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干城(1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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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两个心腹死士继续善后,张秀带着其余的亲卫又转回中军。此时众人的注意力皆在宇文化及兄弟三个的表现上,因而根本没人发觉他曾经离开过。张秀迅速扫了一眼,发现中军帐内大部分御营将领都已经被绑走,只有宇文家的老三智及不肯奉旨伏绑,依旧在哭着喊着告饶。
  “二哥,二哥,我求求你了。嫂子是圣上的女儿,您是他的亲女婿,不能看着我被砍头啊!”这家伙嗓子早已经哭哑,却抱着宇文士及的腿死活不肯放开。前来拿人的雄武营士卒既知此人已经活不到中午,不忍心当着自家主将的面用强,所以只好等着宇文士及自己发话。而宇文士及早就哭得软了,蹲下身子,手抱着弟弟的脖颈泣不成声,“圣上亲自下的令,我,我怎敢当众驳他。你二嫂远在洛阳….呜呜…..”
  “二哥,我知道错了,我认罚。你可以让皇上打我板子,充军,发配,我愿意去岭南,我愿意去。二哥,别让我死啊!”
  “我若能救你,自然全力去救。可,可你犯下的是灭族之罪,灭族之罪啊!”宇文士及一边哭,一边数落。“那些金银,生带不来死带不去。咱们宇文家又未曾少了你的吃穿,你要金银做什么…….”
  “我,我,我也不知道!我一时糊涂!”宇文智及无言自辩,继续哑着嗓子干嚎。鼻涕眼泪源源不断,将宇文士及的护腿铠甲抹湿了一大片。
  张秀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凑上前,低声劝道:“宇文将军先请节哀吧。圣上还在行宫里等你的消息呢。你缴令缴得越晚,圣上心里的火气越大!”
  “没良心的张秀!我二哥平时怎么待你!呜呜呜-,如果没我宇文家,怎么会有你的今天!”宇文智及立刻抬起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骂。
  “绑了,如果他再乱说话,用干马粪堵了嘴!”张秀可不怕这没心肝的东西,双眉一竖,怒喝道。
  两个亲卫立刻上前,用力将宇文智及从其兄身边扯开。“二哥,二哥救我!”情知入行宫后必死无疑,宇文智及挣扎着呼救。
  “你还是伏绑吧。待会儿见到陛下,老老实实认罪。二哥能为你做的,早已经做过了!”众目睽睽之下,宇文士及不得不硬起心肠,抹了把眼睛,抽泣着叮嘱。在手背盖住眼皮之前的刹那,他快速用目光和张秀交流了一次。从后者的镇定的眼神中,知道整个宇文家族有了幸存下去的希望。
  营帐外,来护儿早已等得不耐烦。见张秀绑了宇文智及出来,立刻命人压了去行宫交令。此时东方已经开始发亮,被乱兵惊扰了一夜的百姓们偷偷从门后探出头,四下张望。看到一长串大官们被牵羊一般牵向了行宫,立刻又将头缩进了门,上栓落锁。
  “恐怕是打仗不卖命吧,该杀!”有人偷偷地在屋子中嘀咕。
  “不好说,被抓的全是同一个营的,弄不好是兵变!”有人见识稍高,小声跟亲戚们分析。
  “尽胡说,你怎么知道?”
  “看衣裳么,先入城那伙的衣裳和后入城那伙不一样!”被反驳者有理有据地解释。
  “突厥人还没退呢,怎么可能?”
  “突厥人退了吧!前天下午开始,他们就没再向城里扔过大石头!”
  “可不是么,突厥人估计是走了!”众人瞬间高兴起来,躲在院墙后小声欢呼。隋军既然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突厥想必是退了!大伙的家业都保住了,不用再整日地担心。至于外边两伙隋军为什么打架,谁输谁赢,行宫里的皇上安危如何?距离太遥远,大伙管不到,也不想为此而头疼。
  眼下,雁门城里头最疼的人便是裴矩和虞世基两个。自从镇殿将军杨文宣将账本呈上金殿,两位肱股重臣心里就急冒了火。可面对着杀气腾腾的杨广,他们谁也没有勇气承认自己曾经参与了这笔“大买卖”。二人一心盼望着宇文化及和智及两兄弟犯混到底,干脆带着御营兵马造反。那样,借着平叛者的手,所有罪证都会被消灭得一干二净。事后只要两位参掌朝政的大人咬定宇文述老贼胡乱攀污,谁也无法将罪名加到他们头上。
  怎料事实偏偏于他们的心愿相违,宇文化及和智及哥两个居然束手就擒了。而奉旨出宫的来户儿和樊子盖两人也没有辜负杨广的期望,在宇文士及的帮助下顺利地接管了城内所有军队的指挥权,将一场风暴快速消弭于无形。
  “这下可惨了!”看着跪倒在皇帝面前叩头如捣蒜了宇文氏兄弟,内史侍郎参掌朝政虞世基冷汗瞬间湿透了官袍。他手中的权力完全依赖于杨广的信任,只要宇文兄弟两个如实招供,整个虞家一样要万劫不复。
  他偷眼看向素有智者之名的黄门侍郎参掌朝政裴矩,发现对方的脸色亦白如草灰。“人证物证俱在!”裴矩想起了自己当地方官员审问犯人时经常说的一句话,两腿慢慢开始打战。
  宇文述早已脱去了官帽,跪在大殿中央请罪。见到自己的儿子被押了进来,膝行几步,靠过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耳光。“咱宇文家什么时候缺这点儿小钱了?你们两个没出息的东西!那军粮涉及陛下安危,也是可以拿来卖的么?”
  化及兄弟不敢躲闪,瞬间便被打得面颊红肿,鼻血长流。宇文述打完了儿子,抡起胳膊再打自己,“是我这个老混蛋养儿不教,平日过于纵容你们。是我自己寻死,怪不得别人!”
  他年龄已经年近古稀,白发满头。此刻脸上一把鼻涕一把血,看上去分外可怜。才打了几下,宇文士及第一个受不住,长跪在金殿中央,对着杨广乞求道:“陛下圣明,臣不敢请陛下饶恕宇文家滔天大罪。但请陛下念在家父多年鞍前马后服侍的情分上,让他得以终老。所有罪责,士及愿为家父分担。纵斧质加身,绝不敢怨!”
  “你好好活着。你对陛下忠心耿耿,是我这老不死和你两个无法无天的兄弟惹了祸!不关你得事!”宇文述怎肯把最后一个儿子也牵连进去,从化及兄弟两个身边再爬到士及面前,用力推了他一把,哭叫道。
  “二弟替我在爷娘膝下尽孝。我一时糊涂,受人蛊惑做错了事,千刀万剐不能赎罪。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连累了父亲!”宇文化及也用膝盖爬过来,呜咽相和。
  眼看着兄弟父子哭做一团,百官顿时心生怜悯,不断有人陪着垂泪。那虞世基何等聪明之人,见到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迟迟没有发生,立刻猜出宇文家准备把罪行自己扛了。他受人如此宏恩,不得不投桃报李。大步出列,在杨广面前启奏道:“陛下,宇文老将军为大隋戎马半生,纵有教子无方之过,亦罪不致死。请陛下念在多年君臣之情上,对其网开一面!”
  “突厥人刚刚退兵,如果此案牵连过广,难免被人误解!”裴矩素来八面玲珑,紧跟在虞世基身后启奏。
  有两个参掌朝政带头,其他文官哪个敢不跟随?况且宇文述在朝中的党羽本来就已经打算出面救主。陆陆续续,朝堂上站出了二十几位四品以上高官,众口一词地替宇文述讨饶。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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