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福妻(种田)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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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家有福妻(种田文)
  作者: 长安墨色
  文案:
  碰上荒年青黄不接,陈娇被小叔卖给隔壁村病痨陆彦生做老婆。
  说起陆彦生,原本是个好后生,可惜去年摔断了腿,人也疯了,大夫断言他没几日活头。
  陆老伯不想侄子去阴曹地府还一个人,才买了陈娇来。
  谁知道新妇一过门,竟是如福星转世,他们这穷山沟也终于飞出了金凤凰。
  阅文指南:
  1温馨治愈的种田文,家常里短细水长流
  2男主会考科举
  ?
  内容标签: 种田文 励志人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细水长流种田文
  立意:要为美好生活而努力奋斗!
  第1章
  春末夏初,雨水稀稀落落的下个不休,不算很大,但足以使陈家村后山边的小溪涨起水来,溪水漫过村妇们浆洗衣裳的青石板,石板被浑浊的溪水泡了几日,积下不少泥巴沙子,一踩就打滑溜。
  为此,村里的妇人老太都不去溪水边洗东西了。
  但是今日,陈二虎家的陈五娘一手提木桶,一手歪挎缺了边的盆,往小溪边去了。陈五娘今年十六,长的很俏,大眼睛樱桃嘴,鹅蛋脸,一身雪白的皮肤在庄户人中少见,像剥了皮的鸡蛋般滑溜。
  这等模样的姑娘,自然是各家求娶的香饽饽。陈家从前富裕,陈五娘上头有三个哥哥,她既是幺儿又是唯一的闺女,可想而知,爹娘哥哥有多稀罕陈五娘。
  所以,这陈五娘虽然生在农家,却是没吃过下地挖田除草的累,炎炎烈日下劳作辛苦的人。她和村里的婶婶伯母们学烹饪、缝衣、纺线,心灵手巧做细活是一把好手。
  大家都说,陈家五娘是个有福的,长的好看,家里人又好,加上自身的品貌脾气,往后定会聘一门顶好的亲事。
  说的人多了,连陈五娘自己都信,以为这世界,左右不过到镇上那么大,至多到县城,那便是了不得的遥远。她的生活也简单,晨起与娘亲剁碎菜叶喂鸡鸭,然后娘去灶间做朝食,她帮忙添柴,等粥煮的差不多了,陈五娘就去拍门叫爹爹还有哥哥们起床吃饭。
  陈五娘的大哥陈大郎脾气凶,有起床气,只有陈五娘喊他起才不发火呢。
  “大哥,待我最好了。”
  想到这里,陈五娘心一酸,脸色已经不太好。她提着桶挎着盆停了步子,小脸煞白一片,细看的话,唇都在抖,伶仃的背影细细的一条,在阴沉的天色下透出一股子可怜劲儿。
  可如今这等年月,大家都是泥菩萨,谁还可怜谁,没那份善心了!
  这时候,后山下来几个挽着裤腿的妇人,年纪有大有小,身量有高有矮,唯一相似的是面庞上的虚浮蜡黄,她们手里攥着木棍做拐杖,手腕子上挎着破藤篮,里面是零星几棵能吃的野菜,脚上没穿鞋,裤腿高高挽起,她们几个才从山上下来,为了不叫荆棘划破裤腿,碎石泥巴磋磨了鞋,才做此态。
  女子的脚在文人雅客嘴里称作玉足,当朝虽已废去前朝缠足的陋习,正了三寸金莲为美的歪风,但女子的脚,依旧是讲究的部位,除了自家郎君,是不能给外男瞧的。
  可这规矩,是讲究人的规矩,乡下村妇才不讲究这个,下田下地都不穿鞋,个个一双厚茧大脚,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不过,这都是头几年的事了,现在的妇人个个拄拐慢行,小腿肚子胀的发亮,一戳一个窝,好半天才弹回来,这和脸上的蜡黄一样,都是饿出来的。
  其中一个妇人崔陈氏,她男人和陈五娘是同个祖宗爷爷,比陈五娘长一辈,论起亲疏来是她婶子,崔陈氏看见陈五娘就提起稀疏的眉毛,隔着几丈远喝道。
  “妮儿,你这憨丫头,干什么去?”
  陈五娘喊崔陈氏叫翠云婶,她抬眼瞧过去,“去洗衣裳。”
  “洗个屁!有这把子力气,不如去山里抠点树皮,扯几把野菜嚼吧嚼吧填肚皮,好过肚里空空,你啊你,太乖了,什么都好,就是被你爹娘还有哥哥们宠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五娘站着未动,也没说话,表情也木木然,没有一点鲜活气,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崔陈氏叹了口气,上前拽了拽了陈五娘的手腕,“走,回去!你怕她骂你?你就扯谎嘛,说水太浑了太浊了,泥沙太多,洗不了,下午来找我,跟我们一块去山上找野菜,听着了吗?”
  旱了三年紧接着闹了三年水患,家家户户日子都不好过,田冲毁了一半,屋塌了半村,有门路的投亲靠友,胆子大的落草做匪,豁得出去的拎上牛骨棒,唱着莲花落流浪做乞,留在村里喘气的不多了。
  崔陈氏还有俩孩子要喂活,断断舍不得拿救命粮食接济陈五娘,不过,带她去撅野菜是可以的。只恨陈五娘的亲三婶红穗是个黑心肝烂肚肠的毒婆娘,既不给小妮子吃喝,又不许她自己出去找吃的,日日摁着五娘在家做事带侄儿,眼下,白嫩水灵的好闺女,已饿得只剩一把骨头架子,不剩几两肉了。
  “怎的不说话?”见陈五娘不吭声,崔陈氏追问了一句。
  小姑娘这才抬起脸,细声说,“早上,三婶子给我喝了糊糊汤,里面有野菜,还有一点盐末,热气腾腾,足有一碗,好喝。”
  这糊糊汤说的是榆树皮磨成的粉熬煮的汤,那是丰年没人吃的东西,现在已然吃光了,是稀罕东西,糊糊汤里头还加盐末,那更是了不得,现在盐多金贵,盐吃了有力气,难怪陈五娘今天有力气拖着桶啊盆的来溪水边。
  红穗今儿咋转性了?哼,算她有良心一回,看在五娘死去的爷娘还有哥哥的份上,她也该这么做。崔陈氏还未来得及笑,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再次拔高声量问,“妮儿,你出来时,家里来客不曾?”
  “还没来。”陈五娘乖巧的应声。
  她人是乖的,眼珠子里却没什么精神,好像在说旁人的事情,崔陈氏只当她饿傻了,没多想。
  听她这样说,旁边站着的几个妇人也张大嘴巴,露出一脸脸的惊讶震动。崔陈氏攥紧陈五娘的手腕,十六岁的小姑娘,如花似玉的年纪,腕子却干瘦的像枯柴。崔陈氏一下子悲从心来,眼圈都红了,叹了一句,“我的好妮儿啊,唉……”
  她是看着陈五娘长大的,还帮小姑娘洗过澡,梳过小辫呢。
  崔陈氏眼里有泪光,同行的几个妇人心中也不好受,留在村里的老幼妇孺,皆有几分唇亡齿寒,同类相怜的滋味,这老天爷,不给人活路啊。
  “天啊,开开眼吧。”
  陈五娘依旧木头一般,她看看浑浊的溪水,又看看崔陈氏脸上的泪,她双手都拿着东西,腾不出空给崔陈氏擦眼泪,只好说,“翠云婶,把泪擦擦。”接着像有预感似的扭头回看,道,“果儿来喊我回家了。”
  果不其然,路口走来一个七八岁的男娃,也面带菜色,但好歹每日都能吃东西,所以眼睛是有神采的,他是陈五娘的堂弟,红穗的大儿子,乳名果儿。
  果儿年纪尚小,但也通几分人事,灾难年月兵荒马乱,孩子家家也需鬼精灵巧,才能好过些,哪怕笨的,也学精了。
  “五姐,我娘喊你回去。”
  听得果儿这样说,陈五娘和崔陈氏还有几位同村妇人道别,带着家伙什同果儿转身回家了。
  等他俩的背影远了,崔陈氏才重重的叹了口气,用木棍杵着地,道,“恶婆娘到底要把五娘给卖了!”
  边上的妇人也叹,从山下爬下来好累,浑身都抖没有力气,她们顾不得脏,索性在溪边的石头上坐下,一边歇息,一边聚在一起哭骂了一场,说陈五娘这个小姑娘苦命,也哭自己命不好。日子咋这样难过呢?
  ……
  三婶子不给陈五娘出门找吃的,是有原因的。五娘长的俏,又是没嫁过人的姑娘,在外头乱跑难免遇上坏人,被调戏事小,被玷污了清白就难办了,倒不是她三婶子为五娘的贞洁着想,她想的是,万一日子过不下去了,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姑娘,能卖一个好价钱,不是,是说一门好亲事。
  给五娘说亲,这是三婶子的原话。
  但就连果儿也懂,哪里是说亲,是卖!他娘要把五姐卖掉,像家养的牲口一样,果儿见过很多人家卖妻卖女,被卖掉的人不知会去哪里,她们会哭,舍不得走,总之被卖了就永远回不来,他也见不到五姐了。
  往家走了一小段路,果儿转过身,小脸紧绷,严肃的说,“五姐,你逃吧,我娘要卖你。”
  他不想做娘的帮凶,鼓起好大勇气才说出这话,说出来了,终于如释重负。
  陈五娘把桶子放下,摸了摸果儿的脸,“逃哪儿去?——回家吧。”
  “你不信?是真的,买你的老爷都来家了,等着看你,看满意了就要带你走。”果儿着急了,看陈五娘提上桶要继续往家走,急忙拖住陈五娘的手腕,另外一只手在怀里掏啊掏,竟然掏出一只烤熟的麻雀,果儿咬咬牙,又掏出一只来,两只黑乎乎的麻雀带头加爪子,也只有一根半手指大小,果儿藏了几日都不舍得吃,现在豁出去给她做跑路的干粮,“你拿着,快走吧,不走远也成,你藏在山上的洞里,我给你送吃的。”
  陈五娘麻木的很久的脸和眼睛,终于有了神采,到底没有白心疼果儿,他是个善良的好孩子。陈五娘撑着腰省力气,缓缓蹲下,把盆撇下后,深吸一口气将果儿搂在怀里。果儿今年八岁,从两岁那年就开始过荒年,可怜这个小孩,没过过丰年,还以为这世界生来就这模样,常年吃不饱,营养不好,所以到八岁了,还很矮小,陈五娘蹲着都与他差不多高。
  “果儿,没事的,回家吧,听话。”陈五娘轻声道。语气柔和的像唱摇篮曲,听得果儿莫名鼻酸。
  果儿掰下麻雀的腿,塞到陈五娘嘴里,然后将剩下的揣回去,提起桶闷头走在前头去了。
  陈五娘捧着盆跟在后面,三婶子要卖她,她自然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开新坑了,前三章给大家发红包,这本会日更,因为我存了些稿,连载那本也会更新的,qaq
  第2章
  离陈家村三十里外有个大村,叫做安山村,村里各姓杂居,据说是几百年前关中来的逃难客,见安山脚下土地肥沃,有水脉,气候又好,就留了下来,祖祖辈辈耕耘,组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富裕村子,也是待嫁闺女们最爱嫁的好去处。
  “嫁到咱们那,真真是享福的命,红穗,你家五娘交了好运嘞。”
  陈家村南头,陈二虎家院里,来了好几号人,一个是媒婆,一个是车夫,拄拐坐在椅子上的老者,正是安山村陆家的二太爷,陆承运。
  三年大雨,把陈二虎家的房子冲的七零八落,屋顶榻了一多半,走进去直接见天光,侧屋,厢房,灶房,柴房都冲毁了,只剩下一间堂屋加一间主卧房勉强能住人,一家六口人就这么挤着住两间房,又睡觉又烧饭,还堆杂物,走进去简直没有落脚地。
  陆二太爷被红穗热情的迎进去,老爷子扫视一圈,转身又走到院子里,那屋子实在太潮湿太闷,老太爷不爱待。
  媒婆莫婆子见状急忙说,“外头好,外头清爽。”
  接着给红穗使眼色,红穗醒神,赶紧进屋搬了张带靠背的椅子出来请陆老太爷坐,全家人的性命,就全指望眼前这位沉默严肃的老头了。
  陈二虎蹲在院子角落,一会子用拳头揉鼻头,一会扣脚指缝里的黑泥,总之小动作不断,媳妇要把五娘发卖出去,做叔叔的总有些膈应,想想大哥临走前的嘱托,和那一吊钱,八斤黄豆,他就有愧。
  不过,想想刚满周岁的双胞胎儿子,陈二虎的心立刻软乎起来,大福小福多可爱,这年月能熬过怀胎十月,被生下来的娃儿不多了,生下来有奶水吃,长到周岁定住的孩子更是稀少,想想这十里八乡的,也只有自家这对双胞胎有这份幸运,这说明什么?说明大福小福是陈家的福星!
  活人都活不了了,还顾及死人做什么。
  陈二虎咬了咬牙,暗下了决心,等会儿五娘回来,不论怎么哭闹求情,他都不说话。把五娘打发出去,也是给她寻活路啊。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看见自家媳妇将角落里那张大椅子拖了出来,用袖子擦了灰给那陆老头坐。这椅子的左后腿是松动的,陈二虎生怕把老头摔了,猛地站起来,甩了甩头赶紧站到椅子背后,用一条腿顶住了后边。
  媒婆还在夸,一个劲的说陈五娘是如何乖巧懂事,和陆家的七爷简直是天仙配,至于配在哪里,莫媒婆半点没提起,笑话,她连陆七少是圆是扁,几只眼几张嘴都不知,怎么提?她只知道,陆七爷有疯病,腿不好,马上就要见阎王爷了,陆老太爷怕侄子到阴曹地府孤单,这是在给侄子找伴呢。
  但这些能说?说不得嘛,所以不提了。
  陆老太爷没做声,闭目听莫婆子舌灿莲花,他心里还惦记一桩事,就是陈五娘和老七的八字还没找可靠的懂行人配过,不知道合不合适。不过,现在哪里找先生去,就连这种清白的、模样俊的丫头都难找,不是卖了就是死了,要不是莫婆子搭桥,陆老太爷都要想给老七配阴婚了。
  “那孩子可怜,还是让他在活着的时候娶一门亲,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现在,陈二虎一家,陆老太爷一行人都在等,就等果儿把陈五娘从溪边喊回来,等了一刻钟不见人,红穗生怕陆老太爷不耐烦走人,挽起袖子骂骂咧咧出院门去了,说是院门,就剩下半圈篱笆,门板都不剩了。
  “没娘养的小浪蹄子,爬也该爬回来了,敢磨蹭,看老娘我不撕烂你的嘴。”
  红穗张口就是脏话恶话,这堆子乡下泼辣户,骂起人来肆无忌惮,从来不管礼数尊卑,大家都听惯了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有陆老太爷听了辣耳朵,气哼哼的想,实在有辱斯文。
  也不能怪陈五娘走的慢,是果儿去的时候纠结磨蹭了很久。
  气吼吼的红穗走了半个坡,见到人了终于松了口气,她总骂人,五官惯爱凑堆,不做表情的时候都是刻薄面相。不过这次红穗没骂,她赶紧往前走了两步,盯着五娘问,“早上的面糊糊好吃吗?等会子到家里头,有几个生人,你不要怕,人家问你什么你答什么便是,你听三婶的话,好妮子,三婶还给你面糊糊吃。”
  陈五娘深吸了两口气,依旧木着脸,把盆子往红穗怀里一怼,径直往前走去。徒留下红穗瞪大双眼,“死妮子你做啥?叫我帮你端盆,你胆子肥了你?”
  红穗绷不住叫骂起来,陈五娘没理会,连头都不回。现在五娘就是家中财神,红穗再气,也只好把气憋在心里,端着盆跟在后头回到家。
  陆老太爷一眼就看到了打头的小丫头,头发枯黄,脸色苍白,穿得破破烂烂,身上没有半两肉,他冲人招了招手,五娘没有动,倒是莫媒婆手快,拽着她的手腕把人拖到陆老太爷近前。
  老眼昏花的老人家才瞧清楚,小丫头看上去又瘦又小,五官是好看的,大眼睛小翘鼻,生的很好,和老七很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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