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心(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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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人的声音不大,但效果可谓石破天惊。言叙位置正对着门口,他能看到,这是一位身着西装的英俊中年男子。他相貌堂堂,气度不凡,看似随和但又兼有生人勿近的气场。结合他的长相和刚刚说过的话,言叙能确定,这就是宋一的父亲、宋氏集团当家人——宋思成。
  徐弘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见言叙一脸呆愣才想起回头。他一转身看见来者身份,不禁惊叫:“宋总?你怎么在这?!”
  编排对方被正主听见,徐弘赶忙凑上前想解释:“宋总,我刚刚……”
  宋思成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拉扯,一旁的秘书则及时上前,阻挡徐弘的接近。
  “不好意思,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宋思成轻轻一笑,仿佛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说出的话对徐弘而言却是掷地有声的噩耗,“早有耳闻徐总爱好独特,今日百闻不如一见。两家公司下阶段的业务合作,宋某会重新考虑的。”
  宋氏掌握着最强的技术研发和最优质的产品口碑,一直是多家公司挤破头想合作的对象。眼下这情形,徐弘可算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于是他急了,忙不迭的道歉解释:“宋总,刚才那是个误会——”
  言叙瞅见徐弘内心慌乱,趁机出言打断:“徐叔叔,如果你对我父亲还有最基本的尊重,今天的话,我会当从来没听过。请你离开这里吧,好走不送。”
  徐弘这才从痛失合作的打击中想起他找言叙认亲的事儿。当着宋思成这尊大佛,要是再透露出他混乱的家事,公司合作怕更是丢得彻底。他刚刚已是失言,此刻见场面复杂,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先走为上。临走前,他试图向言叙和宋思成友好告别,但两方都没给他面子。徐弘憋了一肚子气,灰溜溜地从书店离开了。
  爱找麻烦的便宜爹吃了大亏,言叙心中很是高兴,但宋思成的出现又让他颇为忐忑。
  这是宋一的父亲,如果今天没他在,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言叙想为此好好感谢一下对方,但他没忍住,先用读心术偷看了一眼大佬的内心。
  仅仅瞄了一眼,言叙就被吓到了。
  对方精准评估了他家书店的产值,几句话推测出他和徐弘的关系,对书店的经营也构思了几种改进建议……这些全都是大佬进书店后短短几分钟的想法。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言叙看到了宋思成心里给他的六个字评价:
  【配不上我女儿。】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膝盖好痛啊!玻璃心碎了!!
  言叙一旁心中哀嚎瑟瑟发抖,宋思成则看着他僵硬的表情感到奇怪。当然,在宋总裁眼里,只有见到女儿才是最重要的。他向言叙礼貌说出来意:“你好,听说宋一在这里就职,我想和她见一面。不知她现在是否有空?”
  “啊,有的。”言叙一个激灵缓过神来,赶忙应答,“您稍等,她在二楼,我去喊她下来。”
  “麻烦了。”
  宋思成微微颔首。虽然他外表随和,但面无表情时,一身冷肃的精英气质不自觉的就有几分压迫。见言叙一溜烟的跑了,他微微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平淡的表情。
  “爸,你来了?找个位置坐。”
  宋一下来的很快,看到宋思成和张秘书的身影,她各自招呼了一声。
  宋一安排两人在僻静角落坐下,张秘书自觉退开,不打扰父女间的谈话。于是宋一轻车熟路的给爹端上他最爱的太平猴魁,继而坐到宋思成对面。宋思成尝了一口茶,心情稍霁。他放下茶盏,语气平平地问宋一:“最近如何?”
  宋一对亲爹的到来有一丢丢意外,但接受的也很快。她答:“托您的福,一切皆好。”
  “我听张秘书提起了你的分数。考得不错,我和你妈妈都还算满意,希望之后继续保持。”
  宋一敷衍的“嗯”了一声,早料到宋思成会是这个态度。
  宋思成平时不要求她考第一,但也不允许她成绩太差。假如她考得不好,就算再忙,宋思成也会抽时间给她做长达两小时的思想教育并监督她学习。
  宋一不爱被人念叨,所以上学时早早摸索出什么样的成绩在宋思成的可接受范围,平时不会太勤奋也不会太掉以轻心。这次高考,她照常发挥,结果和预测的差不多,总而言之,学校专业可以随便挑,保证了她选择大学的自由度。
  “对填志愿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a大或者f大吧。专业填金融。”
  “可以。”
  宋思成点头认可,继而对某件事淡淡提出质疑:“按正常的薪资标准,在这里工作应该挣不齐你的学费和生活费。”
  “不是主业,我另有安排。”
  宋一如此回答,其他的没有多透露。宋思成也不追究,换了个问题:“店长是男朋友?”
  听到这话,宋一有些诧异,不懂她爹为何这样推测。她果断摇头:“不是。”
  “嗯。你已经成年了,有些事情我不多说。该了解的部分我让张秘书整理好发在你邮箱,这次回去,我会让他补发一份经济学类书单和学习资料给你。”
  话说至此,宋思成已达成特意赶回来见宋一的目的。他时间紧迫,之后还有视频会议,于是起身向宋一道别。
  “工作和恋爱的选择都很重要,以我的角度来看,你当下的决定并不算太好。积累一下经验可以,但别让自己□□逸。”
  “知道了。”宋一听得出她爹的潜台词,不过没怎么放在心上。
  “我走了,有空接一下你妈妈的视频。”
  “好,我会的。”
  *
  宋思成的到访让宋一想到些别的事情。
  这是独立出来的时空节点,但人物的行为逻辑与现实并没有太大差别。先前宋一对这种推断还不太确定,但宋思成的言行举止她太过熟悉,她知道换作在现实,他也会有类似的举动。
  那么,这就带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任务时空里发生的一切是否能用来映照现实?已知任务完成,时间会回退。假若有心,彩票号码、股市走向、比赛结果、国际新闻等讯息都可以被任务者记录带回,如果不对此加以限制,难免会造成诸多不良影响。
  时空管理局应当不会有这样的疏漏,只是不知道他们采用了什么样的防治手段。
  宋一不准备直接询问,只在心中暗暗思忖。她一边做着手头工作一边思考,全然不知有个人正时不时的偷看她,瞧起来狗狗祟祟。
  这个人暗中观察的人正是言叙。
  宋家父女俩都没把刚才的会面当成什么大事,但言叙心底却因此掀起几番波澜。
  他抽屉里装着最新款的游戏机和一本他非常喜欢的书,是给宋一的一份礼物。一是作为迟到的生日贺礼,二是表达他心中的感谢。
  送礼物的理由很充分,可事到临头他还是退缩了。
  宋思成那句“配不上我女儿”让言叙很难受,这种毫无理由冒出的难受戳破了他的幻梦,戳破了他自欺欺人的姿态。
  他知道的,他心中不仅仅只有“感谢”的心情,他想要也不仅仅是以朋友的身份送一份谢礼。但,那又怎样呢?她不喜欢他,她父亲也不喜欢他。这份心情又有什么资格说出口呢?
  店长,我先走了,明天见。
  时间从不因每个人的心情何如而停滞,宋一也如平常一样到点就收拾好东西带阿橘下班回家。她看出言叙心不在焉,猜想他因为徐弘的事心情不好,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等等!”
  言叙像猛然被拍醒,忙抓住从他肩头上落下的手。
  他握住了宋一的手腕。一者冰凉,一者温热。
  宋一没着急挣脱,只是略带困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他挣扎片刻,最后摇了摇头,松开握住宋一的手。
  “没什么,你先走吧。路上小心。”
  或许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是比较好的选择。
  *
  “协助者061号,言叙和你的好感仅差临门一脚,建议您主动表白以快速完成任务。”
  宋一将手机搁置一边,对着电脑网页点击订票,并没有理睬通讯那边喵喵发来的叮叮咚咚的提示。
  “宋一同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宋一停下手上的动作,分了一丝注意给屏幕上的小黑猫:“我听到了。”
  “那你什么打算?”喵喵注视着维持一个多星期都一动不动的进度条,语气很是焦急。明明只差一点点,它以为能很快搞定的,谁成想宋一整天都在做一些在它看来和任务毫无关联的事。
  “表白这种事是用来表达爱意的,但我和言叙只是朋友。”宋一把注意力转回网页。
  不知怎的,她回想起之前言叙奇怪的动作和神情,心头飘过一丝丝迟疑。
  不过,这迟疑并不能改变她已经做过的决定。
  “什么?!那任务完不成怎么办?拜托,一句话解决的事情,你干嘛考虑那么多!”喵喵炸毛了,完全不理解宋一的行为。
  “我不会因为任务去做玩弄人感情的事,这是我的底线。”
  宋一轻声解释。在知道任务内容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尽管她可以面不改色的用谎言化解危机,但她没法去假装自己对某人深怀情谊,她更喜欢顺其自然,坦坦荡荡。
  因为她本就是个理智过剩而感情匮乏的人,况且一直以来受过的教育也不会允许她在恋爱问题上做欺骗。
  屏幕跳出“支付成功”四个字,宋一看了眼取票时间,拿起手机准备出门。
  尽管知道这起不到什么安慰作用,但在关上喵喵的通讯前她还是交代了一句:“我会用我的方式去努力,至于结局,就交给对方决定。”
  ※※※※※※※※※※※※※※※※※※※※
  您的帅气总裁八卦爹已上线。(忙于商务,十分钟后立刻下线)
  宋总:配不上我女儿配不上我女儿全都配不上我女儿!
  言叙:呜呜呜是我不配。
  宋一:感觉回不了家了,做惯了大佬,改做令人心动的妹子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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