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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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轻抚琴弦,谁榻上织锦,谁囿园舞剑,谁罗帐痴语。
  这几天我睡得比较多,妈妈也不敢太叼扰我,任由我整日整日的躺在床上。焰子哥哥回到渝香子火锅店上班去了,屋子里清闲得紧。
  我想起这天该去医院给奶奶拿化验单,我便恢复常态,大清早就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洗簌了吃过早点就往医院赶去。
  妈妈在身后叫嚷,你慢点,你慢点,又不是去赶课。
  到了医院,见着上次给奶奶做检查的大腹便便的白大褂中年男医生,他按着我说的号码从一大叠字单里面找出对应的单子,瞅了一眼,然后一脸的愁云惨雾,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
  他把单子交给我,示意我坐下听他慢慢道来。他定了定神,说:病人是你奶奶,是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患的是食道癌,已经到了中期。医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个呼闪击中我的天灵盖,令我几乎晕厥。
  食道癌,食道癌知道吧?男医生见我没有反应,反重复着这个词语。
  我的确是很少听到这种病。但男医生却说:食道癌是高发癌症,仅次于胃癌。你奶奶的食管上表皮组织已经形成大量恶性肿瘤,所以会觉得吞咽困难,并伴有胸闷气胀、喛气难咽。另外,还呈现出淋巴结肿大。他一边把透视片子给我看,一边给我解释。
  我觉得脑子里空空的,仿佛心脏不断地下坠,令我快要窒息。我已经瘫在椅子上站不起来。末了,我费力问了一句:奶奶……有救吗?
  男医生便叹了口气,说:既然是癌症,也只能拖一拖,尽量让老人家活得久一些了。目前的治疗方法有手术、化疗、放疗、中医药等方法,你先回去通知你父母,由他们来决定挑选什么治疗方式。我咬咬牙,吃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绕过那一盆繁茂的冬青,踉踉跄跄地走出那栋满是消毒药水味道的楼房,亦步亦趋地走在医院的公园里。
  我突然想起那天奶奶把我叫到她的房里面,跟我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话,以及她那削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心里面噎得慌。
  我走过那条木板栈道,两旁是绿油油的麦冬,开出一串一串浅紫色的小花儿。记得以前奶奶告诉我,麦冬的根可以入药,也可以用来泡水喝,可以消炎去暑,是盛夏良品呢。可那时候不懂事的我,只觉得麦冬的种子好玩,用来当子弹射人。麦冬的种子圆圆的,大概有豌豆那么大,深蓝色的种皮,里面包裹着珍珠一样的种子,一掐就破了,流出气味独特的液体。
  走过那条麦冬小路,便来到一个水池旁边,里面漂浮着整池睡莲,池畔开着粉红色的夹竹桃,形态优美的夹竹桃就像一只临江梳妆的美丽少女,亭亭玉立。
  我看到一个男孩儿,十五六岁左右,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端坐在水池边,面前竖着一支画板,男孩儿正神情专注地画着公园里那尊石膏雕成的母子连心。
  眼前的画面让我想起那个背画板的男孩子康乃文,但我知道,眼前的孩子并不是他。我慢慢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看他全神贯注地画着那尊母子连心雕像,他显然没有注意到我。
  我正看得入神,忽然有人在后面喊道:小华!小华!我循声望去,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眉毛修得细细的,眼睛画得大大的,睫毛刷得长长的,嘴唇涂得红红的,头发打得短短的,挎着一只黑色的皮包,穿着一套白色夏季西装裙,瘦瘦高高的身材,踩着一双高跟鞋一扭一拐地跑过来。
  她看见我,冲我笑了笑,眉心一颗大大的黑黑的美人痣特别招眼。她抚摸着那画画的孩子的头,说:小华,听妈妈的话,别画太久了,外面热,医生说了不能中暑的,知道吗?叫小华的孩子便点点头,继续用铅笔描着那尊雕像的轮廓。
  那妈妈就走了。你要是想妈妈,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中年妇女正转身要走,又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大熊,另一个,就是上次收留我过夜并给我做蛋炒面吃的康乃文。
  我们三个同时惊讶得叫出声来。大熊拿着一张纸对中年妇女说:阿姨,这是住院的名单表,刚才您忘记了签名,麻烦您在这里签一下名。我瞥见中年妇女拿过纸和笔,匆匆在住院表上签下:杜世菊。
  她签完名,对大熊说了句小华就交给你了,然后扭着拐着匆匆离去了。
  我一时间有些糊涂,只是觉得那个名字十分熟悉,却一时怎么也记不起到底是在哪里听过了。现在,眼前一起出现的大熊和康乃文已经让我感觉十分惊讶了,实在再分不了心去想其他事。
  大熊和康乃文几乎是同时问我:你怎么在这里?于是他们面面相觑,而后相视一笑。
  我对大熊说:康乃文是我前几天认识的,他在大街上救了我一命。我又对康乃文说:我跟大熊是同街邻居,很早就认识了。康乃文笑道:我哪有救你一命啊,太夸张了。
  大熊则笑得乐不开支:小康,原来你上次说收留了一只邋遢流浪狗,原来就是小韵啊!哈哈……还真是巧了!我正纠结于奶奶的病情,任由大熊打趣我。他看我一脸忧伤,又看到我手里紧紧拽着的化验结果单据,不用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就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大熊走到那个叫小华的孩子身边,弯下腰说:小华!来,大熊哥哥给你介绍个新朋友!他可是很会画画的哦!我知道大熊指的是康乃文。小华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因为阳光刺眼而半闭着眼睛。他将手搭在额前挡住阳光,眼睛一眨一眨的漂亮极了,一双眸子就像围棋里的黑子,黑得干脆利索。
  康乃文蹲下来,用手扶了扶他的黑框眼镜,笑着拉了拉小华的手,说:你叫小华是吗?以后我就是你的美术老师啦,不过我希望我们能成为好朋友。所以你就叫我小康哥哥吧。然后他站起来,看了看小华画的母子连心图,指点道:如果这里再画点阴影就好了。今天光线太强烈了,雕像显得太苍白。如果画出来没有阴影,就不能表达出较好的立体感啦!不过呢,这副图画得真的很棒,小康哥哥很喜欢,小华画好了可以将它送给我吗?小华便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甜甜的笑意。
  大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康乃文,说:小康,你先陪小华画画,我送小韵出去。我便跟着大熊走出医院。走了很远,他才问我:你奶奶病情怎样? 很糟糕。我说,食道癌,是绝症。大熊眉头紧锁,揽了揽我的肩,然后又放开我,只在我肩上拍了拍。
  别放开。我颤抖着说,不要放开!大熊便重新揽住我,这次很用力,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快要崩溃瓦解的泥巴人,只要别人稍一用力,就会化成粉尘。可是,我却愿意大熊这样紧紧揽着我,就算粉身碎骨,我也情愿。
  我终于颤抖着哭了,我原以为眼泪在那天就已经耗竭,可现在,我却依然泪如泉涌。我趴在大熊肩上,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我呜呜咽咽地说:为什么是奶奶?为什么是奶奶?她那样慈祥,才六十来岁,为什么会得这样的怪病?大熊只是轻拍我的背,一言不发。等我哭够了,他才替我试去眼泪,说:笑着回去,不要让奶奶看到你这副模样。大熊实在不放心我,便坚持送我回去。回到茶馆,我看到小姑正坐在茶楼里跟妈妈聊天。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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