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有幸_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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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仨人上班刚走没多久,姜芸就发现了这几张粮票,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倒不是差这点儿东西,只是觉着来回推让既不好看也显得矫情,回头给小不点儿多做些好吃的也是一样的。
  早起太阳还没当头,气温却已经升了上来,姜芸怕孩子在屋里闷得慌,干脆一人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院门口,她择菜,苏思远坐在一旁,也不闹,就那么看着,伸着小手不时指指这个,指指那个,嘴里叨叨着:“这……这……”
  姜芸知道他是想问这些都是什么,十足耐心地跟他解释,苏思远虽然不能全听明白,可还是似懂非懂地一边点头一边磕磕绊绊地学舌,看得姜芸真恨不得这是自个儿的孩子。
  一大一小正说着话,正好看见安昀肃从自家院儿里出来,姜芸先开口招呼了一声:“上班去啊?”
  “是啊嫂子,今儿有点儿晚了。”安昀肃笑着应了一句,锁好门再转回来才注意到姜芸旁边坐着的小家伙,“诶,这是谁家的小孩儿?好像没见过。”
  姜芸正好择完菜,拍了拍手上的土渣子,回道:“这是苏老师的孩子。”
  安昀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蹲下.身看着苏思远,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呀?”
  苏思远含含糊糊地说了几个音,安昀肃一时没听清,疑惑地看向姜芸,姜芸替他又说了一遍:“他叫苏思远。”说完跟安昀肃对视笑了笑,眼神似是都心知肚明了这名字的含义,却谁也没点破。
  “他怎么在您这儿?”安昀肃问。
  “这不是前些天发烧了么,得在家歇几天,去不了托儿所……”姜芸话说到这儿顿了一下“那个,苏老师离婚了,人家女的又再嫁了,这些日子说是回男方老家那头了,怕折腾孩子才没带着走,结果这赶巧了病了,没辙只能送这儿来待几天了。”
  安昀肃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是没办法,大人总请假也不是回事儿。”说完又摸了摸苏思远的小手才起身道,“行了,那我先上班去了嫂子。”
  下午的时候,安昀肃下班去商店买了点鸡蛋糕给姜芸送了过去,说是这东西软和,小孩儿应该都爱吃。
  于是,当苏倾奕下了班赶过来接孩子时,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苏思远倚在床边抱着鸡蛋糕啃得正欢的画面。
  “你小子可真能吃,”贺远上前照着他脑袋胡噜了一把,“待会儿还吃得下饭么?”
  “您又给他买吃的了?”苏倾奕见姜芸正好端着碗筷进来,过意不去道,“这怎么好意思……”
  “不是我买的,”姜芸边摆碗筷边解释,“是小安送来的,早起他看见孩子了。”
  这话说得苏倾奕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眼前的这些人都知道他跟贺远的关系,当然也知道他曾经让贺远多么痛苦过,而他之所以认识他们,却又恰恰全是因为有贺远在。如今他们全不介意地对自己的孩子好,替自己解决了这么多后顾之忧,活了三十年,苏倾奕还是头一回如此深切地体会到惭愧的滋味。
  “怎么都傻站着,”周松民刚洗完手进屋,招呼道,“赶紧坐下吃饭啊。”
  “贺远?”苏倾奕询问地看向身旁的人。
  “没事儿,”贺远拿眼神示意他坐下,“吃完再回去吧。”
  “今儿个进二伏,正好吃捞面。”姜芸端了几盘凉菜放到桌上。
  “是什么意思?”苏倾奕不明就里。
  “苏老师不知道啊?”姜芸讶异道,“咱北方都讲究头伏饺子二伏面……哦对,苏老师是南方人,可能没这个说法儿。”
  南方有没有这个习俗苏倾奕不是很清楚,反正他自小没吃过这二伏的面。苏母是个生活做派比较西洋化的人,苏父又向来不管这类家事,苏倾奕对很多传统习俗都不甚了解。
  “他不知道的多了,”贺远笑着接过了话头,“没事儿,往后就都知道了。”
  “行,那你们先吃着,我去煮面。”
  姜芸出了屋,贺远过去把终于啃完鸡蛋糕的苏思远抱到了自己腿上,示意苏倾奕给他倒杯水顺顺食。
  周松民瞅着眼前这仨人相处得跟一家子似的,原本并不赞同的态度冷不丁也有点动摇,琢磨着说不定这俩人真能这么着过下去?
  其实先前他之所以一直不赞成徒弟跟苏老师搞在一起,无非是替他担心这往后老了怎么办,没儿没女不说,弄不好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可现下瞧着俩人这股子亲热劲儿,又想到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儿都没能把他们分开,又觉着没准这就是真有缘分,真能一块儿过到老走到头。
  要说他跟姜芸不也没有孩子么,倘若没有贺远,自己家连个偶尔过来串门的小辈儿都没有,说不定老了的日子还不如贺远呢。算了,干脆就不操这份闲心了,老话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管那么多干嘛,怎么着不是活一辈子,贺远要真能这么着图一痛快也算是福气了。
  第55章 第55章
  邢纪衡下班到家时已经八点过了。安昀肃正在桌前翻着书,见人回来了,顺手倒了杯水递过去:“临时有手术了?”
  “没有,就是有个病人临时出了点儿状况,”邢纪衡接过水杯,连喝了好几口,“这天儿可真够热的。”
  “是闷得慌,估计过两天得下场雨了……饿了吧?”
  “有饭么?”
  “那还能没有么?”安昀肃笑笑,“有面条,我去煮,咱们一块儿吃。”
  “你还没吃呢?”
  “天儿热我也没什么胃口,就想着等你回来了再弄。”安昀肃走到屋门口,撩起布帘又回头一笑,“你歇着吧,一会儿就好。”结果水还没烧上,身后倒跟来个大尾巴,“你进来干嘛?这儿多热啊。”
  邢纪衡斜斜靠在门边没答话,就那么眼含笑意地看着安昀肃忙活,过了一会儿,出声叫了句:“邢太太?”
  安昀肃先头没反应过来,直到邢纪衡又叫了一遍才回头笑看了他一眼:“别这么叫了……”
  “怎么?我叫错了不成?”邢纪衡懒洋洋地挑了挑眉,又往前半步抬手在他的屁股上揉了两下。
  “诶!”安昀肃正盯着锅里的水,冷不丁被这么一弄吓了一跳,揶揄道,“干嘛动手动脚的?”
  “我摸下我自己太太都不行?”邢纪衡佯装委屈地摊摊手。
  安昀肃有些想笑,只觉得他那么大个人了,这几年偏偏比年轻的时候还爱腻乎人,说话也越来越不正经,干脆没再搭理他,待关了火,端着饭菜回屋落了座才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总没个正经。”
  “在自己家要那么正经干嘛?”邢纪衡给两人的碗里舀卤子,面上的笑意依旧半点没消下去。
  安昀肃将信将疑地看看他,拿筷子拌了几下面,还是摇摇头道:“不信,你准是有什么事儿。”
  “真没有,”邢纪衡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就是上了一天班,有点儿想你了。”
  “你就哄我吧。”安昀肃吃了口面,无奈地笑了笑,其实心里对这话是很爱听的。
  邢纪衡还真不是没事儿,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前些日子,医院新分来一批刚毕业的小护士,虽说平常工作时个个都挺积极,可到底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休息时凑在一起难免议论议论医院里的大夫们。
  其实通常都是那些既年轻又脾气温和的医生容易成为小护士们关注的焦点,但许因邢纪衡在医院里一直都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虽已算不上年轻,但相貌依旧英俊,身材也没发福走样,又有多年的留洋经历,最重要的是,他年近不惑却从未有过婚史,也没传出过任何花边新闻——这让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姑娘们越发升起了满满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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