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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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宁二年春,长渊王霍西洲举兵十万,踏破长安。
  深宫,漱玉殿,金钩扯落崩散一地,金缕牡丹仿佛刺在名贵无比的巨幅缭绡上,从花萼中扎出带血的猩红,帐中销魂腻雨,莺啼婉转,娇音绵绵,细听来时断时续,仿佛放出这不堪承欢的嗓音的女子下一刻便要体力不支昏死过去。
  男人兴奋得双眸发红,如同旷野之中最勇猛凶残的狮子,贪婪地圈画着自己的领地。
  忽有阉人慌慌张张奔来告信,还未及漱玉殿内殿,熟门熟路的近视叫门槛噗通绊倒,整个人往前重重摔在了地上,头磕破了,白花花的牙也磕掉了一只,直往外不停地渗血,他看向还在不断晃动的帘帐,气若游丝、惊恐万分地禀告:“陛、陛下,霍西洲的长渊军已经濒临长安城下了啊陛下!”
  老太监苦口婆心,声泪俱下,一双手哭到颤抖,抓不住塵尾,带血的牙骨碌碌地滚到了外边,他不住地低头抢地,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终于,帘帷内的人有了动静。
  一只大掌不耐烦地扯开凤凰牡丹纹帘帐,老太监怔了怔,下巴还拄在地上,只好忍着疼痛吃力掀开眼皮,只见身披着半幅龙袍,鬓发尽散乱的天子从中露出了一张颇不耐烦的脸:“叫!叫!叫唤什么!”
  老内侍吃惊地望着,都这会火烧眉毛了,长安很快都要被攻破了,却还与美人在帐中销魂的新帝陛下,心头大骇。
  李苌冷目盯着摔趴在地上再也起不得身的老内侍,冷冷地道:“朕的北衙禁卫军何在?”
  他挎上一幅破袖,趿拉上云履,脚步仓促朝外边奔去,脚步显得有些踉跄,似乎中气不足,临了踢了趴在地上的老内侍一脚,老内侍吃痛,伏在地上哀嚎连连。
  待陛下人影消失在了漱玉殿外,老内侍磕磕绊绊地拾回拂尘,也要跟上去,从帘帷内,却又似隐若无地露出一张脸蛋来。
  那是一张极为眼熟的粉面,两腮上缀着道道香汗,蛾眉细长,其色若柳,偏狭的勾魂凤眸顾盼多情,瑶鼻以下,粉光潋滟的双唇仿佛还残留着一丝水色,带着微微的浮肿。
  看清帐中具体为何人的那一刹那,老内侍王福隆面前似为之一黑,难以置信到,当场便似要呕出血来。
  不怪天意啊!
  当今之陛下,过于荒唐,李朝积弱多年,嫡系一脉香火更是断尽,迫不得已拥立的这东淄王,谁知竟是个荒淫无道,在大片山河沦落敌人手,就连都城都要失守之际,还与臣妻在帐中嬉玩的昏君!
  天欲亡我李朝!
  那女子拉上衣衫,一张宛若雾面海棠的脸蛋从绡帐中探出,凝着这凄云惨雾,仿若就要追随先帝而去的老内侍,红唇翕动,嗓音却不似方才帐中柔软,而多了几分威冷轻慢:“我记得,霍西洲曾是废后的奴仆。”
  老内侍倏然一惊,不知这是何意,只听得那女子又道:“这时候,还不把废后带过来,更待何时!”
  李苌一路奔到了太极殿上,茫然四顾,宫城内已经看不到什么人,这时候仿佛都蛰伏了起来,南衙在宫门口抓到了几个望风而逃的宫人,已经就地正法,以儆效尤,这时节,已愈发安静了。
  “来、来人!”
  面对空荡荡的太极殿,李苌的心头忽然感到无比恐慌,立刻就要唤人近前伺候,有人挡在跟前,心头的那种恐慌仿佛才能稍稍平息一些。
  可空扯着嗓子喊了一遍又一遍,竟无人应答,暴怒的新帝双眸如火,一脚踢中了四折缂丝锦雀图屏风前的胡凳,胡凳掀翻在地。
  “负朕!一个个的,全都欺朕、负朕!根本从没拿朕当过皇帝!”
  李苌大手扯过屏风,将其用了几个力掀翻在地,屏风摧折,摔得个四分五裂。
  王福隆终于捂着牙花子应召而来,见到已经把毁得七零八落的太极殿,更是心惊,他立刻想到适才一品华阳夫人的话,捂着疼得令他随时有可能昏过去的牙,嘶声老泪纵横道:“陛下……您就听老奴的,去劝劝皇后娘娘吧。只有她,能救得了长安,救得了陛下您哪!陛下,您快些将皇后娘娘从永巷里接出来……贼人,贼人已经打到长安城下了啊陛下!”
  李苌一听当即扭头瞪他过来,暴怒道:“你何意?让朕把自己的女人送给霍西洲?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告诉你,你们!就算是废后,那也是朕的女人,朕不要的女人,朕也不能让霍西洲捡了漏子!”
  话音甫一落地,护卫宫城的光烈中郎将右史前来太极殿报信:霍西洲战无不克,北衙的六军已无力抵挡,很快,霍西洲长渊军即将破城!
  于是方才还在大放厥词的李苌,蓦然便两眼翻白,几欲昏死过去。
  老内侍接着苦口婆心相劝:“陛下,还请速速请皇后娘娘哪!”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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