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七十(4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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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道:「反正是胡说八道,说它做什么。」
  母亲静了一下子,开口:「真的是胡说八道吗?」
  我不作声。
  母亲还自顾自地讲:「你跟你爸一样,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我不由得要朝母亲看。她面色和刚才没有两样,平平静静的。她道:「你外公以前常常讲,没有什么事情是空穴来风。在你小时候,我就听见过你爸另外有女人的事,我只是装作不知道。」停了一下,低声:「后来是实在装不住了。」
  她看来,突然讲:「过年那时候,跟你讲电话的人就是宽宜——是不是?」看我不说话,也沉默,才道:「我不是要怪你什么——唉,反正以后不管怎样,你自己要想清楚。」
  我仍然只有沉默。不料到母亲要说这样的话,可是思路和情绪都彷彿凝固了,转不动,也在抗拒。
  因为那太痛苦了。
  之后母亲就不开口了。我送她回家,又去了公司。直到很晚的时候才返家。现在我又搬回这个家里。
  母亲已经休息。我收拾好,躺上床,翻来覆去的。每天晚上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
  其实闭起眼睛,捱过去就能睡着了。但是我又起来,打火点菸。都怪母亲那些话。父亲竟然就同意了和母亲离婚,甚至签好名字。虽然最早开始就是他先提起的。好像母亲说的那样子,他的决定才是决定。
  我想,假如仍由父亲决定,我现在一定不会在这个位子上。我突然有一种好像报復的快意。可是立刻感到一切很可笑。
  因为睡得不很好,到隔天,我比平常还要早出门。
  车到半路,我突然想到医院去。上病房时,阿姨并不在,可能去买早饭。父亲倒是醒了。大概才刚醒的。
  我逕自在床旁椅上坐下。父亲微转头,看到我,神情一动,彷彿很讶异。他张了张嘴,费着力气说:「你,这么早。」
  我点头,久久沉默才开口:「爸,我一直在想,当你手术后醒来,一定要很惊讶公司是我接手。你早决定好以后位子要给许程诚了吧,我想,你一定是觉得我不开口求你,凭什么该给我是不是?」
  父亲眼睁睁地望我。
  我道:「我不是不争取,我是因为不要。我说过了,你从来不听进去,当我在呕气——我有什么好呕气的?在你眼里,我这个儿子很不像样,但是在我眼里,你这个父亲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根本不屑要你的东西。」
  父亲喘了两口气,立刻面红耳赤起来。他使了劲说话:「我,你,胡说,不是你……」
  我兀自说下去:「结果我还是得到了。」
  父亲微皱眉,可是没了声音。
  我道:「本来我不想要,当然可以不要管——我并不是为了你。」一顿,看着他,「这时候偏偏只能是我,你很不甘心吧。」
  父亲不作声,可是突然好像想要坐起来。因腰部和右腿还不够力气,他试着几遍不成功,便彷彿生气一样,用着靠近我这一侧的手拍着床。
  他始终看着我,好似着急。我不懂那眼神里的情绪。
  可是我懂我自己的情绪。我寧可不要察觉。我不由道:「其实我也是啊,我也好不甘心——」
  我低下头,目光里是父亲放在床侧的手。他现在已经不拍打着床了。那隻手上浮着一条条青影,显得狰狞,爬在瘦涸的薄弱的皮肤。
  我感觉我整个人也彷彿慢慢在枯竭。
  父亲在医院总共住了一个月。
  母亲那时天天去医院里。虽然请了看护,她还是去。许女士当然也是。两个人彷彿有默契似的,一个在早上过去,另一个就会在下午的时候出现。因多少有些交谈,不过谈得也仅限于父亲的病况。
  还在医院时,父亲已经能够坐得起来了。因恢復情形良好,再做一次脑部检查后,终于出院,以后只要每天回医院进行復健就可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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