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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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兰如随后被带了下去。
  “萧五娘的奶娘可还在?”李明达问。
  “在。”
  “当初伺候你家夫人生产萧五娘的家仆,也都叫来。”
  萧家的家仆应承,随即就将孙奶娘和其它附和要求的十名婆子都叫了来。
  李明达随即询问那些参与接生的老仆们,在孩子生下来之后,可曾有人单独和孩子在一起过。
  大家都摇头,表示没有。
  “那孩子刚生下的时候,是谁负责洗身?”
  “孙奶娘和接生的产婆。”
  “接生萧五娘的产婆,而今可还在?”李明达问。
  “不在了,早几年就死了。”
  李明达把目光放在了孙奶娘的身上,孙奶娘此刻已经紧张地头冒虚汗,手指轻微的颤抖。问都不用问,这人肯定有问题。
  “押回明镜司审问。”李明达立刻吩咐道。
  “一切都已经理顺了,既然这里没什么重要的线索,撤吧。”房遗直似乎预料到了什么,遂建议道。
  这时候萧家又有人来替萧瑀传话,想要见李明达。这人自然被挡了守卫之外,但因为李明达耳朵敏锐,所以还是听到了。李明达出院后不久,就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即还有萧瑀催促的说话声。李明达不想被萧瑀绊住了脚,而今案子虽然已经清晰,但还不算板上钉钉,所以她还不能把所有情况都交代给萧瑀。转头就问了后门,和房遗直急匆匆从后门走了。
  萧瑀没想到自己在正门没有拦到公主,觉得晋阳公主是理亏才故意躲避自己,遂又在家人的催促下,萧瑀决定闯出包围,坚持要去太极宫面圣。
  李世民当然没有见他,直接叫人把他拦在了承天门外,押送回府。萧瑀却是个暴脾气,宁肯坐牢,也表示一定要见圣人。于是李世民就满足了他的愿望,让他坐牢了。
  接下来在审问孙奶娘的过程中就很顺利。孙奶娘年纪大了,在审时度势这方面很有一套,很是懂得识时务。
  “当年我家里急用钱,就有人找我,让我帮忙把孩子调包。我知道这个钱拿到手容易,但是未必有命花。得幸我是孩子的奶娘,让孩子一直吃我的奶,所以他们就暂时没有对我动手,后来等五娘稍微大一些,我努力让她依赖我,那些人见我还算忠心,这才信任了,再没有对我起灭口的心思。这些年我在五娘跟前尽心尽力,供奉她比疼自己亲生女儿还厉害,五娘打小就信任惯了我,不过她在外做什么事我确实不知道,她都是吩咐她调教出来的亲信侍女清寒去办。”孙奶娘如实交代道。
  李明达再问:“那你这些年一直都是在家中伺候萧五娘,从没有受他的命令出去过?”
  孙奶娘想了想,“有过一次,当时清寒抽不开身,五娘就让我传个信给李府的大娘。”
  “哪个李府?”李明达问。
  “就是之前被判罪的刑部侍郎,李大亮的府上。”
  “李大亮有女儿?”李明达似乎没有什么印象,她转头看向房遗直,希望这位记性最好的人能给他些提示。
  “李大量是有一个女儿,不过是庶女。因为上不了台面,公主不知她也实属正常。”房遗直道。
  “一个国公府的嫡女给个庶女写信?”李明达皱眉,起了怀疑。
  房遗直附和道:“看来只是个虚晃的借口,信应该是直接送到了李大亮的手上。”
  “样貌相像,互相之间又有了联系,我们似乎可以证实萧五娘娘的身份确实有假。”
  “可惜李大亮死了。”田邯缮感慨,“不然此刻还可能从他嘴里审问到什么。”
  “这种人早点死最好,踏实。”房遗直道。
  田邯缮想想觉得也是,这种祸害留着危险只会更大。
  “公主怀疑萧五娘是李大亮的女儿?”房遗直见李明达点头,接着道,“但李大亮的二子与萧五娘同岁,前后只差了三个月。如果萧五娘真的是李大亮的孩子,绝不会是李大亮的妻子所生。庶出的话,为什么一定是萧五娘,而非别人,李大亮其余的几个庶出的孩子都好好地养在府中,并没有被送出。”
  “萧五娘必然有其特别之处,或许是她的母亲不一般?”李明达凝思片刻,然后琢磨着,“互相帮里头确实有个女子比较厉害,从年龄上来看,只能是互相帮的那个吐蕃女巫师了,也便是石红玉的师傅。”
  房遗直点头赞同。
  田邯缮在旁笑嘻嘻地侍候,等公主和房世子终于把话说完了,田邯缮才赶紧来回禀自己调查的结果,“另外三个婢女没交代什么有用的,倒是这个车夫,说了些很重要的线索,奴都在地图上标出来了。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平康坊这处叫‘鸟语花香’的首饰铺子。”
  “鸟语花香?”这让李明达立刻想起之前破互相帮案子的时候,那间名叫‘四季如春’的香料铺子。
  四季如春,鸟语花香,倒是刚刚好一句。
  李明达立刻让人查封鸟语花香首饰铺。随即在铺子的后院内搜出了大量吐蕃文书册,画作,吐蕃巫师的法术典籍,还有男人的衣裳、假头发、胡子,以及和插在季望胸口同样样式的匕首。令在库房里还搜到了六箱金银珠宝和一叠地契,契书中就有季望低价转让给萧家的万亩良田契。
  看到这些证据,已经足以证实萧五娘是杀害季望的凶手,也是唆使江林、惠宁和安宁三人杀人的幕后主犯。
  “公主看这幅画。”房遗直从画刚里抽出那卷看起来纸张最为泛黄的画来,展开之后,就让李明达来看。
  李明达凑近瞧,发现画中的女子眉眼与萧五娘竟十分相像,唯一不同的是话中的女子略显年长一些,通身有种道骨仙风的气派。看画上的题字,却是吐蕃文。
  “你可能看懂是谁所绘?”李明达问房遗直。
  “应该是李大亮。这画的落款,吐蕃文的意思是‘天明’。天明了,是什么,自然是‘大亮’了。”房遗直解释道。
  李明达赞同点头,再观这幅画,“把人画得跟仙子似得,可见绘画者当初画这幅画的时候,对话中人充满了爱意。我猜这位女巫师实际活得,并没有话中看起来这么道骨仙风,只是个心思凶狠恶毒至极的毒妇罢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房遗直附和的时候,目光一直没有从李明达的身上离开。
  李明达反看房遗直,余光瞟见窗边花瓶里插着的一根已经干掉的树枝,树枝上挂着类似黄豆形状大小的褐色果实。李明达命人择两粒过来,研磨碎了,竟发现与真云观后山衣柜里所发现的衣服内兜里的粉末一致。
  “怎么会这样?”李明达问。
  房遗直:“要问萧锴了,看他怎么解释。”
  萧锴随后看了粉末,茫然摇摇头,整个人还沉浸在‘自己妹妹竟然不是亲妹妹而且还是幕后真凶’的震惊中。萧锴没有气力地回答:“我不知道这东西,没见过。”
  “早前有人看到有小尼姑往真云观后山去,蓄发的,你可曾见过什么尼姑没有?”李明达问。
  萧锴怔了下。
  “端正你的态度,正经好好回答。”房遗直去拍了下萧锴的肩膀,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萧锴整个人顿时精神了,忙给李明达行礼致歉,然后认真回忆回答:“那不是什么尼姑,是我妹妹的婢女。啊,我想起来了,我刚在真云观住下的时候,妹妹她就打发婢女来跟我借衣裳,说是出家憋久了嘴馋了,想下山吃点好的,但是女道姑和女子的打扮都不太方便,所以就借了我一件衣裳走。我也理解他,那时候我也刚出家,觉得清苦,所以就给了她一件。后来很久了才还回来,那时候我正长个,衣服小了,我也就再没穿过,就丢在柜子里深处了。这么说来,好像就是这件,我衣服多,当时真没怎么记。”
  “好了,一切都理清楚了。”李明达看向房遗直,“何不这就开堂,审了萧五娘,立判死刑!”
  作者有话要说:  案子结束了,甜甜两章,结个婚,番个外,彻底完结。
  第156章 第 156 章
  田邯缮忙在旁小声提醒:“贵主,她所犯之事确实罪行滔天,令人神共愤,但立判死刑恐怕难了些,审完之后咱们还是要上报给圣人定夺才行。”
  “田公公所言极是。”房遗直应和,看向李明达。
  “那我现在就派人去请命。”李明达和房遗直商量道,“我只是担心会不会还有第二个互相帮,从我们查案的情况来看,这萧五娘的能耐跟石红玉不相上下,但萧五娘更懂得隐藏,她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秘密,我们也不清楚,多留恐生变。”
  房遗直点头,“萧五娘确实是一个危险人物,虽说我已经加倍派人看守,该不会有什么差池,但更为谨慎一些总是没错。”
  李明达点头,转眸去看田邯缮,“这件事你去回禀比较妥当。”
  田邯缮应承,连忙表示自己一定会在圣人跟前阐述清楚这桩案子,说罢他就退下,立刻去请旨。
  这时候尉迟宝琪,狄仁杰也赶了过来。二人得知真正的真凶竟然是萧五娘,都十分的震惊,遂都带着好奇等待着旁观公主的开堂审问。
  随后,萧五娘就被带了上来。
  萧五娘看了那些搜查出来的证据,之后又听闻孙奶娘、车夫等人的证言,心知事已至此罪行必定,她已经没有辩白逃脱的可能了。
  “这罪你认不认?还是说你想把所有的秘密都带到土里,跟着你一并埋葬?”李明达问。
  萧五娘低着头,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
  李明达眨了下些眼睛,保持安静地看着她,很是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萧五娘还是纹丝不动。
  房遗直这才转眸去打量一圈萧五娘,目光最终停留在萧五娘的身体下方,眼眸随即微微眯起。萧五娘的手正很端正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动不动。对于一般被审问的犯人,被戳到软肋之后必然会情绪紧张,但她似乎并不如此。她至今为止态度都很淡然,甚至连手指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细微的紧张反应。
  “生我所欲也,死亦我所欲也。”安静半晌之后,萧五娘终于缓缓地抬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李明达和房遗直一样,也发现了萧五娘的淡然,因而忽然想到插在季望胸口的那一刀,稳准狠,并且快速。能在眨眼之间立刻夺走将军性命的人,应该就是像萧五娘这样的性格才能做得到。
  “看来你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料到自己有一天会东窗事发?”李明达问。
  萧五娘轻轻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李明达,“当然,每天都会想一遍。犯了罪的人,当然会害怕呀。”
  “害怕?我怎么没有看出你在害怕!”尉迟宝琪很是疑惑地打量萧五娘,忍不住插嘴感慨道。
  “害怕着害怕着,就害怕习惯了。”萧五娘转眸看向尉迟宝琪,目光中透着打量,似乎在很仔细地品鉴观察尉迟宝奇的样貌。
  尉迟宝琪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不忿地对萧五娘道:“你干嘛这么看我?”
  萧五娘笑,“以前不怎么打量,今天仔细瞧瞧,你长得确实也不错,难不得魏二娘钟情于你。”
  尉迟宝琪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萧五娘是在说魏叔玉的妹妹魏婉淑喜欢自己。
  尉迟宝琪紧张地看一眼房遗直,生气地对萧五娘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信不信由你。”萧五娘嗤笑,也不在乎尉迟宝琪的反应。
  尉迟宝琪更加紧张地对房遗直道:“这次是狗急了跳墙,就胡说八道,想要污蔑嫂子,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才不会上当。遗直兄你比我聪明那么多,你肯定也不会上当吧?”
  房遗直皱眉看尉迟宝琪,萧五娘说什么他不介怀,但尉迟宝琪那一声‘嫂子’令他很忌讳,遂让尉迟宝琪注意用词。
  尉迟宝琪愣了下,挠挠头,估计房遗直是因为还没有将人娶到门,觉得他这样称呼不合适,没想到他计较这个。尉迟宝琪就好脾气地致歉,表示下次不这么乱叫。
  “等嫂子进门,不对,等魏二娘进门的时候我再叫。”
  尉迟宝琪话音刚落,大堂内就传来女人的哈哈大笑声。这种笑声可不常见,因为平常女子的笑都是掩着嘴,婉约些,轻轻柔柔,这么爽朗的大笑尉迟宝琪还是头一次听见。
  在场的人立刻就把目光放在了笑声的源头萧五娘身上。
  “等她进门?”萧五娘眯着眼睛好笑地从尉迟宝琪的身上扫过,转而看向房遗直和李明达,渐渐的她把眼睛睁大,“放心,魏二娘进不了房家的门,做不了你嫂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尉迟宝琪愣,忙追问。
  萧五娘转头,眯着眼看尉迟宝琪正要张嘴。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了!
  尉迟宝琪吓了一跳,看向李明达。
  李明达用警告地目光反看尉迟宝琪,“你被她带进去了。”
  尉迟宝琪恍然,顿时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好像真的被萧五娘带走了。尉迟宝琪惊讶中隐隐藏着些害怕地去看了一眼萧五娘,刚好和他四目相对,尉迟宝琪立刻垂下眼眸,避免再与她目光交流。
  萧五娘又笑起来,这一次他不是大笑,而是发出不高不低刚刚好的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尉迟宝琪更加觉得自己是中计了,气得攥紧了拳头,此刻只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个女人狠狠揍得满地找牙。但是他从不打女人,所以要忍着。
  “我的意思多明显了,你回去自己琢磨一下。其实你该多问我一些问题,毕竟今天的机会难得,回头我死了,想问也没处问了。”萧五娘根本不惧与李明达的那声惊堂木,还是笑眯眯的和尉迟宝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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