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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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公府的正堂里,整整齐齐的坐着目前王家直系四房所有的成年男性, 高居正中的是目前诚国公府的现任家主,也就是这一任的诚国公王信。王信年轻时以姿容俊美气质高雅闻名长安,号称玉郎, 获得了崔家嫡长女的青睐,为此拒绝了成为太子妃的机会,执意嫁入王家成为了他的妻子。
  王雁正是王信和崔夫人所生的长子,也是王家直系的嫡长孙。
  虽然已经年过四十,王信的脸上依旧能看出当年被无数女子痴迷的“玉郎”痕迹,他紧紧抿着嘴唇,眉头深锁,看着出声催促的三儿子王觞,一言不发。
  紧挨着坐在王信下首的是王家的二老爷王礼,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有些为难的道:“阿觞,冷静些……”
  和总是冷静自持的王雁不同,虽为同母同父的亲兄弟,王觞比王雁小四岁,生就一副火爆性子,闻言后也不顾什么长幼尊卑,冷笑道:“小侄比不得二叔,亲儿子犯下滔天大罪,还能事不关己的叫人冷静。”
  王礼被他说得更加尴尬,本/能的想要呵斥,但视线转到堂中正跪地垂头不语的亲儿子王瑜身上,语气顿时就强硬不起来了。归根到底,这次惹祸的确实是他的亲儿子,亏得他平时还总教导家中子弟们务必谨小慎微,克己勤勉,现在臊得老脸通红,差点抬不起头。换个人他肯定早就第一个发话用家规处置,但王瑜是他迄今为止唯一的儿子,心中再恨,如何舍得让儿子去死。
  但王瑜这次惹出的祸事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王家这样的豪族世家也无法轻松化解,王礼环顾四周,小辈的子侄们碍于辈分还稍微好些,但两个弟弟却对他怒目而视,尤其是老四王恭,咬紧牙齿,看着很像是打算给他来一拳的模样。
  王礼无奈,最后只得将视线投注在大哥王信的脸上,哀求的道:“兄长,您看……”
  由于王礼平日里总喜欢仗着身份对家中诸人指指点点,居高临下说些训斥的话,王家四老爷王恭不喜仕途那一套,致意不肯入朝做官,一直游荡在外,被他“教导”最多,老早就看不惯这个喜欢装模作样的二哥。如今终于见他有了授人以柄的错处,冷笑道:“还看什么看,若是我的儿子,直接拉出去一顿板子打死,免得祸及家人,连累父母。”
  王礼被平素看不起的弟弟这般嘲讽,顿时心中大怒,但又明白此刻不宜发火,忍气吞声的道:“是我教子无方,纵出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的畜/生,事后不必四弟多说,自然会给出交代。可眼下是内讧的时候吗,这件事若是不好好收拾,上面才不会管那么多,届时倒霉的还不是我们整个王家。”
  王瑜犹自愤愤不平,阴阳怪气的道:“那好办,分家便是。”
  “你!”
  “怎么,有哪里不对。”
  冷眼看着两个弟弟吵做一团,王信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疲倦的道:“行了,千错万错,老二总还是说对了一句话,这件事已经不是能随便推出哪个人就能抗下所有罪名的程度,看宫中的作态,恐怕打定主意要把整个王家拖下水了。”
  说着他看向下首的三儿子,面无表情的道:“无论如何,二叔都是你的长辈,容不得无礼,还不赶快向二叔道歉。”
  王觞心中不忿,但在父亲威严的注视下无可奈何,敷衍的对着王礼一拱手:“二叔,请恕侄儿无礼,侄儿这里给您道歉了。”
  换做平日王礼肯定就是一大篇教训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搞不好还会越俎代庖的惩罚王觞去跪祠堂,但此刻他还全心仰仗大哥出面解决儿子惹出的麻烦,哪里敢多话,面带苦笑的点了点头。
  王家老三王敬在宫中担任御史中丞,平素就沉默少语,也是王家四兄弟中最为严肃的一个。因为御史大夫和皇帝一起去了邺城,他就相当于御史台的现任最高长官,忙得焦头烂额,已经好多天没有回过家。若不是此次闹出这等大事,他只怕还在御史台官邸忙着处理公务。
  他对这个被娇宠惯坏了的侄子十分不齿,但碍于亲情又不好当面指责,从头到尾就没说过话,只是端着茶杯默默盯着对面墙上的一卷山水画发呆,摆明了不愿介入的态度。
  王家众人皆知这位三老爷最是刚正不阿,遇到这事儿没有第一个出面大义灭亲就不错了,所以也没指望他能主动出主意把事情揽在身上。
  王信对外宣称重病不起倒不全是假话,他早年曾经遭受过一次刺杀伤了心肺,一旦劳累过度便很容易生病,现在就发着低烧咳嗽不已。可是家中发生了这般的大事他身为家主却不能躲避,只能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出来理事。看着堂下跪着瑟瑟发抖的侄儿,王信只觉得匪夷所思。
  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文人,常年在官场朝堂打磨,早就练就了一副八风不动的坚硬心肠,深知所谓世家高洁不屈都是表面吹嘘,实际上浸泡在富贵乡中太久,士族早已腐败不堪,仅仅是外面看着花团锦簇罢了。甚至连他们王家也出了不知道多少不肖子弟和强横豪奴,仗着祖宗挣来的基业名声肆意妄为,什么坏事都做尽了,他不过睁一眼闭一眼,心想只要直系子弟别惹出大乱子,其实不算什么多大的事情。
  毕竟,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这样的道路……如今的世道可走不下去。
  但他却没想到家里这个一把年纪还被娇宠得一事无成,平日里看着挺乖巧的侄子居然能干出派遣死士夜入皇宫这样的蠢事。
  心累的喘了几口气,王信轻声道:“刚才你就一直不肯老实说出实情,到底为什么要偷了你大哥的名帖,冒充他的名义派死士去宫中行刺。”
  跪着的王瑜还是个面带稚嫩的半大少年,虽然此刻面色惨白,但却死咬着牙关,一副宁死不屈的坚定模样,闻言后惨笑一声道:“大伯,别问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若是宫里追究下来,您直接把我交出去就完事儿,我不会连累家中——啊!”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终于忍无可忍的王觞一脚踹翻在地,气急败坏的骂道:“父亲,您看看,这个蠢货的脑子已经没救了,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他还自信满满的觉得能承担。”
  骂着他又飞起一脚踢在王瑜的肩膀,痛得他惨叫连连,嘴里怒骂不已:“担当,就凭你也配,你担当得起吗!被人吹嘘几句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狗/屁长安城四公子,没有王家你连根吊毛都不算!要是让你一个人去死就能没事,老子现在就直接一刀捅了你个狗东西!”
  听儿子骂得粗俗,王信皱起眉头喝止道:“老三,闭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脏耳朵。”
  王觞从小就喜欢武学,长期和一群跑江湖的侠客武师厮混,学了不少他们的脏话,闻言气呼呼的又踹了滚地不起的王瑜一脚,板着一张脸回去坐下。对于他这种不友爱的行为,两个叔叔权当没看见,只有王瑜的亲爹王礼面露不忍,但却苦苦忍耐,什么都没说。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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