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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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辈要过来,自然没有让人等着的道理。是以,韩母才早早过来喊人了。
  “娅娅,起床了。”韩母进来就见韩雅蒙着被子睡着。她快步上前,扯了扯被子,将女儿的头从被子里解救出来,“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蒙着头睡呢?”
  “娘。”韩雅睁开眼睛看看韩母,软软的叫了一声,裹紧了被子。在被子里蠕动着,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韩母也没要她立即起床,坐到她床边,抚开她脸上散落的发丝,“还是个小姑娘呢,嫁了人,娘可怎么放心啊。”
  “娘,我能照顾好自己的。”韩雅依恋的伸手,按住韩母放在她脸上的手。
  “真能照顾好自己啊?”韩母见女儿对她亲昵,心里是又酸又甜的。
  韩夫人养了四个孩子,前三个都是小子,吵闹起来,屋顶都能掀翻,恨不得送人了事。后面这个姑娘,却□□静太乖巧了,让人心疼得不行。
  娅娅从小就乖,不哭不闹,像个小大人似的。她小的时候,韩夫人曾一度怀疑她是不是脑子不好,或者不会说话。
  长大后,会说话,人也机灵,可韩夫人没有放心,更操心了。她总觉得姑娘太矜贵,老担心她磕着绊着,或者饿着冻着。
  娅娅不爱说话,也不大爱小姑娘喜欢的东西,让她学什么,做什么,她都能做好。乖巧柔弱的姑娘本就让人怜惜,加上是自己家的姑娘,韩夫人更是十二分的操心。
  原是这么担心着担心着长大的小姑娘,转眼间就要嫁人了,嫁的还不知道是不是好人家。
  这么想着,再看看女儿睡得红扑扑的小脸,韩夫人突然心里难受得不行,瞧瞧红了眼眶。
  怕女儿见了担心,她克制着要起身,“你爷奶今儿过来,起床漱洗一下去门口接人。”
  韩母的情绪变化没躲过韩雅的眼睛,她拉住韩母的手坐起来,问道,“娘,你不想我嫁过去吗?”
  韩夫人见女儿突然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下去了,赶紧拿过被子,搭在她肩上。这才叹气道,“傻孩子,说什么话呢,娘呀,就是舍不得你。”
  要是可以,她恨不能挡住外面的一切坏的可能,不叫那恶意伤害到她懵懂的女儿。
  韩雅知道,她再厉害,在韩夫人眼里,永远都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想了想,她安抚道,“娘,我长大了,不再是小姑娘了。相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
  韩雅长了一张小脸,从小到大,说话行事却像个大人,现在她认真的模样。韩夫人听了,觉得很讨喜,便笑了笑回道,“好,娘相信你。”
  韩雅顿了顿,接着努力,认真道,“娘,我知道外面对叡王有不好的传言,但那都是别人说的,当不得真。我倒是见过叡王几回,感觉人不坏。”
  “真的?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记不清了,好几年前,大哥带我出去的时候,见过的。”韩雅说不出骗母亲的话,只老实回道。
  几年前,她确实见过叡王一面,只是那时候,不识得他就是叡王爷。昨晚再见面,她就认出来了。
  “娘,有爹爹和哥哥们在,叡王府不会轻慢我的。再说了,我身边带着若雪若南,也不会叫他们欺负了去。”
  “对,叡王府敢欺负你,你便回家来,咱们韩家也不是好欺负的。”韩夫人说了这句话,神情放松了许多。
  这亲事已是板上钉钉的,她担心来担心去,也没什么用。倒不如,放心大胆的嫁,闺女过得不好,再想法子带回来便是。
  “好。娘,女孩子到了年纪就都得嫁人的。我要是嫁不出去,您才该担心呢。”见母亲神情放松下来,韩雅开着玩笑。
  “你呀,赶紧起床洗漱了,一会儿去晚了,你爹爹该不高兴了。”
  第5章 乖巧
  母女两收拾齐整,掐着开城门的时间来到正门前。
  韩家亲戚就在城郊,过来一趟花不了什么时间。不过,再快,也得等城门开了才能进来。
  韩夫人母女二人到门口不久,第一辆马车就到门口了。
  马车堪堪停下,就有一个声音从马车里飘出来,“恭喜二弟,恭喜二弟啊,咱们娅娅就要嫁到叡王府了。祖先保佑,咱们家可是出了凤凰,以后咱也是皇亲国戚了。”
  那人掀开车帘跳下来,赫然是韩老爷的亲大哥韩必成。他是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两颊凹陷,黑下一片黑青,脚步虚浮,任谁看,都知道是身体亏空得厉害了。
  韩老爷这大哥年轻时候就不老实,吃喝嫖赌,哪样不好学哪样。这把年纪了也一点不爱惜自个,整日酗酒,据说前一段时间还纳了妾。这么折腾,身子不不亏才不正常。
  韩必成做的马车上只他一个人,跳下马车,就过来和韩老爷说话。落地后的话,和马车上的话不一样,酸溜溜的,“二弟,你这命啊,就是比哥哥我好,你看你,嗝~~娶了弟妹不算,还得了三儿子。啧啧,就是得了个女儿,都是凤凰的命,嗝~~要嫁进皇家了,真是叫人羡慕啊。”
  等他凑近了,一股刺鼻的酒味传来,这人显然是一大早就喝了些酒才过来的。
  韩雅自己偶尔会满着父母喝一点果酒,可韩家大老爷嘴里传来的味道不止酒味那么简单,还有口气,难闻得厉害。
  韩雅拉着母亲往旁边躲了躲,留了韩老爷在原地应付。韩老爷见妻女躲开了,便知道她们不喜,皱着眉头呵斥韩老大,“老大,你昨晚喝了多少?一股酒味!”
  韩必成听了,得意道,“不是昨晚喝的,早上喝的,喝了一壶!”说着,还举起食指在韩老爷面前晃了晃。
  韩老爷沉了脸,让他们过来,是他闺女要嫁人了,一家人聚聚。这大哥就没靠谱的时候,喝得半醉过来,不是诚心给他找不自在吗?
  一般性子冷的都是爱憎分明的,韩雅却是个另外。她性子冷,喜恶却不明,没有很喜欢的,也没有很讨厌的。
  她少有厌恶一个人的时候,但这个韩家老大确实让她很不喜。
  这人以前就仗着自己是韩老爷的亲哥哥,时时跑到他们家打秋风。明明分家了,还试图赖到他们家里来。
  韩老爷每次顾忌着老娘,不敢下死手,每次都是恐吓一番,把人赶出去了事。一般人被三番两次不留情面的赶出去,早不好意思再来了。
  偏偏这人没皮没脸的,大门有人守着,他进不来,便就偷偷摸摸的翻墙进院子,偷拿点东西,拿着就去变卖。
  他也算有点小聪明,只进几个孩子的房间偷东西。孩子嘛,不知道东西是被偷了还是掉了,大人也没想到是被偷了,真叫他得手了好几次。
  后来,还是他进了韩雅的屋子,拿了韩夫人给她打的小金佛。韩雅的东西都是有序的,不见了,她看一眼就知道。
  跟母亲说了,母亲只以为是孩子没记性,拿出去玩,忘了拿回来。让人找了找,没找到就算了。
  后来陆续掉了几次,韩雅跟大哥说了。大哥找了兄妹几个,轮番守着,倒是逮住他,狠整过他几回,叫他不敢再来偷。
  这会儿,他和韩老爷说了几句之后,眼角瞥到韩雅,便又笑着站到她面前道,“娅娅,你飞上枝头了,可不能忘了韩家人啊。嗝~~韩家人才是一家人,只有咱们留着一样的血呢。”
  “你可不能像你爹,有了点钱,嗝~~就不认识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你爹啊,嗝~~他就是太抠。这么抠有什么用?这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说是不是?”
  韩雅受不了他的口气,只低着头装乖巧。
  韩必利见他走到女儿面前,大跨步过来挡在妻女面前,厉声道,“老大,你再胡言乱语,你也别进我韩府,我这就让人请你回去了。”
  “老二,你,嗝~~老二就是太抠,弟妹你说是不是?韩家和陈......”
  韩雅眼皮一跳,这人最是喜欢说一些什么,韩家人和陈家人不一样的话,每次说得他们韩家人是什么高贵血统一样。
  韩母一家就剩她一个人,逢年过节的时候,都是韩家人过来聚会。这种时候,韩必成自以为得意的说一些类似的话,每次母亲回家来都会失落许久。
  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会让母亲不愉快,韩雅不经意似的弹了弹手指。
  韩必成一句话没说成,晕了过去。
  韩老爷只以为是若雪若南做了什么,见他大哥倒在地上,也不着急。挥挥手喊了人过来,“阿志,扶老大过去歇息,晚上清醒了再让他出来。”
  阿志赶紧上来,扶着韩必成就要往里去。
  这时候,后面来的马车上下来了人,是一个老妇人。还没下马车呢,见韩必成被人扶着,大喊了一声,“大儿,大儿这是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她便自己跳下马车,往这边来。她脚步是迈得很急,只可惜一双小脚,想要提速,并不可能。快走了两步,便摇摇欲坠。
  眼看着要摔倒,身后一双素白的手及时扶住了她。
  有了那人的帮助,老妇人三两步就到了韩老爷面前,她先急急的看了眼韩必成,确认他没大碍,才不悦的拉着脸,问韩老爷,“大儿真是怎么了?怎么一到你家门前,人就晕倒了?!”
  这冷脸冷声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诰命夫人在训家奴呢。
  韩老爷也没好脸色,“我怎么知道,老大自己喝了酒过来,肯定是醉过去了。不是不让老大喝酒了吗?怎么又喝了?喝成这样,再惹事可怎么办?”
  “喝点酒怎么了?我让他喝的,要怪你就怪我。老大这几日心里不痛快,怕他憋出毛病来,就让他喝点,反正也不耽误事。”老太太理直气壮的。
  至于韩必成有什么不痛快的,她没明说。
  也不用她明说,大家都心知肚明。以韩必成的心眼,只可能是觉得韩雅高嫁了,韩家又得发达了,不高兴。
  韩老太太跟着老大家过,这心自然就偏着老大。另外,她还觉得老二有钱了,却不扶持着兄弟姐妹几个,就是老二做得不对。
  老太太这想法,也是好笑。
  她怎么不想想,韩老爷是入赘,入赘的儿子就跟嫁出去的女儿一样。谁家女儿嫁了人,还能从家里拿钱出来给自己娘家的?
  再说接济兄弟姐们这件事,韩老爷也做得不少。可这老大也得能扶上墙才行啊,拿了钱就去嫖,就去赌。整日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
  这帮衬就差直接供着了!
  韩老爷孝顺,韩老太太说什么也只是不轻不重的抗议一下,也不敢骂回去,便转移话题道,“下回可不能再叫老大乱喝酒了,我去扶下爹。”
  韩老夫人身边扶着她的妇人站了好一会儿,没见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一会儿,就要往外走。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韩老爷已经往马车方向去了。
  见此,她眉头轻拢,委屈的看向韩老太太。
  韩老太□□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这人便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韩雅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两人的眼神交流,这是......还没死心?
  “老二家的,这是老婆子家里来的姑娘,上回你见过的,过来打声招呼。”儿子不理她,她就开始折腾老二媳妇。
  韩夫人也烦这自以为是的老太太,便没回话。她身后站着的余嬷嬷见此上前一步道,“老夫人,您这话说得不妥当。上回来的时候,老夫人都说了,这位李寡妇是老爷的表妹,那她就该喊夫人一声表嫂。照礼,是她该给夫人见礼,没有夫人跟她见礼的道理。”
  余嬷嬷说完这番话,像是恍然大悟似的道。“还是说,这城郊的规矩和城里的不一样?”
  等老太太张口要说什么的时候,她又语气冰凉道,“便是不一样,老夫人在这城里,也该循城里的规矩!”
  “你,你,我不跟你这下人一般见识。老二媳妇,你就是这么让人跟我说话的?”
  韩夫人装无辜,“嬷嬷是老爷身边的人。”
  关系撇的干净,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你儿子教的,跟我没关系。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李寡妇站出来了,“姨母,您别生气。我跟表嫂见礼就是。”
  声音动听,身姿曼妙,脸蛋漂亮,不过双十年纪,是一个妙人。
  要不是余嬷嬷指出来,别人还道这李寡妇就是一个姑娘呢。不怪她心思不正,老想着给她爹做姨太太。
  “玉珍见过表嫂。”眉眼低垂,轻咬下唇,明明是礼仪内的行礼。她做来,却像是受了莫大的欺负。
  韩夫人只轻轻嗯了一声,眼神都没往她那儿瞟一下。
  韩雅瞧见了,在心里给她娘点了个赞。
  韩夫人养了四个孩子,可不代表她就是一个在后院养儿女的深闺妇人,什么都不懂。
  前面说了,韩老爷韩夫人两个恩爱得很,焦不离孟的。生意上的事,人情往来,两人大多是有商有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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