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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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淼淼翻了个白眼,这丹阳公主年龄大约和自己差不多,脑袋很大,肩膀细细的,看着有点头重脚轻,苹果脸,一双杏眼大而明亮,还长了一双兔子牙,笑起来十分可爱,就是这脑壳儿……明明那么大,却好像缺了点什么——白长了。想起刚才在太后那儿田氏说的话,这丹阳公主和晋王都是安贵妃生的,可淼淼觉得她和越王才更像亲兄妹,都有点缺心眼。
  “念儿,你现在是不是病好了?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找你玩了?”此时这个缺心眼眨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淼淼。
  淼淼勉强扯了扯嘴角,“我现在没病,但我很忙,大概没空和你玩。”
  丹阳公主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拉着淼淼的袖子道:“为什么啊?你除了一天到晚想着我的大哥哥,还有什么好忙的啊?念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这下淼淼连白眼也懒得翻了,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大头怪,心想这安贵妃也不知怎么搞的,生的儿子拽得整天一只大公鸡似的,生的女儿却比二百五还要二百五,她没好气地问:“公主,我为啥要生你的气啊?”
  丹阳公主撅起樱桃小嘴,似是有点不好意思,耷拉着脑袋两眼根本不敢看她,过了一会才扭捏着道:“那个……念儿呀,去年中秋那天的事,我不是有意的……”
  去年中秋?淼淼想了想,去年中秋不正是柳千锦人生噩梦开始的那天吗?这事有古怪。她斜着眼嗯哼了一声,朝丹阳公主道:“不是有意的……那就是无意的咯?”
  丹阳公主忙不迭点头,“我发誓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故意遇见我大哥哥然后送他荷包再然后被他当面拒绝这么丢脸的事说出去的!”
  “……”
  淼淼摸着下巴把她刚才那段话在心里重复了三遍,终于弄明白了,原来去年柳千锦向晋王表白被拒的事情,正是这个缺心眼缺到姥姥家的大头怪说出去的,以致柳千锦一夜之间成了全长安城的笑话。她忽然觉得,柳千锦以及自己的八字一定是和这对亲兄妹相克的。
  丹阳公主又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念儿你不要再生气了好吗?我母妃一向说我的脑瓜子不怎么好使,说话老是得罪人,偏偏得罪人了自己还不知道。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呀,念儿你原谅我吧好不好?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家是公主,她敢说“你这么缺心眼请离我远点”吗?其实想想,人家贵为天之娇女,肯向她赔不是也算难能可贵了。就是有些不懂,像公主这种二到没朋友的人,当初柳千锦是怎么忍她的?转念一想,一定是柳千锦那胖妞为了能接近晋王,故意和她做朋友的。
  淼淼有些牙痛地嗯哼一声,算是答应了,见她两眼放光似要扑上来,马上补充道:“不过我真的很忙,没多少时间陪你玩。”
  丹阳歪着大脑袋问:“忙什么呀?”
  淼淼拍拍自己的肚皮,“忙着减肥膏。”
  丹阳切了一声,“有啥好减的嘛,你就算再苗条,我大哥哥也不会看上你的啦。对了念儿,这个月二十二那天是我的及笄礼,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定要来观礼啊。”
  淼淼再也不想和她说话了,她有点后悔,刚才就该狠心一点调头就走的。
  丹阳公主还不忘加了一句,“记得要送我礼物哟。”
  这该死的烟花怎么还不开始呢?淼淼非常无奈地别开脸,托着腮眺望远处星星点点的长安夜色,不知飞哥儿如今怎么样了。忽然想起今晚一直没见过越王,问道:“你二哥越王呢?他不陪你看烟花吗?”
  丹阳公主摇了摇大脑袋,“正月初一是先皇后的忌辰,所以每年正月初一,二哥哥都不能凑热闹的,要守在他母后的灵前尽孝,并且要斋戒三天呢,可惨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今天连安国寺都没去,虽然如此,他自己要斋戒三天,却不忘请她吃肥鸡,不得不承认,越王虽然也有点缺心眼,却是个可人意的小胖子,至少比他这个大头妹妹强多了。
  烟花结束后,柳春池得知柳千锦居然趁她不在的时候见到了晋王,看她的眼神简直想杀人。安贵妃果然有派人请她一起看烟花,但是当她兴冲冲赶到时,晋王早就走了,她精心准备的馨云纱白穿了。于是之后几日柳春池每次见到她都没好脸色,但淼淼可不管这些,她一门心思只扑在练功上。
  自从那日见了晋王,淼淼灵魂深处的那股斗志被完完全全激发了出来,她之前努力减肥练功,一半原因是因为这身肥肉实在碍事,对身体也不好,另一半原因是好不容易脱离了菩提阁,她想按田氏说的那样,找个好人家嫁了,保住侯府的家产过正常人的生活。可那晚被晋王那拽得不行的神气模样一刺激,她只想尽快捡回自己一身武艺,找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那个小王八蛋,替死去的自己出一口恶气。
  第16章 红娘
  过年的日子无非是亲朋好友互相走动,淼淼是能推就推,要上别人家的坚决不去,别人上他们家的,她勉强见上一见。田氏以为她是怕见人,其实她是懒得应酬。她心里记挂着燕飞的事情,每晚都留意后院有没有野猫发春,终于有一晚听到猫叫,她顶着严寒摸到墙角,才发现真的只是一只野猫在发春。
  到了初八这天,永宁侯府终于清静了些,淼淼按捺不住了,晌午时换上男装轻车简从前往长安最南的青龙坊。到了青龙坊,她吩咐车夫自己休息,带着宝枝边打听边找到柿子街的梅花雅园。梅花雅园其实是个高消费的戏园子,来这儿听戏的人,都是长安城的有钱人。宝枝听说小姐要带自己去听戏,兴奋得一路上没合过嘴。
  迎客的小二把两人引到一楼的大开间,淼淼却不太满意,拍着腰间荷包道:“去,给本公子找个二楼的雅间,本公子高兴了,赏钱多多的有。”
  小二一脸为难,哈着腰道:“这位客官,实在抱歉得很,二楼的雅间都得提前三天预订的,这会早就满了。其实这一楼的位置也相当不错,采光好,视野开阔,离戏台也近,您看……不如将就一下?”
  淼淼本有些嫌弃,但想着今天也不为了看戏而来,还是将就一下吧。正打算落座,却见一打扮体面、眉清目秀的小书童朝他一揖,礼貌地道:“柳公子安好,小人夏至,我家公子正在二楼雅间看戏,见公子也是一人,特遣小的来邀公子上二楼一聚。”
  淼淼咦了一声,“你家公子是谁?”她在长安好像不认识什么人啊。
  小书童又是一揖,“我家公子姓李,排行第二,我家公子还问,初一那天安国寺的礼物柳公子还满意否?”
  哎哟,那不是越王李忆吗?没想到这么巧,淼淼顿时乐了,跟着夏至到了二楼雅间,才进门,便听越王道:“方才夏至说见到楼下有个年轻的胖公子,看着居然比我还要胖些,我当时就奇了,这长安城年轻的胖子里头,除了柳家那个小胖妞和我有得一拼,还真没哪个比得上我的,于是便多看了两眼,这不,果然就是你。”
  淼淼的愉快心情霎时烟消云散,本来还觉得那个叫夏至的小子机灵又有礼貌,现在却横竖看他不顺眼了。站在李忆身后的夏至,被淼淼一记眼风刮过,顿时觉得凉飕飕的。
  该有的礼数还得有,淼淼朝李忆揖了一礼,“见过越王殿下,上回在安国寺,千锦没能认出殿下,多有得罪,还请殿下见谅。”
  李忆全不在意,示意她坐下,“哪来那么多虚礼,咱们两次在外头都能遇上,也是缘分,今日我只是个来看戏的李公子。”
  淼淼笑着坐下,“还真是巧了,没想到越……李公子你也爱看戏。”
  李忆笑了笑,圆乎乎的脸上顿时现出两个小酒窝,“过年,宫里天天不是这个请便是那个请的,无聊得很,不如出来转转。”
  “你都十八了,还住宫里?”淼淼不由有些好奇,她听说晋王早就有了自己的府邸了,越王和晋王同岁,不过比他小一个月,为何还住宫里?
  李忆脸上有些赧然,“呃……我的府邸其实早就建好,就是太后和安贵妃都说舍不得我出宫,我反正也无所谓,住哪儿也是住,宫里人多,还热闹些。”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今天……饿了吗?这梅园的大厨以前在宫中御膳房掌过勺,很是了不得,今天咱们就不吃肥鸡了,我做东,让你尝尝这里的拿手好菜。”
  “那敢情好,我就不与你客气了。”
  这小胖子就是大方,淼淼马上原谅了进门时他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很快各种佳肴便摆满了一桌,李忆如数家珍,不停往她碗中夹菜,“这是梅园最有名的脍河鲤,每一片鱼肉的厚度都有要求,和宣纸差不多,鲜甜爽口,我每次来必吃。这个藕夹子里面酿的是炸过的香菇和火腿肉,清爽不油腻,女孩子最喜欢了。还有这个虾丸子,一定要蘸点甜醋,我最爱吃了……”
  两人一边看戏,一边大快朵颐。淼淼自从在柳千锦身上借尸还魂后,还从来没有吃得这么满足过,只恨自己没多长两张嘴,“李公子,你、你也吃啊,这酥炸小黄鱼真的很不错啊……”
  李忆见她吃得开心,比自己吃还高兴,“别客气,你多吃点,别急,慢慢吃。”
  此时戏台上演的是西厢记,莺莺和张生已在普救寺互抛眉眼私订了终身,奈何莺莺的母亲不守信用,来了一出捧打鸳鸯,张生一时郁愤,一病不起。
  淼淼十分不屑地道:“这个张生实在没用,崔莺莺被人欺负的时候,全靠他的好友白马将军救人,他躲在一旁屁用也没有,你说,作为亲妈,怎么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身无功名,又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说他几句,竟然还敢一病不起,万一人家莺莺现在约他一起私奔,他连床都起不来,简直窝囊,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李忆挠了挠脑袋,“怎么会没用呢?他虽手无缚鸡之力,但若非他写信向白马将军求助,崔莺莺早被人抢走当老婆了啊。”
  淼淼嗤了一声,“也是,他最大的功劳,就是认识一个智勇双全的将军,要是给我来编这剧,白马将军英雄救美,终抱得美人归,张生郁愤成疾,卒,剧终。”
  “可这样就没红娘什么事了。”李忆拍着桌子笑了好一会,这才替张生辩解道:“虽然张生现在没啥能耐,但他后来还是凭自己的本事考取了功名,是个上进的好青年。才子配佳人,你们女孩子家不都喜欢这样的结局吗?这虾很新鲜,你尝尝。”
  因为不会剥虾皮,淼淼把整只虾连皮带壳直接扔进嘴里,听他这么说,十分不以为然,“我才不喜欢张生这种风一吹就病的文弱书生,我喜欢的人,必定是一位盖世英雄,若我有一天身陷重围,他一定会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星彩云,救我于千军万马之中……”
  彼时淼淼嘴里嚼着带壳的虾,咔嚓咔嚓,两三条虾须自她嘴里冒出,随着她的咀嚼上下抖动,嘴巴泛着一圈油光,腮帮子因咀嚼的动作鼓得像金鱼,在提到她心目中的英雄脚踏七星彩云来救她时,眼中仿佛有金光闪烁,整张脸都因一种花痴的向往而变得生动起来。李忆两手正剥着虾壳,眼前这张泛着油光,鲜活生动的脸,竟让他一时呆看了……
  淼淼大概也觉得自己扯远了,有点不好意思,“我戏本子看多了,胡说八道呢,你别介意。哟你剥虾壳真有一手的,谢谢哈”她很自觉地从他停滞在半空的手中夹过那只剥了壳的虾,又夹了颗肉丸子回敬他,“你别光顾着我,自己也多吃点。”
  越王赧然一笑,“你正日没得吃饱,你多吃点,我啥东西没吃过?早都吃腻了。”
  “呃……也是。”淼淼一听,递到一半的手马上往回拐,刚要把肉丸子放进嘴巴,手举到一半却顿住了,两眼盯着戏台目瞪口呆。
  这一幕讲的是张生病了,俏丫头红娘替两人捎信传情,红娘一出场,离戏台近些的看客们纷纷吹起了口哨,“这是新来的红娘吗?哎哟,好俏丽的小美人啊!”“红娘,看这儿看这儿,给爷笑一个!”
  李忆回过神来,也扭头看了一眼,“咦,演红娘的人换了,这小娘子很眼生,应是新来的。柳公子,你怎么了?”
  淼淼半张着嘴巴,举着筷子的手仍停在半空,两眼盯着戏台动也不动,活像见了鬼,直到李忆那只胖乎乎的手在她面前晃了几晃,她才回过神来。娘啊,那个红娘……竟然是飞哥儿。
  只见一身女装打扮的燕飞眉目婉转,或嗔或笑,在张生和崔莺莺因崔母的阻挠而绝望不知所措时,机智地替两人出谋划策,传递消息,又安排两人会面,将一个聪敏伶俐、泼辣直爽的俏丫头演得唯妙唯肖,引得台下阵阵喝彩声。
  终于等到戏演完了,淼淼借口上茅房,溜到后院的角落,两手拢在嘴上学着杜鹃叽叽咕咕叫了一通,一柱香后,燕飞终于姗姗来迟。
  淼淼撅嘴吹了声哨,围着燕飞转了一圈,“哎哟喂,看不出来啊飞哥儿,你扮起女人来比女人还女人,真有你的啊!”
  燕飞虽然卸了脸上浓妆,但身上还穿着红娘的衣裙,头饰也没来得及摘下,活脱脱一标致美人儿,他翘着兰花指,十分矜持地撩了撩鬓角,黛眉微挑,“不知这位公子找小女何事?”
  他在台上唱旦角惟妙惟肖,但正常说话时的声音依然是磁性十足的男声,听着特别扭,淼淼啐了一口,“别装了,老子找你说正事呢。初一那晚你到大理寺去了?啥情况?”
  燕飞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压低声音道:“那事有古怪。”
  “如何个古怪法?”
  “大理寺宗案室本应放勾魂的那个柜子,里头放的根本不是勾魂,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淼淼一怔,“会不会是你眼神不好,找错地方了?”
  燕飞的桃花眼斜了她一眼,懒得回答她这么白痴的问题,“此事我已禀报阁主,他老人家非常重视,命我在长安多呆两个月,务必找回勾魂,并且让我着手筹建长安分舵。”
  淼淼又吃了一惊,“长安分舵?干嘛要建长安分舵?”
  “阁主他老人家打算来长安。”
  “什么?阁主要来长安?菩提阁在关外一直好好的,他来长安做什么?”
  燕飞又斜了她一眼,“阁主文韬武略胸怀大志,关外那种鸟不便便的地方,岂能让他老人家一展抱负?唯有在长安,方能把菩提阁发扬光大。最近他老人家的老毛病又犯了,待他身体好些,他便亲自来长安主持大局。”
  淼淼张着嘴巴半天没合上,菩提阁是做什么营生的?杀人啊,只要金主肯付钱,皇帝老子都敢杀——上次失败了而已,这种只认钱不认理,目无王法的暗杀组织,简直是朝廷眼中的毒瘤,阁主居然敢明目张胆地到帝都,在皇帝眼皮低下开分舵?还打算把收黑钱草菅人命的事业发扬光大?她严重怀疑阁主是不是病得有点神志不清。
  “飞哥儿,阁主他老人家莫非想亲自再跑一趟禁宫把皇帝杀了?你得劝劝他,如今晋王接管了北衙禁卫军,整个长安城严密得滴水不漏,只要有可疑的人,管他是谁,提回衙门就关牢里,不查不问,也不管饭,饿死了往野坟地一扔了事,好多挨不了饿的主动招供,之前不少结不了案的疑案,最近都纷纷破案了。这事啊,得谨慎,你劝劝他老人家,别一朝不慎,把菩提阁赔进去了。”
  燕飞却道:“阁主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既然决定了,自有主张,我只管听命行事。”他顿了顿,神色有些黯然,又道:“淼淼,将来长安建了分舵,咱们就不宜再见面了,你难得换了个身份,应好好珍惜,就此与过去作个了断吧。”
  啧啧,这话说得,淼淼警觉地眯着眼睛在他脸上一转,阴声怪气地道:“不宜见面作个了断?飞哥儿,咱们都认识多久了?你翘起尾巴我就知道你是放屁还是拉屎,你少和我打马虎眼!我告诉你,你一个大老爷们,自己许过的诺,流着泪也得把我给娶了。”
  淼淼十分认真地考虑过了,她认为侯府夫人说得很对,永宁侯府若大的家业,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她怎么也得找个如意郎君回来做她背后的男人,与她一致对外。当然,找得到最好,找不到的话……燕飞就是最好的备选,虽然他离“如意”两字还有些距离,但好歹他们自小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他也知道她的底细,是理想的合作伙伴。
  其实再想想,燕飞除了样子有点娘炮、身份有点麻烦之外,也没啥不好的地方,关键是他无父无母,成亲后她不用侍候公婆,甚至可以让他入赘柳家,替柳家开枝散叶。所以,这么好的一个备选,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想他一个小孤儿,从此不必再漂泊江湖,还有个当大官的岳父罩着,锦衣玉食,怎么算都不吃亏。万一他仍是觉得入赘委屈了他,她帮他多讨几个貌美的小妾补偿一下好了。
  燕飞见阴谋败露,一张俏脸顿时垮了下来,“姑奶奶,你扪心自问,这十多年来我对你如何?看在咱们这些年的情份上,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我是许过诺,可那会……那会你还是菩提阁一枝娇花啊,你现在……”他看了淼淼那上圆下方的身子一眼,胆战心惊地咽了咽口水,“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淼淼了。”
  就知道这小子想耍滑头,淼淼两手叉腰,朝燕飞逼进一步,“我不管,你最好求神拜佛,保佑我二十岁前顺顺利利地嫁出去,那就没你小子什么事,若我嫁不出……”她奸笑两笑,又朝他逼进两步,“那我就认定你了”
  燕飞往后退了两步,奈何已退到墙角,退无可退,一脸生无可恋地哀嚎:“姑奶奶,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他可怜楚楚的模样丝毫激不起淼淼的同情心,反让她一时促狭心起,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按在墙上,包子脸笑得猥琐,“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跟着我有什么不好啊,我保证宠你一辈子,高床软枕锦衣玉食,要啥有啥,不知多少人羡慕。小美人,你逃不掉的,乖乖从了我吧……”
  砰地一声巨响,小院子的木门被人一脚踢飞,门口传来一声怒吼:“我草你姥姥个小丁丁!什么破鸡/巴玩意儿?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女子,给老子放开那小娘们!”
  作者有话要说:  注:盖世英雄那里套用了大话西游的台词
  第17章 睁眼瞎
  仿佛平地一声雷,那愤怒的声音听着稚嫩,却是个豆沙喉,伴着这惊天动地的大吼,仿佛破了的铜锣。淼淼和燕飞同时扭头,只见一名十六七岁,身着黑色禁卫服的年轻男子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十多名禁卫军。那年轻男子身材瘦削,肤色白净,一双吊梢丹凤眼,模样挺俊俏,就是看着有点流里流气,若是脱了那身军服,十足的纨绔子弟。
  他几个箭步冲到淼淼跟前,手中龙牙刀指着淼淼鼻尖,扯着他的豆沙喉破口大骂:“好你个死胖子,竟然敢在老子的地头逼良为娼?胆儿忒肥了你,信不信老子把你锁回衙门,扔进大牢饿你十天八天的?保准你竖着一身肥肉进去,芦苇棒似的横着出来。”他说着微微侧头看了眼躲在淼淼身后,一脸惊惶的燕飞,“小娘子你不用怕,我是北衙禁卫,姓余名天赐,专管城东这一片坊市,这个死胖子敢欺负你,老子办了他!”
  淼淼是什么出身?身为刺客,过的舔刀尖的日子,骨子里本就有股匪气,最怕的是遇上黑吃黑的同道,官府的人算老几?死在她勾魂刀下的就有好几个,以前都不怕,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是永宁侯府的千金小姐,天大的事也有她爹兜着。
  她慢条斯理地站直身子,两指夹着刀尖缓缓往旁边移开,“第一,我和这位小娘子两情相悦,正在愉快地聊天,却被你硬生生打断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逼她了?第二,我是胖子,但不是死胖子,敢情你睁着眼,却是个瞎子,一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拿刀指着我,还威胁要把我押进大牢里,我就不懂了,太平盛世天子脚下,北衙禁卫的人就是这样办差的?”
  正常人见到禁卫军都会抖一抖的,淼淼那淡定的神态,倒让余天赐有点摸不准,可他从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货,十六岁刚进的北衙禁军,正是满腔热血只恨报国无门的年纪,方才远远见到一个肥得流油的胖子,一脸猥琐地把个小娘们逼到墙角,还说出那么无耻的话,这不是逼良为娼是什么?他顿时就炸毛了。
  “哟嗬,好你个死胖子。”他提着龙牙刀,丹凤眼上下扫了淼淼一眼,见他一脸富态衣着光鲜,肯定是哪个富户的败家子,“别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瞧你这长相这身材,简直天怒人怨,居然妄想强占这么一位……”他又侧头看看躲在淼淼身后的燕飞,“……冰清玉洁的小娘子!可惜天有眼,你也是够背运的,今日撞小爷我身上了,既然叫我遇上了,小爷我绝不允许好好一朵鲜花插在你这坨牛粪上!”
  成为柳千锦后的淼淼最恨人家瞧不起胖子,当即腰杆子一挺,大声道:“我这长相这身材咋了?小爷我就是长得胖,长得胖又咋了?吃你家白米饭了?本朝哪条律例规定百姓不能长胖了?我可是长安一等一的良民,和这位小娘子是旧识,咱们刚才开开心心在这儿聊天叙旧,朝廷有规定胖子不能和长得好看的小娘子说话?啊?你说啊,哪条律例规定的?”
  她每说一句就往前跨一步,那庞大的身躯浑身散发出一种气吞山河的磅礴气势,余天赐嚣张的气焰顿时有种被碾压的挫败感。他咬咬牙,指着淼淼道:“死胖子!你、你给我站住,别过来!”又朝燕飞道:“这位小娘子,你别怕,只要你开口指证这个死胖子意图对你不轨,小爷我一定给你作主!”
  那个冰清玉洁的“小娘子”哪敢开口,这群人就是冲着他来的,他开口就穿帮了啊。于是燕飞抬袖半掩着脸不敢看人,低垂的眸子里满带惊惶,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桃花眼里竟然还噙着点泪花,十分无措又略带犹豫地朝淼淼走近两步,将一个孤苦无助饱受压迫的弱势小女子演得入木三分。
  余天赐见她竟然不敢反抗这个死小胖,简直恨铁不成钢,“哎?你这小娘子,你不用怕他啊,我说了这事我会管到底,绝不让人持强凌弱,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是什么人,长安城里有谁敢和我作对?”
  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有人喊了一声,“天赐,你怎么在这儿?”
  余天赐一回头,便见李忆腆着个大肚子,脚步蹒跚地走进院子,他挠挠头,今儿怎么胖子成双?奇道:“二表兄?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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