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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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此事虽小,然臣以为不可掉以轻心。铸铁牛一事几乎牵涉全国铁矿,若有人从中牟利,其损失定然不容小觑。”
  他一番讲述兼陈词,说得十分诚恳,可李景烨却坐在座上出神,也不知是否将他的话听进去,只淡淡点头,吩咐道:“此事便交给你全权处理吧,朕一向最信任你。”
  这样的态度令裴济不由蹙眉,正要开口再解释一番,却见他忽将案上堆叠的奏疏往前一推,整个人向后靠去,轻声问:“子晦,你觉得朕先前做的事,是否都错了?”
  裴济端坐在榻上的身躯忽而一滞,随即不动声色地抬头,打量一眼皇帝的神情。
  虽未说到底是哪些事,可他有直觉,陛下一定是在暗示与丽质有关的事。
  他悄悄咬了咬牙关,垂下头去,斟酌词句,道:“臣不知陛下所说何事,然臣幼时,曾听陛下说过‘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的故事,若陛下当真以为自己错了,即刻修补,也是无妨的。为君者如此,臣等只会以为我主英明,堪千古称颂。”
  这既是安慰,也是某种暗示。
  战国时,楚襄王荒淫怠政,将忠直进谏的臣子庄辛逐出楚国。后逢强秦来犯,逼近都城郢,楚王后悔不迭,忙又命人将庄辛迎回国来。
  庄辛心中甚慰,为鼓励楚王励精图治,重振旗鼓,遂道:“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则补牢,未为迟也。”
  裴济几乎就要说,若陛下幡然悔悟,此时愿放贵妃离开,哪怕是遣入宫外的观中去清修,也比眼下好。
  待日后风波过去,再将她放归民间,也并非不可能。
  李景烨也像是想起自己年少时,与尚不过六岁的裴济说起太傅新教的《战国策》时的情形。
  那时,六岁的裴三郎体弱多病,每隔一段时日便要请御医来诊治,捧着药罐子许久,可听了这个故事,却一本正经地望着已十三岁的表兄,郑重其事道:“父亲与母亲教导三郎,要做忠直之人。将来不论太子如何,三郎都愿做太子的庄辛。”
  小小年纪对他说过的那句话,让他一直记到现在。
  他心中动容,眼神微微闪动,一如当年。
  可是楚襄王啊——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襄王,最终还是没能扭转楚国亡国的命运。
  这样的人,怎会与他一样?
  “罢了,”他默默闭上双眸,摆手道,“朕大约是累了。不过随口一说,你不必放在心上,若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
  裴济望着他的反应,眼中失望一闪而过。
  他拱手行礼,道了声“陛下多保重”,便不再逗留,往殿外去了。
  趁着天色不晚,他还需先往尚书省去面见父亲与杜相公,将蒲州的情况说清,随后便要赶往几处城门查看防务,宵禁前,他得回宫里来。
  该留在宫中当值一回了。
  第78章 沉睡
  舞阳公主府外, 李令月在侍女的搀扶下,踏上宽敞的马车,一路往城门而去。
  车身晃晃悠悠, 李令月坐在车厢中,目光直愣愣盯着手中的一串佛珠, 浑身上下满是疲惫倦意。
  侍女阿梵跪坐在一旁, 心中不忍, 低声问:“公主真的不回宫,同太后道别吗?”
  听到“太后”二字,李令月呆滞的面容间终于闪过一丝动容。
  她眼眶微红, 鼻间微塞, 摇头道:“不了,母亲的身子已大不如前,我若再去, 只会惹她伤心,她若再同陛下起争执, 恐怕又要大病一场……”
  母亲膝下子女只他们兄妹三人, 六郎已远在边疆,只偶有几道问安的奏折呈上, 如今她这个小女儿也要出城去了,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 老人家怎么受得了?
  “阿梵,明日你替我回宫一趟吧, 替我告诉母亲——女儿实在不敢再去见她, 盼她能养好身子……”她含着泪,忽而又看一眼手中的檀木佛珠,似乎还能嗅到上面散发的令人安心的幽幽香气, “再替我求求母亲,将宣光送回扶桑去……他的心还留在故土,不该因为我,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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