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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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昭想了想,起身往香鼎里撒了一把安神香丸。
  香气浓郁醇厚,随着烟雾杳杳飘来,榻上的瑟瑟渐渐安静下来,鼻息清浅且均匀,似是已憨沉入睡。
  沈昭见她睡过去,心里总提着的那根弦也松了下来,以手支着脑侧,在榻边打起了盹儿。
  这一睡,却又梦见了隔世之境。
  瑟瑟从前的梦境总是模糊的,偶尔闪过一些片段,也是前后衔接混乱,辨不清原委,读不清真相,可这一回,却是清清楚楚地将那一世恩怨纠葛在她梦中上演。
  嘉寿二十年,上一世的嘉寿二十年。
  她没有做那个将来会和沈昭反目的梦,没有任何人提醒她前路艰难,她亦没有去频繁接触徐长林,没有探究到宋家旧案的蹊跷,没有经历过身世的揭露而多思多虑,甚至被母亲有意纵容得连心眼都没长全。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多想,无比的天真烂漫,在母亲和宫中的安排下,高高兴兴地嫁给了阿昭。
  东宫生活枯燥,阿昭政务繁忙,不能时时陪着她,母亲拨给她的陪嫁侍女在她耳边撺掇:“殿下金尊玉贵,难免身边有佳人,太子妃该多加提防才是。”
  她骄纵惯了,又闲得发慌,正好找些事做。
  可是她不知道,她任性地驱赶着沈昭身边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宫女,而沈昭对她多加纵容、无比宠溺时,正是朝中局势紧张,权欲争夺最激烈残酷的时候。
  那些沈昭的心腹幕僚终日行色匆匆进出东宫,鏖战在朝堂权海的漩涡里,将身家性命都搭在了上面,劳累且紧张,却要时不时在东宫里看见她无理取闹的影子,看见那些美貌宫女哭哭啼啼地被逐出东宫,她们明明无罪,只因太子妃的嫉妒。
  无知者无畏,瑟瑟甚至连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懒得想,直接知会内值司,凡是有几分姿色的,都不许往东宫里送。
  母亲从来没有教过她宫闱生活是何等艰辛凶险,甚至为了方便掌控她,自小便给她灌输了极端错误的思想——你的母亲是权倾朝野的兰陵长公主,你可以无法无天,没有人敢质疑你,指责你。瑟瑟是天之娇女,你的夫君就该对你一心一意,目无余色,哪怕他是太子。
  在后来吃了亏,瑟瑟曾经怨恨过母亲,埋怨过沈昭,他们都是有傲世惊才、奇智深谋之人,是这世间顶聪明的人,是瑟瑟最亲的亲人,可都没有耐下心来教她该知晓的道理,却在隐瞒她重要事情上有着惊人的默契。
  可这一切,却又不能只怪旁人。
  那个时候的阿昭忙着应付朝里朝外一滩乱局,已是心力交瘁,饶是这样,他在第一次收到幕僚的谏言时仍旧想找瑟瑟好好谈一谈,想教教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太子妃,可是话刚起了个头,没说两句,便被瑟瑟不耐烦地驳了回去——她坚信母亲的话,她不需要学这些。
  从此以后,沈昭便不再提了。
  或许那个时候,他有足够的自信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子。认为他的羽翼足够宽广,容得下瑟瑟这样一个小女子在其下恣意妄为,说到底,只是他的家事,他愿意娇宠纵容自己的妻子,那些老臣管不着。
  “我不是父皇,我不会有三宫六院,我的后宫也不会是烽烟弥漫的战场,我的妻子不必如前朝妃嫔那般机关算尽,我希望她可以活得无忧无虑。”
  “我身世可怜,自小便受尽欺负,要守比旁人更多的规矩,要比旁人更能隐忍、更能伪装,我知道这样的日子有多苦,所以我希望瑟瑟过不一样的生活,我希望你能在这深宫里享受到我从未享受过的快乐。”
  这些话是后来两人几乎彻底闹翻了时,沈昭坐在瑟瑟的床边说的。
  可惜那个时候,瑟瑟已经不相信他了。
  在情之一事上,他们始终都太过天真。
  瑟瑟以为自己会吃醋,会驱赶美貌宫女,会逼着沈昭发誓绝不纳妃,就是足够爱他。但其实这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到底有多深,她到最后都没有想明白。
  而生活在风云翻涌的宫廷,也没有给她足够的时间去理顺两人之间的感情。
  那些追随沈昭的老臣,位卑者敢怒不敢言,位尊者有许多是当年与宋玉有过袍泽之谊的。他们以为瑟瑟是宋姑娘,顾念旧主恩情,对她多加宽容,可一旦知道她不是——非但不是,还是兰陵长公主和裴元浩的私生女,态度就全变了。
  转折出现在沈昭登基的第二年。
  沈昭登基后以雷霆手段打压宗亲,巩固皇权,瞧着是一路势如破竹,可很快就受到了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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