佣人整齐划一地弯下了腰,异口同声道:“欢迎太太和小姐回家。”
  云边:“……”
  有钱人都这么浮夸的吗,天天跟演电视剧似的,不累?
  云笑白也被这个阵仗弄得措手不及,她小声跟边闻说:“真的不必这样,弄得人挺不自在的。”
  边闻笑着扶住她的肩膀,安抚说:“这是欢迎仪式,你不喜欢的话,以后让他们别叫了就是。”
  不是常态就好,云边默默松了一口气,否则她实在无法想象每天出门进门都有一排人问候她,就跟便利店门口那个成天喊着“欢迎光临”的自动装置似的,简直傻得冒泡。
  推开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大门,入目是挑高的客厅,边家的装修风格走的简约风,考究处都体现在细节里。空气里漂浮着淡到可以忽略的香气,大面窗的客厅敞亮,采光极佳。
  边闻耐心为云边讲解了房子的大致构造,外头分前后两个花园,前花园有游泳池,后花园的面积占比是整套屋子最大的,精心养殖了花卉植被,种着新鲜的蔬菜,养了家禽,还有大量的果树可供采摘。
  独栋小楼是佣人房。
  主楼地下室有车库、健身房、影音室,调酒室,主要供休闲娱乐;一楼有会客厅、客厅、餐厅、中西厨房,日常生活的活动区域;二楼是卧室区域和书房;三楼目前空着,只打了基础的墙面和地面,连隔断都没做,想等边赢长大了给他当婚房,虽说现在年轻人结了婚大都喜欢搬出去单独住,但家里还是得给预备着地方。
  介绍完房子的构造,边闻又为云边一一介绍了佣人们的身份和称呼:“他们都是我们家的老员工了,最短工龄也已经超过5年,最长的李妈已经待了近20年。”
  云边露出招牌式的乖巧笑容,依次问好。
  当着男主人的面,大家都对她们母女俩客客气气的,但既然是待了那么久的老员工,想必与前任女主人的感情必定不差,所以他们对新到来的女主人和其女儿究竟存了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就很耐人寻味了。
  “我还有个儿子叫边赢,比你大一点点,马上要上高三,不过他最近在美国,在他外婆家。他跟他外公外婆感情很好,一放假就跑过去,叫都叫不回来。”边闻脸不红心不跳,为儿子没来参加自己的婚礼找了个蹩脚的理由,“等他回来,你就能见到他了。”
  云边对这位继兄没有任何好奇心理,但是既然边闻这么说,她觉得自己应该得给他一点积极的反馈。
  她看起来特别真诚,乌黑的瞳仁闪烁着憧憬的光:“好呀,好期待跟哥哥见面哦。”
  *
  云边的卧室被安排在二楼,二楼有三间卧室,东边主卧是边闻和云笑白的房间,已经按着云笑白的喜好重新装修,西边是边赢的房间,中间那间从前空着,现如今是云边的了。
  之前边闻问过云边,她喜欢什么风格的房间。云边说随便,于是边闻就按照自己对十几岁小女姑娘的理解,差人把她的房间装饰成梦幻的公主风,粉红色为主色,白色为辅色,天花板上悬着羽毛装饰的灯,一顶半透明的、绣了精美花纹的床帏从上至下散开,圆形的床在其中朦朦胧胧,房间里到处都是毛绒玩具和少女手办,几乎叫人看花了眼。
  独立的衣帽间里,已经装满了各品牌当季的新款。
  边闻身为继父,确实做得无可指摘。
  “谢谢叔叔,房间我很喜欢。”
  房间再用心,归属感这种东西却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在边家的第一个夜晚,云边成功失眠,一直到天快亮才有睡意,幸亏这会还是暑假,早上能舒舒服服睡个懒觉。
  开学在即,云边在边家住下的第三天,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继兄。
  彼时,她正和云笑白及边闻一起在家吃晚饭。
  自与云笑白结婚以来,边闻一改从前的大忙人形象,每天都在家用早饭和晚饭,早早下班,尽可能地抽出时间陪伴云笑白,对待云边更是关怀备至。
  李妈似是不经意地念叨:“还是云小姐福气好,我们阿赢活了17年,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八岁生日那年,先生好不容易答应陪他过次生日,结果先生给忘了,太太不忍心跟他说真话,骗他爸爸一会就回来了,让他先吹蜡烛切蛋糕,他怎么都不肯,说要和爸爸一起,就这么饿着肚子等到半夜,一直到睡着也没把先生等回来。”
  云边安静听着,只是乖巧地笑。
  她无辜的模样勾起了李妈的恻隐之心,登时后悔不迭,暗骂自己为什么要因为大人的事情迁怒个小姑娘。
  但边赢进来家门,眼神扫过玄关处的那一下停顿,李妈觉得自己其实还说轻了。
  那里原本摆放了一张边闻、冯越和边赢一家三口的合照。
  而现在,空空如也。
  边家迎来新的女主人,冯越的照片自然是不适合再留,在云笑白母女住进来之前,边闻让佣人把冯越的照片撤走了。
  不光是玄关,整个家里——除了边赢的房间,都已经很难再找到冯越存在过的痕迹。
  客厅中央像生出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把这个重组家庭划分阵营,一边是边闻、云笑白和云边的其乐融融,一边是边赢的形单影只。
  “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边闻太久没见儿子,也不去计较边赢连自己婚礼都不愿参加的往事了,他放下筷子站起来。
  明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边闻原以为边赢会拖到最后才肯回来。
  边赢不答,低下头,踢掉鞋子换上拖鞋进门。
  云笑白之前来边家的时候已经见过继子几次,每一次都遭到边赢的冷脸相待。
  云笑白完全能理解边赢对她的排斥,她和边闻的婚事很急,并没有给孩子们太多适应的时间,尤其是边赢,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走出丧母之痛。
  她原本想再缓缓,但边闻说自己经历过冯越的死,深感世事无常,只想珍惜当下,因为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
  云笑白妥协了,她和边闻已经错过太久,绕了好大一圈好不容易回到彼此身边,不想再蹉跎光阴。她乐观地想,只要自己把边赢当成亲生孩子去疼爱,边赢迟早有一天会接受她。
  “阿赢,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盛饭。”云笑白温和地冲边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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