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醉了(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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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安迪说:“她是重度抑郁症,我问她抑郁是一种什么感觉,她说她可以告诉我不抑郁的时候有多美好,因为我一定能够体会到,但她无法告诉我想自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因为我不可能有一样的感受。”她把茶杯重新送到他面前,“我想adhd的感觉对你来说,应该也是一样的。”
  卓霖铃以微笑示人,在陆安迪内心深处,其实也同样不愿意把痛楚和脆弱暴露在他人面前,尤其是……他。
  她觉得他难以沟通,所以不想说吗?
  滤过第一道杂质,杯中的液体显得更通透柔和,看起来比刚才那一杯更纯净美丽,洛伊却没有立刻端起来,而是看着她:“为什么不试一试?我有时间。”
  他的眼神深沉锐利,富有压迫感,但也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屈服的诱惑。
  通常他这样看着你的时候,就意味着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
  陆安迪叹了一口气,如果他想知道,那就告诉他吧。
  “我从小在一个很偏僻的山区长大,房子就在山边,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听到许多昆虫的叫声,有时我会听到彻夜不眠,好像它们一直我耳边鸣叫。”
  “读初中的时候,我去了镇上一所中学寄宿,宿舍离山远了些,但我依然会在夜里听到那种熟悉的鸣叫,我以为是来自学校里的草丛,但我的同学都说没有。”
  高中读书太辛苦,她就没空再留意自己的与众不同了。
  “直到上了大学,我才知道,那种声音其实不是昆虫的鸣叫,而是来自我大脑的杂音,一种叫神经性耳鸣的病症,当我确诊adhd的时候,医生告诉我,许多患者都会有类似的症状。”
  “有些声音,我会听到,但你不会听到。有些声音,你可以过滤,但我不能过滤。不止声音,各种感官都一样,它们混沌充斥,如果我想专心听,专心看,专心想,就需要很用力,很努力。”
  而且就算很用力,很努力,也不一定能做得到,所以很多人选择了吃药。她看过相关资料,在美国,adhd药品一年销售额超过五十亿美元,而那种叫利他林的药品在全球药品销售排行榜中占据一百五十位以内,比乙肝疫苗还多。
  而与此相比,国内能确诊adhd的医院机构,总共不过寥寥几间,连知道有“非多动型注意力缺陷”这种病症存在的人都很少。
  说完了这些,两人间一阵静默,陆安迪忽然说:“医生建议我换一种药。”
  洛伊正好端起茶杯,唇边刚刚印上温热,这个时点,刚刚正好。
  “这种药不需要临时服用,非中枢神经兴奋剂,不会产生依赖性,每天吃一片,药效可以积累延续,我也想过试一试。”陆安迪小心翼翼地措词,“不过,我想征求你的意见,如果你介意,我就什么也不会做,如果你不介意,我就会按照医生建议的药量,试一试效果。”
  如此一来,他就只能选择介意或者不介意,来决定她是否吃药了。
  洛伊挑了挑眉:“你觉得我在胁迫你?”
  他想过陆安迪可能会以某种方式开口,但没想到她会如此聪明地把问题丟给他。
  “不。”陆安迪却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为这件事情纠结。”
  纠结也是一种很大的精神损耗。
  洛伊淡淡说:“你也可以选择不告诉我。”
  “我不想欺骗你。”陆安迪微微错开他的目光,“虽然我觉得adhd就跟忧郁症一样,生病吃药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但我也明白,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我没法在乎每个人的想法,但确实有几个人的看法,我是很在意的,一个是我大学的老师,一个是穆先生,一个是你,因为在建筑设计这条道路上,你们都对我影响深重,我没法不在乎,而在我内心里……我希望你们都能够理解。”
  方文清很照顾,穆棱很宽容,陆安迪对他们很感激,但洛伊……一言难尽。
  他们之间的关系,忽远忽近,忽好忽坏,有时配合默契,有时疲于应付,就像这样的问题,她每次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回答,既不能言不由衷,也不能敷衍了事,每一句话都要认真思考,言之有物,还要避开他的逆鳞。
  她如此诉说,带着一丝楚楚,洛伊晃了晃茶杯,竟有些微醺的感觉。
  “我可以理解,你自己决定。”他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谢谢你的茶,太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陆安迪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惊讶地看去,恰好看到他眼眸中一抹奇怪而朦胧的柔和,“呃……我没关系的,我朋友十一点来接我,我今晚就住在浦东。 ”
  “哦?”洛伊微垂眼睫,瞬间掩去眼中柔泽,“那你明天不用来公司了,直接到九间堂。”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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