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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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1-24两府老妇
  或许是夏天将要来临的关系,最近的雨水开始多了起来。
  淫雨霏霏中, 院中的那从翠竹, 被雨洗涤得凝碧流翠,绿得新鲜而温柔。
  宁安郡主陪着老夫人坐在窗前欣赏雨景, 不得不说, 比起望京,这南方景色确实别有一番趣味, 尤其是颜家有钱, 老太太为招呼好神威侯府的裴老夫人,什么东西用的都是最好的, 至少对宁安郡主而言,她看到的用到的全是好东西, 这种好在一日复一日的享受中让她都有些舍不得离开了。
  在王府里,在京城里, 她就是个空有名号的闲散人,别说手中没钱不能肆意享受, 就是能玩在一起的女孩子也甚少, 身份太低的她不屑, 身份太高的看不上南安王府的落魄,所以, 她的身份着实尴尬。
  也就是在乌安县这个小地方, 她的郡主名号还能管用些, 但若说让颜家看重畏惧, 也不见得, 说到底,裴老夫人才是她的依仗,正是跟在这个老妇人身边,她才能在颜家过得如鱼得水,真正享受到郡主该有的一切。
  更何况,神威侯府不同于她们王府,家底必然不薄,等日后她嫁过去,成为裴家主母掌管中馈,那还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这日子好过许多,脸上的笑容也更诚挚愉悦了些,“老夫人,还是您心疼我,做什么都愿意带着我一起,要知道来了乌安县这么久,我身边还真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很是无聊。”
  裴老夫人在颜书语心里虽然不太聪明,是个手段粗陋的老妇人,但她有一点是让颜书语也佩服的,那就是对侯府那些家底的贪婪与吝啬,护起自己的东西来跟拼了命的老母狼差不多。
  也就是颜书语从不想着侯府的那些家底,只想着靠自己立起来,所以和裴老夫人的冲突才一直没那么大,最多就是被那些蠢笨粗糙的手段弄得恶心了些。
  这边宁安郡主心里盘算着老夫人看的跟命.根子一样的家底,那厢裴老夫人姚氏就看在了眼里心里,心里不免对这个不知进退不识趣的郡主更看轻了些。
  若非担忧南安王起势帮了裴郁宁那个小兔崽子,她其实很乐意给讨厌的孙子娶这么个蠢妇!
  身边多个这么样的女人,她就不信那小兔崽子还敢在她面前耍横!
  即便彼此心里怀着恶意,裴老夫人还是面慈心善的拍了拍面前女孩子的手,语调温柔,“郡主这是说哪里话,路上我们就得了您的恩情,如今您愿意来陪我这个无趣的老太婆,我可是很高兴的。”
  “老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您叫我宁安就好,这样才显得咱们亲近。”宁安郡主笑着往人身边偎了过去,神情很是亲近。
  真要有心亲近会拖到现在?还不是想在我面前摆郡主架子?
  裴老夫人心中厌恶更甚,面上却滴水不漏,“既然郡主开口,那我就厚着脸皮得了宁安你的好,要知道我们府里可没有一个小姑娘,我可是盼孙女儿盼很久了,宁安你就让我多疼疼。”
  “老夫人在我看来也跟祖母一样。”宁安郡主小捧了老夫人一把,毕竟她父亲是皇室血脉,她的祖母是已经随葬帝王的妃嫔,说起来,还是老夫人沾光了。
  裴老夫人差点被这丫头的话气歪鼻子,别管是不是皇室血脉,宁安郡主的祖母那就是个妾,她一个三媒六聘娶进家门的正妻和个小妾摆在一起,就算是那是皇帝的小妾,她也觉得糟践了自己,要知道神威侯府太夫人的品级可是一品镇国夫人,虽然延昭帝不喜裴家,一直压着诰命不封,但该她的在裴老夫人心里就该是她的,虽然差了点程序。
  宁安郡主完全不知道她一句话就大大得罪了裴老夫人,心里还喜滋滋的思量着日后的好日子,不过念及七表兄交代的事情,她还是不敢懈怠。
  只有攀上七皇子这棵大树,日后她才能更有底气嫁进裴家,在神威侯府立足,裴老夫人只是她的跳板,真正决定她能走多远的还是七皇子。
  想着这些,宁安郡主有意无意间和老夫人说起了八卦,听得裴老夫人眼中异彩涟涟。
  宁安郡主心中得意,她也不是个傻的,若非七皇子交代的事情真的于她有益,她才不会老实照做。
  心中思量过多次,确定对自己毫无坏处反而只有益处之后,她才做得尽心尽力。
  这里裴老夫人和宁安郡主说得热火朝天,那厢颜家老太太的院子里却静得吓人。
  刚才不过是有个丫头不小心发出了点声音,就被心烦气躁的老太太给直接发卖出去了,发脾气的老太太是让所有人心怀忌惮与恐惧的。
  这时候,无论是丫头还是前来请安的姑娘们,都想起了早已离开畅园回家的七姑娘,从前也就只有七姑娘敢在老太太生气的时候出言安抚,因此才得了老太太的宠爱,大家看在眼里不无嫉妒,但如今事情放在自己身上,临到眼前,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大敢不大愿意去做。
  七姑娘果然有本事!
  又一个名贵花瓶被毫不留情的摔碎,崔嬷嬷跟在老太太身边,见人喘着气有几分疏散之后,忙上前抚胸拍背,“太太快别为了那白眼狼生气了,伤了自己身体就不好了。”
  崔嬷嬷口中说的白眼狼自然是颜书语,她使计离了畅园,结果在前次赏花宴时又毫不遮掩自己的出众,在裴家老夫人面前大大出了一把风头,让老太太心中很是不快。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毕竟是老太太从小养大的姑娘,玩心眼耍脾气调.教几次也就是了,但千不该万不该,拒了老太太叫人回来的命令。
  “她和她那个狐媚子祖母真真是一样模样!”老太太气到口不择言,将小孙女和早已死去的姨娘宠妾放在一块儿对比。
  崔嬷嬷深知这时候不能劝,颜三老爷那个宠妾娘就是老太太心头的一根刺,就算她从不作妖老老实实窝在老太太手下,老太太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因为颜家那个早已作古的老太爷是真的宠爱那姨娘,连带着颜三这个庶子也备受宠爱,最后就算是死,也是带着那姨娘一块走的,感情深厚得很。
  就算颜老太爷没有宠妾灭妻,老太太心里攒下的气还是憋了半辈子,也是为此,年纪大了之后丝毫不容违逆,在整个颜家作威作福,说一不二。
  摔够东西发完脾气之后,颜老太太总算恢复了以往的优雅端庄,“行了,找人把这些东西都收拾了,让厨房送碗燕窝粥进来,我这会儿有了些胃口。”
  崔嬷嬷连声应是,赶忙招呼丫头们忙起来。
  颜老太太看着满地被摔碎的好东西,眼睛里总算有了些笑意,那死老头子不喜欢她不要紧,总归这颜家还是捏在她手里的,就是他疼爱的三儿子和三儿子最看重的孙女儿,也还是得在她手里讨生活。
  比起窦家,颜家是真有钱,这些年她该享受的都享受到了,但还不够,颜家攒下的家财那么多,她不好好花用着,这心里的气就下不去。
  你既然带了姨娘宠妾先走,就别怪我后面给你添堵。
  颜老太太痛痛快快的吃了一碗燕窝粥,被崔嬷嬷服侍着上了软榻歇息。
  “老三那个不识趣不省心的,这么快就忘了当初是怎么在我面前求情的,”老太太理了理鬓发,嘴角笑意冷淡,“若不是他几番求情,我哪会把那个丫头放在身边带着,结果现在,人养大了,却不知恩情,你说我这心里是有多冷多难受。”
  崔嬷嬷在旁边连声应是,“谁说不是这个理呢,也就是太太心善,手把手带着七姑娘,将人教得这么好,结果她和她那个爹一样没良心,让太太为此动了大气。”
  “还是你懂我的心,”老太太拍拍崔嬷嬷的手,哀声叹了一口气,“这姑娘也是大了,想法多了,看不上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太太了,但我终归是她祖母,得为家里的女孩子筹谋个好前程,也不枉我教养她一场。”
  “太太心善,总是委屈着自己,”崔嬷嬷拍马屁,“若是老爷和姨娘泉下有知,肯定要感念太太的恩情的。”
  老太太嘴角的笑容更冷了些,“感念就算了,这没良心的人,你就不能指望他哪天突然多了良心,我只问心无愧,给孙女儿谋个好前程,也才不枉我费心教养她一番。”
  “崔嬷嬷,你去准备小七的庚帖,顺便把裴老夫人请过来,难得她能看重我们家的女孩儿,我怎么也要玉成一桩好亲事,这才不枉我们相交一场的情谊。”
  崔嬷嬷心里咯噔一下,领命而去,虽然不知老太太为何将人许给神威侯府,但再好的婚事有了老太太插手,这七姑娘就别想从中得好。
  颜三老爷不放女儿回来,这七姑娘也称病托辞老太太叫人回来的命令,一个两个惹了颜家的老太太不开心,这后面的苦和罪就只能受着,就像当年她私下里将三老爷的宠妾姨娘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还不敢在老太爷面前吱声一样。
  高门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儿,确实是好,好在知体统知规矩,会好好护着家里的体面,但那好若用偏了地方,也会让人有苦难言。
  崔嬷嬷心中叹息,老太太这些年越来越冷酷了,再呆下去,她都有些发憷,攒够了银子,她是时候卸了差事回家养老了,省得哪天被老太太想起来,要了她这条老命。
  ***
  窝在家中养伤的颜书语,还不知畅园里老太太正算计着她的婚事,若是知道,只能感叹,前后两辈子,无论得宠不得宠,她和裴家的缘分就是断不了。
  至于她的丈夫裴郁宁,她也就是那天心情好给了他一个笑脸,至于其他,那是半分没有。
  毕竟他们这辈子没缘分没情分,互相之间不过见了几面,也就是知道个名字的陌生人,其他的毫无干系。
  那天晚上的惊险即便是如今想起来,颜三老爷心里还是发憷的,于是自从颜书语回家之后,发现自己整日里被父亲不错眼盯着,心中好笑之余也没什么抗拒,毕竟,有人这么关心她,她心里眼里都是甜的。
  就是她那个胆小的继母被吓得不轻,看到她就要落泪,虽然当时能哄好,但一看到她喝药换药,那眼泪就又蹦出来了。
  两辈子,颜书语也是第一次遇见继母这么胆小爱哭的女人,不过她也不厌烦,继母现在在她眼里也就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嘛,性子软爱发脾气爱哭闹,这些她都懂的。
  她那个女儿,小时候跟在她身边那两年,还是性子甜软爱哭闹的小姑娘,等去了外祖家几年再回来,脾气被养得大得很,她费心纠正调理,却还是不敌她外祖家那些人的调唆。
  毕竟,就算她是亲娘,他们也能把她养得和她离了心,只除了不亲近她不看重她,女儿其他方面也还是好的。
  教人教了几次让她哭哭啼啼去找裴郁宁抱怨告状之后,颜书语是心痛又心累,裴郁宁公事多,一向忙碌得很,否则也不至于将儿女送去外祖家教养,他的处理手段粗暴又简单,就是直接将人再送回去。
  颜书语和他争执过太多次,是完全争不过,最后只能看着一双儿女被送走。
  她除了送钱送东西送人,远在望京什么都做不了,何其可悲。
  想起这些过往,她从前心里的那些情绪又淡了些,或许是身边有事事上心的父亲,心疼体贴的继母以及乖巧听话的弟弟,曾经的痛和难受都逐渐远去。
  若是从前,她是不太愿意想起这些事情的,但那天雨夜里,她连那个失去的孩子都敢想愿意想,何尝不是意味着她在慢慢看开放下。
  强硬的逼.迫自己忘记放下终归不成,她的执念终归是被亲近之人的在意与疼爱.抚平的,她回来,或许就是为了重新得回这些值得珍惜的一切。
  ☆、第25章 1-25惊闻亲事
  “哦, 这是真的?”听到消息的陈昑笑意沉静, 看向旁边沉默饮茶的好友, “郁宁, 听到了,你和颜七姑娘的庚帖都已换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裴郁宁端茶的手顿了下,却还是依旧沉默。
  不过陈昑是谁,他对这个朋友的了解深得很, 既然他不开口也没阻止裴老夫人的主意, 这就意味着他自己也是属意这门婚事的。
  “七姑娘在山上做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陈昑提起属下打探来的消息就心情愉快, “人家既不需要等你去救, 也不需要依靠谢瑾钰, 自己就能顶事救下自己, 当然,还有她身边那一群拖后腿的姑娘。”
  气质像他母妃, 但行.事与心性却南辕北辙, 陈昑想起来也是开心, 他有时候是会把颜七和母妃混淆, 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她不是母妃, 母妃也没颜七的心性与勇气, 他现在分得清清楚楚。
  若是母妃有颜七的心性, 在那深宫里,不知道会过得怎样,但无论如何,应该会比他母妃走得稳走得久,而不是早早丢下他就离开人世。
  母妃是很疼他爱他,但疼得不够彻底爱得不够坚决,软弱的人终归走不完那条深宫荆棘路,所以他如今就算心里再爱她怀念她,也不会像她一样任人鱼肉宰割。
  他要争要抢,踩着那些人的不甘与血泪,坐上那个位置,从此主宰他们的人生。
  那些辜负过他母妃的,欺辱过他的,犯下的罪孽都要一一偿还。
  不过,时间还很长,他不急。
  嘴角带着笑,陈昑端起茶杯和裴郁宁碰了一下,出言调侃,“虽然有些早,不过我这里还是恭祝裴世子喜得美娇.娘了,等回了望京,我送你一份大礼。”
  裴郁宁一口饮尽茶水,终于开口,“谢殿下。”
  陈昑看着最近都有些奇怪的好友,微微一笑,“郁宁,你最近是怎么了?难得定下了合心意的姑娘,还不高兴?”
  有些事陈昑不适合知道,况且那是他个人的私事,裴郁宁不觉得有任何人能替他分忧做主。
  若非定下的婚事合他心意,他也不愿陈昑插手,陈昑的想法他多少知道一些,毕竟,他最大最明显的弱点就是他那位早逝的母妃,但颜书语不是柔贵人,他们也不是任由陈昑摆布的棋子,这一点他得清楚。
  “殿下,日后还请您勿要插手我的家事。”以臣属身份开口,意味着裴郁宁态度坚决的在公私之间划下了一条界限,他们确实是好友没错,但无论是好友还是臣属,都不应该如此任性妄为插手他的家事与私事。
  陈昑难得楞了一下,不过转瞬之间就想明白了好友的顾忌,他对此倒并不生气,裴郁宁的性子本就冷硬,何况这次他确实插手过多,虽然结果还好,但过程确实有些越界。
  “既然你都开口了,那就随你心意吧,”陈昑笑笑,“放心,下次不会了。”
  虽说陈昑有时任性,但一向言出必行,话说出口也就意味着从此之后他都不会再越界,这对于两人而言都有好处。
  情分这种东西经不起消耗,更可况两人之间日后身份只会越来越悬殊,早日找到合适的相处之道对大家都有好处。
  “过几日我就要回望京交差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和我一起回去?”事情做完得早日回京交差,陈昑这次出来时间已然不短,赵贤妃多番来信催促,言宫中之事有变,他得早日回去坐镇,毕竟在延昭帝那里的宠爱是精心筹谋而来,挥霍不起。
  裴郁宁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留下,关于定亲这件事,他有很多想法要和她沟通,不仅是两人被蒙在鼓里就突然定下的亲事,还有定亲之后他就要回望京的安排,他都得和她沟通。
  更何况,她那么疏远他,让他担心亲事有变。
  那天,她真不该对他笑的。
  ***
  “老爷,这送来的礼是不是有些重了?”周氏看着一张张礼单,有些迟疑的看向旁边翻账本的人。
  颜兆鸿揉了揉脖子,看向那些近日送来的谢礼,笑了一笑,“没事,囡囡救了那些姑娘是大恩,家里长辈送谢礼过来不碍什么,这几日我在外面见了不少人,为的都是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既然老爷这么说了,那我就把东西整理入库了。”周氏松一口气,笑着应下。
  “既然是给囡囡的谢礼,就都收入她的库房吧。”颜兆鸿多叮嘱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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