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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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环摇头道:“姨娘莫要这么说,大郎说过,李家娘子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我也不敢奢求她如何喜欢阿哲,只要面上能过得去,也就罢了。何况,”她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不这么做,又能如何?总不能让阿哲今日就先失礼于人吧?那才真真是害了他!”
  莫氏恨铁不成钢地“嗐”了一声:“你也太信大郎的话了,不是我说,这些陇西贵女,有几个好缠的?就说这李三娘,我听说,她阿耶也不是没有妾室,可在她娘生了四个儿子前,府里硬是连一个庶生子都没有,庶女倒是有四五个,你觉得是会什么缘故?”
  小环顿时沉默了下来,莫氏正想再接再厉,她却突然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地看进了莫氏的眼睛里:“姨娘,那你不如来教教我,如今我该怎么做才对?不然,我这便带阿哲回去?”
  莫氏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你带他去便是了,只是……我只是自己就是这么一日日熬过来的,忍不住要提醒你一声,让你多加小心而已。”
  小环再次低下了头,向莫氏轻轻地欠了欠身:“多谢姨娘提醒,我会多加小心,我这人自来没什么胆量,日后只要阿哲能平平安安的,我便再无所求。”说完她拉紧了阿哲的手,低头柔声道:“咱们这就过去了,阿娘叮嘱你的话,你都记住了?”
  阿哲用力点了点头,小胸脯也挺得更高了:“阿哲一定会乖乖的!”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头也不回地走远了,莫氏的脸色不由愈发难看,好半晌才冷笑了一声,喃喃道:“只要阿哲能平平安安,你便再无所求?好,那就看你能别无所求到什么时辰!”
  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她在这府里已经呆了整整二十年,还有什么是看不清的?在后宅里,尤其是在柴家这种人丁单薄的家族里,子嗣才是一切悲喜荣辱的根本,没有人看得破,没有人逃得掉。
  她不能,小环不能,那位李家娘子也不能,这是她们的命,是每一个后宅里的女人的命。
  零星的雪花不知何时已变得密集了起来,等莫氏蓦然回过神来时,肩上已落下了一层白色。她忙不迭拍了几下,到底还是昂起了头,向着主院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走得越近,那里传出的欢笑喧闹之声便越是响亮。待她走到院门前,里头的欢笑声却突然静了下来,片刻之后,才响起了一个高亢洪亮的声音:“礼成!”
  里头“轰”地一下,笑声、叫声、鼓掌欢呼声顿时混杂成一片,就连屋顶地面仿佛都跟着震动了起来。
  莫氏的脚步不由得一顿:礼成,也就是说,那位她从未见过,却一直在听说的李氏女,终于成为了这座宅院的新主人了,从这一刻起,她将是这里唯一名正言顺的当家夫人。
  那她呢?她的二郎呢?在这个家里,他们以后算是什么?这个家,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模样?一定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吧?也许在他们看来,这才是柴家该有的样子……
  看着眼前高高的门槛,那个未完的念头猛不丁地再次浮上了她的心头:
  他们,想得可真好啊!
  第193章 青庐之礼(下)
  坐在百子帐里的婚床上, 听着干果铜钱不断洒落的声音, 凌云突然有些怀疑:这场婚礼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结束了?
  北地的婚事自来是在青庐中成礼, 不过冬月成婚,地气太寒,柴家的青庐便没有搭在院子里, 而是设在了主院的堂屋之上。这间堂屋还是郡公柴慎在时修建的, 足有五间九架,自是宽敞之极。然而当上百位客人涌进来后,偌大的屋子还是被挤了个满满当当,再加上那震天的喧闹、混杂的熏香,纵然是在大雪纷飞的冬夜,这间屋子里,尤其是被众人围着的百子帐里, 也热腾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凌云便是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她的五感原就极为敏锐, 如今头脸被团扇遮掩, 瞧不见前头的情形,对声音气味的感知自然也就愈发的清晰了, 在四周声浪热浪和滚滚香浪的夹击下, 她甚至都已顾不上紧张,只是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再忍忍, 再忍忍就过去了。
  然而她已忍了许久, 那“今夜吉辰”的咒愿之辞居然还没有念完, 那些铜钱干果也依旧在紧一阵缓一阵地不断撒将过来。就在凌云越来越担心这帐子会被压塌的时候, 祝者才终于念到了“千秋万岁, 保守吉昌”,一阵更大的欢呼声随之响了起来。
  凌云不由得松了口气:撒帐这一节总算是过去了!
  不过她的这口气还没吐完,眼前几下脚步声响,有人又走了过来,高声念道:“满城风雪寒,锦帐坐凤鸾,已露神仙态,何遮花月颜?”——却是开始念却扇诗了。也不知开口的是谁家小郎君,声音明明是少年人的高亢响亮,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嘶哑,听着像是什么东西刮在门板上,简直让人心里发毛。
  四周自是响起了一片叫好之声,随即便有人一个接一个地走上来念诗了,诗句固然大同小异,嗓音也都是一个赛似一个的难听。凌云想了想才恍然大悟:这些定然都是之前跟去迎亲的人,催妆时他们叫得太过卖力,嗓子已经喊哑了,如今这么轮番念起诗来,听着倒像是屋里多了一群公鸭……
  凌云越听越觉得好笑,正辛苦忍耐,右手边却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小响动。她转眸一看,只见几个幼童居然从百子帐的侧面钻了进来,正站在那边探头探脑地看她,眼睛都亮闪闪的满是好奇。
  横竖前头有团扇遮掩,帐外的人都瞧不见她,凌云便伸手轻轻拨开了遮面的蔽膝,向他们眨了眨眼。
  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凝滞住了,随即便轰地一下四散跑开,唯有一个穿着红色袍子的孩子依旧呆呆地站了那里,又不知被谁一把牵开了。
  在四周的哄笑声中,传来了一句带着哭腔的清脆控诉:“新妇子生得好可怕,以后我再也不要娶新妇了!再也不要娶……”大人忙不迭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口里便呵斥:“你小子知道什么美丑?再胡说八道,以后看你媳妇怎么收拾你!”屋里哄笑声顿时更为响亮。
  凌云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啊,她怎么忘记自己眼下是什么尊容了呢?
  这个小小的插曲到底打断了那没完没了的却扇诗,喜娘索性笑道:“正是,新妇是何等花容月貌,大家可都在等着瞧呢。”
  凌云眼前微微一亮,却是遮面的扇子一柄一柄地依次移开了,随着最后一柄扇子收起,满屋的宾客终于清晰地出现了她的眼前。她自然也早已坐得端端正正,向着那无数的面孔,无数的目光,露出了最端庄贤淑的表情。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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