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甲术修仙记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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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梳狭长的眼睛大睁,不可置信地问:“莫非你是哪位大能的女儿?”
  “不不,”谢桐悠连连摆手,“他们都是没有修为的凡人。我想,这个东西他们并不会使用,或许……或许是机缘巧合得到的。”
  她的回答并不能让羽梳满意,羽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眼神似有深意。
  “好了,”白十九不想让谢桐悠为难,说,“当务之急,还是快些出地宫。葫芦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说完便御剑而起,在地宫顶上细细观察了一阵,找到暗藏的机关用力扭动,只听“喀拉拉”一阵响动,原本紧闭的大门打开,楼梯也重新放了下来。
  当他们快速跑到地面的时候,却看到正在原地给徐思冉疗伤的李兆熹。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可能,你们怎么能出得来?”
  几乎同一时刻,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红光还未褪去的葫芦之上,露出忌惮的表情。
  “那是什么东西?”不知为何,他突然对其生出了一种天然的恐惧。
  第87章 身世存疑云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谢桐悠、白十九和羽梳三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将李兆熹围在中间。这里的地宫的第一层角落,没有神秘阵法, 也没有怪物的帮忙,就连唯一一个拼死也要护住他性命的傀儡人徐思冉也因为受伤倒在他的怀里。
  李兆熹看着逐渐逼近的三个人, 脸色露出一瞬间的慌乱,很快又变成了穷途末路的疯狂。他将手压在徐思冉头顶输送真气, 逼着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说:“别过来, 不然我就让她引爆金丹!”
  羽梳闻言露出轻蔑的笑容, 说:“都到了这个时候, 你还妄想挣扎?不过一个傀儡人而已, 正好做你的陪葬!”
  可李兆熹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因为他清楚看到谢桐悠脸上的忌惮之色,“对你来说当然不重要,可对有的人来说, 想必是下不了手吧?”
  “卑鄙,”谢桐悠真是咬碎银牙, “冉姐姐对你一片真心,你竟然为了活命要她爆体而亡!”
  “正是因为小冉爱我怜我, 所以必然看不得我在此丧命啊。”李兆熹堪称温柔地理了理徐思冉凌乱的长发, 说,“能够为我而死,她的心中也是开心的。”
  随着李兆熹的话语,徐思冉气府中的金丹开始发出光亮, 那是真气不停凝聚的结果。
  “住手!”谢桐悠不甘心地看了看目光如蛇的李兆熹, 又向白十九使了个眼色, 然后侧身让开,“你走吧。”
  羽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但看到白十九垂手收了武器,只好抿了下唇,不甘不愿地收剑退后几步。
  李兆熹嘴角上翘,拉着暂停催动金丹的徐思冉迈步准备离开。他知道,谢桐悠是不会忍心亲眼见着徐思冉送命的。
  可不等他得意太久,就在他与谢桐悠擦身而过的时候,突然发现身边的徐思冉停下了脚步,任凭他怎么用力去拉也一动不动。他诧异地回头去看,这才发现徐思冉脚下一个小型的困阵正发出微光。
  李兆熹暗叫一声“不好”,甩手便逃。可他不过跑出几步,便感觉一道寒气从后方飞出直击向他的后心。不用回头看他就知道必然是白十九出了手,心下大骇。
  李兆熹大喝一声,股股青黑色的气从他身上升腾而起,转眼他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青色,还覆盖了一层长毛。变成长毛怪的李兆熹妖气暴涨,反手推出两个青色光团,想要将白十九的心剑拦住。
  可心剑来势太快,况且圣兽境的白十九已可与大乘初阶的修士一战,又怎会被这小小妖气所阻。寒光霎那间穿透青色光团,直向李兆熹胸口而去。
  李兆熹瞳孔紧缩,一边释放妖气一边不断向后退去,可还是被剑光罩住了全身。下一刻,他便会被一剑穿心。
  就在此时,突然一团黑影飘然而至,只听到“哐啷”一声巨响,天外陨铁制成的法杖与心剑猛然撞在一起,魔气与寒气互相缠绕,终于将剑逼了回去。
  看到来人,李兆熹脸色露出喜色,叫了一声“师父!”
  来者正是他们之前见过的那个被巫族圣女称为“爷爷”的灰眼老者。只见他用灰白的眼珠在几人身上扫过,然后面露惊异地看向那个还闪着微微红光的葫芦,最后将视线停在了谢桐悠的身上。
  谢桐悠知道这个老者有多难缠,当日在澎景山他以一己之力挡住了四大仙宗宗主的攻击,今日即便有白十九在场,???可他们毕竟身处巫族的领地,恐怕难以脱身。她看着对方那双灰白眼珠直直地盯着自己,不由心惊。
  出乎意料的是,老者并没有立时发动攻击。他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定定“看”了谢桐悠一息,然后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谢桐悠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反应,保持警惕退后和白十九、羽梳并肩而立,召出所有的偃甲兽站在她的面前,准备拼死一博。
  灰眼老者看到她的举动,沉吟许久后忽然叹了口气,将横在胸前的魔杖放下,说:“你们走吧!”
  面对他这不合常理的举动,李兆熹刚想说话,却被他的余光一扫,立时噤了声,将青黑色气息散去变回人的模样,束手立在旁边。
  而谢桐悠三人也是摸不着头脑,不相信他会如此轻易就放他们离开,俱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老者索性转过身去,嘶哑的声音低低开口:“快走,不要让我改变主意!”
  白十九冷眸微眯,做了决断:“走!”
  两名女子都跟在他身后匆匆离去。
  就在经过老者身侧时,他突然一把拉住谢桐悠的衣袖,说:“你可还记得你的父亲、母亲么?”
  白十九人虽在前面走,注意力却一直放在老者身上。就在老者伸手的瞬间,他的心剑便倏然飞了过来。不等一剑斩落,老者就松开了谢桐悠,头也不回地带着李兆熹向青石宫殿深处走去,徒留下一脸震惊的谢桐悠。
  白十九握住谢桐悠发凉的手,深深地看着她,说:“先回去再说。”
  巫族老者的话如同一桶冰水临头浇下,让谢桐悠全身的血液几乎凝成了冰,心乱如麻。她看着白十九暗藏担忧的眼神,扯了扯嘴角,说:“好。”
  羽梳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谢桐悠,不动声色地跟在两人身后,一起走出宫殿。
  等他们从粮窖中出来时,天色已经微亮。巡视的护卫看到有三个人从这个久不启用的粮窖内出来,瞪大眼睛呼喊同伴,虽然手持长棍却犹豫着不敢上前。这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尤其是其中一个女子身后还跟着个怪模怪样、会走会动的木头人。
  羽梳他们此时各怀心思,并不想与护卫们多加纠缠,索性御剑而起直上青天。
  谢桐悠打从地宫脱困起就对自己一直带着的葫芦法器产生了怀疑,直到巫族老者的那句话,让她不得不反复回想当年刚穿越时的情景。她一直以为那时丧生在异变兽爪下的一男一女就是原身的父母,是村里的普通村民,可今天的经历却是颠覆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你可还记得你的父亲、母亲么?”
  巫族老者的声音不停地在她的耳边回响。若那村中的男女真的不是她的父母,那么她的父母又是何人?联想到灰眼老者的举动,难道原身会和巫族有什么关系?
  见她一直沉默不语、陷入思绪,白十九没有出言打断,只是默默地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御剑而行。而羽梳则是识趣地落后一小段距离,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
  自己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谢桐悠深深呼吸,索性先不再管它。与其被那三言两语扰乱心神,倒不如继续做点正事,把留安城内郑家米行的事情弄清楚。
  听她说了接下来的打算,白十九见她没有沉溺于猜疑焦灼,自然不会反对。而羽梳一向以白十九马首是瞻,也点头赞同。三个人简单交流了意见,决定从留安城的地方志入手。
  因为考虑郑家在本地影响力颇大,不知道是否与官府有所勾结,故他们选择入夜潜入城主府衙的档案库进行暗查。
  从地方志上看,郑家是在两百多年前开始出现在志书上的。这之前郑家估计是普通人家,对临安城毫无影响力,因此并未纳入至书的记载。临安城的地方志每二十年更新一次,看来正是这二十年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郑家从默默无闻的小户变成了富可敌国的商家。
  三人又找出这二十年间的户籍册逐一翻看。原来郑家原本不过是城郊农户,某一代有兄弟二人,弟弟因有资质成了修真之人离家修行,免除了赋税。后来遇到大荒之年,成为修士的弟弟回城以仙法催生稻谷,救人无数,还帮助哥哥开始了粮食生意,自此郑家在短短一年内建起了郑家米行,成为临安城的首富。
  弄清了郑家米行的来龙去脉,三人更加疑惑。郑氏户籍清晰,确是临安城本地人士,应是与巫族没什么干系。但那个与巫族曾经生活的南荒之地异常相似的小世界确实藏在郑家的粮仓里,这么大的一个粮窖另做他用,当家人不可能不知道。
  谢桐悠曲着手指在桌上慢慢敲了几下,说出了另外的疑点,“郑家已经从商两百多年,能够如此长时间地在行商中屹立不倒的家族本就少见。更罕见的是,他们居然一直从事粮食买卖的生意,不是很奇怪么?”
  粮食买卖可说是看天吃饭,一般像生意做得这么大的商家,必然会入足别的领域。比如开当铺、钱庄,显然都比单纯开米行要赚钱得多。
  “不以赚钱为目的,难道郑家开米行是另有所图?”羽梳狭长的眼睛中露出疑惑之色,“可是卖米能有什么好处啊,粮食运送起来又不方便,要是没有储物法器,根本就运不了多少吧。”
  “储物法器,卖米的好处……”谢桐悠感觉脑海中有什么被串联,她那如黑葡萄般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我知道了!郑家并不是真的要做生意,而是找了一个可以名正言顺运用储物法器在九州各地运输的由头!这样他们就可以将别地的灵兽运到临安城进行异变了。”
  虽然传送阵可以进行灵兽的传送,但是每开一次都要花费大量灵力和灵石,传送数量也有限制。像澎景山之役那次由灰眼老者打开的传送通道,更是只有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到。这样看来,郑家的米行生意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你们看,”一目十行翻完户籍册的白十九缓缓开口,“郑家自开了米行后,每一代都是独子,而且每五十年就会办丧,这也未免太巧了。”
  “难道,郑家的五代经商,其实根本就是假象,”谢桐悠想到了一个乍听之下不可思议,却与当前情形最是符合的情况,“郑家的郑老爷,根本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第88章 逆转救群兽
  异变兽之乱从两百八十年前自西山而起, 如今终于被他们还原了背后隐藏的阴谋。巫族利用空间裂隙散逸的魔气研制出将灵兽催生异化的法阵,并以此为基础混合人魂炼制了玄阴丹,目的便是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修士的修为, 妄图一举达到渡劫境界。而阵法催化的异变兽皮糙肉厚、神魂丧失,等天降雷劫时便成了服药速进的修士最好的护盾。
  如今只是不知, 以米行生意为掩护的郑家到底是如何与巫族产生了关系,是否在其中还扮演了其他角色。
  近千年来, 不知何故整个九州能达到渡劫境的人少之又少, 最近几百年来更是没有出现过飞升上界的情况。虽说修真难、飞升更难, 可千年以前还是会有修真大能历经劫难终得飞升。如今就算是扶摇仙宗、万仙门、蝶云谷、浮玉剑宗这仙门四大仙宗, 也再没有出现渡劫期的修士。就好像上天突然关上了一道门, 任修士们如何勤学苦练也不得突破。
  在这种情况下, 走邪门歪道的邪修队伍开始壮大起来,邪修残害生灵妄图增进修为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过大多不成气候。像巫族这样谋划几百年的却甚是少见,所用手法也更加邪恶。
  从城主府衙出来之后, 三人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再去郑家宅院进行查探。
  天还黑着, 正应该是人们熟睡的时候。郑府门前的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整个宅院一片安静, 如同一只卧倒的巨兽正在酣睡。
  谢桐悠等三人用隐身咒隐去身形, 悄无声息地进了郑府。空气中涌动着不安的氛围,偌大一个府邸并无半点声音,安静得让人窒息。初夏的夜晚,连风也是暖的, 送来一阵阵花草的香气, 可其中却混杂着一股血腥味道。
  三人心中一紧, 快步在郑府内搜了一圈,最后在西南角的下人房找到了血腥味儿的来源。
  青石砖上,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多具尸首,看样子都是侍女、小厮等下人。他们满面惊愕,衣着却算得上整齐,似是突然遭受了意料之外的不幸。从伤口看,是修士的剑气一击毙命。对于这些普通百姓来说,筑基期的剑修便可轻轻松松取了他们的性命。
  “一定是进入粮窖的事情打草惊蛇了,”谢桐悠不???由后悔,“要是我们动作快些就好了。”
  “他们走得如此仓促,必然是不想让我们发现什么。”白十九闭上眼睛,用神识再次查探,发现后花园的假山之中似是另有空间。
  几人赶紧来到假山处寻找,果然找到一处暗藏的地道,里面原本摆放了很多典籍档案,如今大多被搬空,剩下的也被烧成了灰烬,尚有余热。谢桐悠废了好大的劲,终于找到一片还未完全烧掉的碎片,仔细辨认发现上面用灵力落有一个记号——九煞门。
  郑氏已然将此地舍弃,线索暂时中断,临安城已无再逗留的必要。三人急急出城,先将存有地宫法阵的留影珠送去万兽宗。
  万兽宗宗主得知了地宫所见,一脸愤怒地说:“为了自己飞升,便要屠害这么多生灵,真是罪无可恕!”
  世间万物,以人天生灵感最优,虽然本身寿命短暂,但是修行速度最快。而兽类修行相对艰难,光是开灵智这一关,可能就要花去数百年的时间。即便修到玄兽境化身为人,因很多仙门对以兽身入道的修士心存偏见,不少兽族修士只能在荒山野岭自行摸索,或者成为人族修士的灵宠订立契约,从此和主人生死同命,这样才能享受对应的门派资源。
  万兽宗虽然修行御兽之道,不过并不视兽族低人一等,将订立契约的兽族视为手足伙伴,同时宗内也吸纳了很多兽族的修士。如今得知因为巫族和郑家的妄想,不知多少灵兽与凡人都成了冤魂,他自然很是生气。
  好在白十九带来了催化异变兽的法阵记录,他与万兽宗宗主共同废寝忘食地试了数日,终于研究出逆转异变的法阵。虽然法阵效果如何尚未可知,但十万大山中封困的那几千只异变兽终是有了一线生机。
  事不宜迟,万兽宗宗主带着若干门人,与扶摇仙宗的三人一起赶赴十万大山。动身之前,白十九已经传信回斗山,请恒衍真人和浦和道君一同解除封困阵法。
  不过半月的时间,山岭内已是一片衰败景象。不知是因为那晚的战斗太激烈,还是因为异变兽的血液有毒,大片的树木都枯黄凋零了。
  简单寒暄过后,白十九将之前剑修们留下的剑意一一化去,等恒衍真人和浦和道君撤去法阵后,将冰层缓缓解封。群兽因冻僵太久,肢体都很僵硬,即便是冰消雪融,也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活动身子,低声嘶吼。而在这段时间,万兽宗宗主已经带着门人布下大阵,不等异变兽们发起攻击,白色光华自空中而起,繁复的纹路围绕兽群生成,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它们的身上散发出来,被法阵化去。
  这个过程对异变兽来讲显然不好受,它们红着眼睛拼命冲撞,试图逃出法阵的范围。在场的修士都出手帮忙,有的用法术将异变兽困在原地,有的则将灵力注入法阵以增强力量。
  一个时辰过去,所有的黑气都被净化完毕,那些失去神智的异变兽终于变得眼神清明,纷纷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一只人面、长有双翼的白马优雅地行至前方,前蹄向下弯曲,向修士的方向行了一礼。他开口说话,声音怅然:“之前所为犹如噩梦,幸得诸位相助,不胜感激!”
  后方的异变兽纷纷站起身来,有的口吐人言“不胜感激”,有不会说话的便发出种种叫声。表达谢意后,众灵兽拖着疲惫的身躯散开,隐入山林不见了。
  唯有最开始道谢的那只孰湖并未离去,他小心地打量了下众人,来到白十九身前,说:“山林生气被毁,怕是要上百年才能恢复。若有可能,还望阻止那些人继续为害。”
  白十九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周围枯死的树木,目光灼灼,“生气丧失,可是与异变之事有关?”
  孰湖点点头,回答:“天气万物自有规律,强行逆天而行,必会扰乱生气。”
  “可有补救之法?”白十九面上凝重了几分。
  “顺其自然,若再无异变之事,这片山林和其间生灵便会慢慢修复。”孰湖又迟疑一下,最终还是说道,“我们对自然生气有所感应,我感觉,这些年世间生气一直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慢慢消逝。”
  “消逝?”白十九闻言眼中露出沉重,“可会恢复?”
  “不知道,”孰湖摇摇头,“万物循环往复,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天地常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的情况。说到底,这些也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
  孰湖说完,又微微屈膝行礼,转身“哒哒”地向山岭身处去了。
  谢桐悠就在白十九身边,自然将刚才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她咬着嘴唇说:“若真如他所说,怕是要出大事。”
  白十九默了一息,说:“暂时不要和别人提起,待我回斗山和宗主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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