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 第2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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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几成胜算?”临太傅问。
  许安归抬眸,眸光清凉,道:“不知道,但是我会尽力。”
  临太傅点点头:“迎你的人来了。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许安归站起身来,向临太傅做了一个三拜九叩大礼:“感谢外祖父教导之恩,每次奔赴战场都是生死契,我此去无论结果如何,外祖父一定要保重。”
  临太傅闭眼,缓缓点头,不再看他。
  许安归起身,出了阁楼。
  来人正是邹庆,他一脸慌忙神色,看见许安归连忙道:“殿下,出大事了。陛下招您去议政殿。”
  “走吧。”许安归整了整衣襟,弹了弹锦袍,跟着邹庆一路疾行,来到议政殿外等待传唤。
  邹庆上到大殿之上,告诉东陵帝许安归已经到了。
  东陵帝给了他一个眼色,让他宣。
  邹庆立即朗声道:“宣安王殿下觐见——”
  所有人都纷纷侧目,看着许安归从大殿后方走到大殿之上,跪下行礼:“臣,拜见陛下。”
  东陵帝让他起身,给他看了军报,许安归眉宇紧蹙,神情肃穆。
  “你身为兵部尚书,此役你如何看?”东陵帝问许安归。
  许安归回道:“此役理应由臣,亲自领兵出战。”
  东陵帝等着就是许安归这句话。
  “可……”许安归合上战报,轻声说道,“可臣现在是戴罪之身,临太傅府上的银子是否是我贪墨用来豢养亲兵的,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臣再领兵出征,容易落人口实。眼下臣虽然应该领兵上战场,但,微臣实在是不敢再带兵了。”
  第281章 自责 ◇
  ◎许安泽,你活腻了。◎
  许安归双手把战报奉上, 还给了东陵帝,静静地望着东陵帝:“臣推荐御史大夫江元良披挂上阵,后方由兵部侍郎江狄、石武坐镇, 军师由兵部主事百晓担任,副帅由兵部主事陈平担任。”
  站在后面的江元良猛地抬起头看向许安归。
  许安归继续道:“即便是臣出兵, 也是这个出师的阵容。现在, 臣身上有案子,而且是与谋反相牵连的大案有关, 实在不易在这个时候冒头。若是江元良不愿意,其他任何人的都可以以这个阵容出兵,亦或者钦点兵部武将跟他们一起出征。”
  江元良此时额头已经冒汗,他看见东陵帝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被迫出去跪下,道:“微臣……微臣没有带兵经验, 这次乌族势大, 恐……恐怕会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江大人不去带兵试试, 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许景挚戏虐地笑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在边上添油加醋。
  江元良连连欠身:“这次乌族三天之内就取了两城,简直是前所未有。若擅自让微臣这种没有经验的人领兵出战,恐怕只会白白牺牲东陵将士……”
  许景挚包手嗤笑了一声:“前几天,江大人可不是这个态度。之前一副要治安王与死地的模样, 还历历在目, 我还问江大人,若乌族真的进犯我东陵, 江大人是否愿意带兵出征, 江大人当时颐指气使, 我还以为江大人一定会为了朝廷,为了陛下,抛弃个人生死,会誓死抵抗乌族。怎么今天乌族真的打来,江大人却怂了呢?这不是您证明您忠诚的时候吗?”
  江元良实在不敢再接话。
  许安归倒没有像许景挚那般阴阳怪气,他面对东陵帝,直言道:“若是江大人不愿意,可以请其他大人出战。若是对阵乌族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天鉴院问臣。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安归这姿态摆得让人心惊胆战,一方面说自己应该出战,另一方面又说自己现在没资格带兵,逼着朝堂之上其他官员领兵出征。
  许景挚转身,扫视了一圈,往日那些气焰嚣张的文官,在战事面前都毕恭毕敬。
  这帮人还真是……窝里横。
  许安归目光一直坦荡地落在东陵帝的脸上,他一直在等着东陵帝发话。
  东陵帝此时也知道这一战,非许安归去不可,可在临允府上发现的那一百八十万两银子,要怎么怎么结案?难不成就这样放他一马,就这么揭过去?若他真的带兵出征,赢了这场仗,那他在军中威望不是比以前更胜?
  到时候岂不是更不好控制?
  许安归似乎想到了东陵帝现在的顾虑,他才不肯带兵出征。
  与其说许安归不想带兵,倒不如说,他是再逼东陵帝自己做一个抉择——选择相信,亦或者彻底打压。
  许安桐抬眸,望向许安归,他跨出一步,欠身道:“臣,推举安王出征。”
  许安归没有回头,听见许安桐的声音,他的眉宇间就满是悲痛之色。
  东陵帝没有做声,许安桐继续道:“这是攸关东陵生死存亡的大事,战报来看,凉州城失守只是时间问题。岩州城是许都最后一道防线,若不是有与乌族对战丰富经验的将领去打这一仗,若是连岩州城也被攻克,那么乌族下一个攻打目标就会是许都。到时候,在座的各位,还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地在朝堂之上,相互攻讦、侃侃而谈吗?”
  许安桐这话意思何其明显,无论他们怎么栽赃陷害许安归,他们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一仗,他们需要许安归带兵出征,他们需要许安归的保护,他们要在这件事上向许安归承认自己的错误。
  不然许安归会在天鉴院里一直住到许都城破。
  “臣附议。”许景挚上前,欠身附议让许安归领兵出战。
  堂下的武官立即站出来力挺许安归,集体单膝下跪:“臣等附议!”
  许安归立在朝堂之上,依旧不言。
  他在等东陵的文官集团,向他低头。文官集团为首的人自然是太子、三公以及各部的尚书。
  他们不动,后面的人怎么敢动?
  许安泽恨恨地望向许安归,乌族这一仗怎么就来的这么凑巧,这次乌族为何又如此强大?强大到要所有人都向许安归低头,才能让他松口带兵出征。
  许安泽抬头看向坐在皇位之上的那个人,那个人定定地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殷切的期望。他希望他开口说话,让许安归带兵出征。
  许安泽怎么愿意自己精心谋划的局以这种方式收尾?
  他咬紧嘴唇,还在坚持。
  东陵帝望着他,用目光告诉他,若是他不愿意让许安归重新领兵出征,那么这场战役,他只有派他这个太子代父出征了。而他一旦出征,岩州城失守,他也一定不可能再回到这个皇宫来了。孰轻孰重,太子自己掂量。
  东陵帝不再看许安泽,转而看向朝堂下的人,道:“现在只有清王、宁王、兵部附议让安王出征,看来安王与临太傅收受举子贿赂这件事诸位还是觉得应该严查。既然如此,这场仗不如由……”
  “臣!”许安泽侧出一步,咬牙切齿道,“附议!”
  许安泽被逼出声,站在他身后的御史台自然也是无条件附和。御史台一众纷纷前身,异口同声道:“臣等附议!”
  许安桐此时侧目看向解和,眼眸似有极寒之冬,解和不得不出列:“臣也附议……”
  这就宛如是一个沙堆,只要一角坍塌,后面的也会随之一起落下。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等附议。”
  片刻间,文官集团在许安泽的带领下,全部附议了这件事。
  东陵帝这时才看向许安归:“既然朝臣都觉得这一仗应该由你去打,孤许你调兵之权。”
  许安归颔首:“如此,臣是不是可以认为,御史台对臣与临太傅之前行为,是诬告?臣以为,对朝廷有异心者,是不能带兵出征的。”
  东陵帝眼眸微眯,眼睛看向御史大夫江元良,他惹的祸,要他来收场。
  江元良此时已经手脚发软,脑子嗡嗡作响,他现在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来推翻自己奏折。
  “臣,有事启奏。”
  就在这时,站在江元良身后的御史刘新,侧出一步,欠身奏事。
  东陵帝看见刘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中一安,沉声道:“讲。”
  刘新作揖,起身道:“微臣这几日查看贡院,发觉这次会试贡院看守并没有任何纰漏。反倒是公良大人上奏的那本‘张翰林在家自缢身亡’的事情,可以拿出来说一说。这次会试内容是在翰林院起草的,临太傅并没有参与出题。反倒是张翰林收受举子贿赂卖题的事情现在已经闹得许都街头人尽皆知。微臣以为,临太傅府上的那一百八十万两银子,应该是与张翰林有关系。微臣请奏,请陛下允许微臣把调查重点放在张府。”
  刘新这一说辞适时地解决了朝堂上的尴尬。
  张翰林已死,刘新怎么查都不可能让张翰林开口。可此时,需要一个说辞让许安归从临太傅贪墨一案中抽身,不然许安归绝不会领兵出征。
  内斗在外敌面前,都可以暂时化干戈为玉帛。
  刘新上前启奏,不仅解了御史大夫江元良的危机,解了东陵帝的尴尬,更是解了许安归与临太傅的罪名。
  只要许安归没了罪名,把罪名按在死人身上,做证据结案不过就是顷刻间的事情。
  刘新这话说的太讨巧,他最近两次在朝堂之上发言,每一句都正中要害,直戳江元良与东陵帝的心窝。让所有人都对他这个举人出身,进入御史台的人,高看了一眼。
  “准了。”东陵帝仰头,“这事本就有蹊跷,既然有新的调查方向,御史台便去做罢。”
  “微臣遵旨。”刘新欠身,站了回去。
  东陵帝看向许安归:“既然这事多有误会,还望安王不要往心里去。尽早领命出征才是正事。”
  许安归抬眸道:“臣为国家鞠躬尽瘁是本分,为国出征义不容辞。可臣出征之后,后府不得安宁,臣在战场之上,难免挂心。还请陛下特赦我安王妃,让她与我一起回府准备出征事宜。”
  东陵帝早就让郭怀禀奉了密旨,请内里监的老嬷嬷们对季凉用了刑。
  季凉什么都不说,看来这事多半也是嫁祸。
  只是这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难道要因为许安归一句话,就息事宁人?那太子那边要怎么交代?
  东陵帝看向许安泽。
  许安泽眼眸通红,死死地盯着东陵帝,他仿佛在说,这事放了许安归可以,但是安王妃,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在东陵帝两相为难的时候,许景挚上前一步,欠身道:“关于安王妃的案子,臣弟有些眉目。”
  “讲。”东陵帝让许景挚说话。
  许景挚道:“有个东西,希望能抬到大殿上来,让各位过目,臣才好继续往下说。”
  东陵帝点头。
  许景挚立即朗声道:“抬上来!”
  众人等了一会,东西还没到,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先一步传进了大殿。堂官们纷纷遮掩口鼻,低声议论。
  江湖江海脸上带着纱布,蒙着口鼻,抬着一箱东西,来到大殿之上。
  那箱东西抬到大殿之上以后,那种极其恶臭的味道越发明显了。
  东陵帝也忍不住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许景挚双手拢在衣袖中,看向江湖江海:“打开。”
  江湖江海一起把木箱打开,一股恶臭夹杂着腐败腥气直直钻入在场每个人的脑门,所有人都闻不了臭味,纷纷后退了几步。
  就连东陵帝也闻到了味道,也忍不住用袖子捂住了鼻子。
  许景挚转过身,一礼:“这些死掉的鱼,是东宫映月湖里的。这鱼都是白色锦鲤,极其稀有,是两年前,邦国朝贡之物。这一批朝贡,陛下尽数赏给了东宫。”
  许安泽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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