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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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本就是如此,不问还好,一问就委屈,如愿紧紧抓着玄明的领后,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上来,逼得她越攥越紧,骨节都微微泛白。
  初学梓匠手艺时,同学的少年嘲笑她假模假样,叼着烟斗的老工匠也摇头说“小娘子学个乐呵吧,女人的手不够稳,做不成大东西”’;后来她开工坊、学作文章,更多的人劝她放弃,劝她乖乖在家等着父母给她挑个如意郎君,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如是才说她是好女子。
  那时她咬牙忍下掌心里让刻刀磨出的水泡,忍下面对书卷典籍的枯燥,撑着一口气冲那些讥讽她的人扬起下颌,看着潇洒恣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夜半梦回时有多怨恨。
  那么那么多的人都断言她做不好,作壁上观,等着她退缩放弃或是干脆大失败,坐实他们的嘲笑与讥讽;也有人安慰她,但说来说去都是先假定她会撞得头破血流,再鼓励她随心去做,仿佛在一只闷头往前冲向荆棘的豪猪身上挥霍同情心。
  只有玄明不一样。
  这个人迟钝、笨拙,哄人都不知道该委婉些,居然能说出看看应试文这样的话,但只有他从不预设她的失败,他一心信她无所不能。
  如愿紧紧搂住他,低头抵在他肩颈交界的位置,潮湿的泪意晕进他的衣领,也晕进她的声音:“笨蛋。”
  “……抱歉。”玄明一直虚搂她的手犹疑片刻,终于落实在她腰侧,他笨拙地在她背上轻拍,“我确实不曾学过怎么哄人,只能做这些事。你会觉得好些吗?”
  他有些说不出的慌乱,想说什么又怕再惹如愿不开心,生平第一次如此有口难言,也第一次如此恨自己笨嘴拙舌,纠结半天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抱得更紧些,让她更深地没入那满怀的降真香中。
  如愿也抱得更紧,胡乱地在他领上乱蹭,蹭得额上发丝凌乱,沾了满身的香气。
  蹭够了,她双手按在他肩上,缓缓伸直手臂撑开玄明,脑袋随之偏到一边。她不答话,偏要说:“起来,我念给你听。”
  玄明一怔才反应过来,点头称好,坐到另一边的石凳上。
  如愿胡乱抹了把脸,打开布包,新誊的文集先拿出来,玄明看了眼封面上墨笔勾勒的花形:“你喜欢这花?”
  “谁不喜欢漂亮的花?”如愿把另一份薄些的取出来,“是白雀琼,扬州最金贵的琼花。”
  “我记得了。”
  如愿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想问他记得什么了,小院的门外突然冒出个人影,看打扮是故园的侍女。那侍女就往院内看了一眼,旋即深深低下头,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安分得像是尊塑像。
  玄明先如愿一步起身:“我去看看。”
  他走到院外,顺手带上厚重的木门:“怎么了?”
  “回殿下,快开宴了。”侍女深埋着头,“请您前去。”
  “不去。”
  “可……”
  “就说我身体不适。”玄明说,“取些茶点来。”
  侍女踯躅片刻,把“可士子们都在等您”咽下去,屈膝应声,匆匆地退下去了。
  玄明推门回去,看见的果然是如愿茫然的神色,隔了扇门,她什么都没听清,做猜测时眉眼都皱起来:“该不会……是来赶人的吧?”
  “只是来通知开宴了。”玄明坐回去,“我顺便托她取些茶来。”
  “原来不参宴也能吃东西的吗?”如愿一喜,转念又觉得这个反应过于缺德,没敢和玄明对视,只掩饰似地搓搓鼻尖,起身摊开长卷,“那我开始了?”
  “好。”
  如愿朝他一笑,清清嗓子,敛下眉眼,从客套的开头开始读。
  玄明听着从她唇齿间淌出的字句,心想他真是疯了,京中权贵等着和他攀谈,奔赴长安城赶考的士子等着在他这里行卷,可他推脱不去,把所有前来赴宴的人晾在那里,明天弹劾他的奏章能把独孤行宁整个人淹进去。
  但他心甘情愿。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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