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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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你说的话,我怎么会不喜欢。”
  花满楼说了这句也不多言,先开始煎起了荷包蛋,等这煎蛋好了就放入了云善渊递过来的盘子上。他又接过了云善渊另一只手上的大碗,里面放着洗好的蔬菜,开始准备起锅做腊肉炒蔬菜。
  云善渊看到烧的水也开了,她就走到煮面的灶台之前,取过一双煮面用的长筷子开始下面条。一时间,厨房里没有人说话,只有烧菜的声音。
  云善渊一边在等面条煮好,一边侧脸看向在烧菜的花满楼。此时此刻不得不承认这个在烧菜的男人真的很有魅力,既让她心动亦让她心安。
  哪怕日后长路漫漫,并不能一直常伴左右,她有过这种感觉已经知足了,而今生她不愿意再错过,那就珍惜当下。
  不过多时,陆小凤在厅里等来了这顿饭,他吃得也快,不一会就填饱了肚子,还意犹未尽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尝到花兄与云兄的厨艺,比我好很多。若是案子能快点水落石出,正月十五,你们还是要一起吃汤圆的,那就算我一个。今年我就不去朱停家了。”
  薛冰看了一眼陆小凤,他们刚刚说好了,她动身回神针山庄不参与到这个案子里。虽然她想要跟着陆小凤,但还是答应了,只是元宵节若是结案了,陆小凤不先来看她吗?
  这一刻,京城六扇门,金九龄从其中走了出来。
  他看上去比以往更像一名神捕了,身上似乎多了一分正义感,只是腰带之中的绣花针已经沾上了血。他仰头看向阳光,低语到,“白云城,天魔绣。”
  第十九章
  这顿饭吃完之后, 四人都未继续留在百花楼。
  绣花大盗一共做了四起案子,除了得以保命的廖管家, 其余三人都死了, 金九龄跟进了官银被劫一事,去调查了杜大人死后身上的线索。
  而还有两名死者是籍籍无名之辈,他们之所以与绣花大盗联系在一起, 是因为两起大案报出后,当地的官府认为死者亦是眼睛被绣了很多针,可能与搞出大事的绣花大盗有关联。
  金九龄分.身乏术,他没有时间去跟进那两位死者的情况,一个在湖南, 一个在福建,也算相差甚远。如此一来, 为云善渊与花满楼就要调查这两人的情况, 以而查清四位死者之间有无联系,还有就是这两人的眼睛之上是否也留有特别的力量。
  陆小凤则是跟上绣帕的缎面来自邱家布庄这一条线索,尽管邱家已然消失了快两百年,但这是已知的唯一有切实根据的线索。
  “薛姑娘, 你回到神针山庄之后,麻烦再替我向薛老夫人问一个问题。上次, 老夫人与我说起了人皮绣, 提到过一块被被剑斩断的丝帕,当时没有说起丝帕是何面料,不知会否就与如今出现的邱家布庄的面料一致。”
  云善渊心中有着一丝疑惑, 采花大盗为求人皮而扮作绣娘采花,那么绣花大盗所求为何?如果是为了练习武功,他何必杀人杀得如此天下皆知?
  那张人皮已经被她烧了,世间曾经还留下过天魔绣的踪迹就是薛老夫人见的丝帕。薛老夫人对天魔绣所知寥寥,不过当年那位斩断丝帕的剑客说不定知道什么,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剑客是谁早就无从得知。
  如今,让薛冰去问的这个问题,也只能佐证一件事,邱家布庄与天魔绣确实存在某种关联。
  “不过,薛姑娘得到答案后不必再亲自走一趟,只要捎一封信给我们就行了。”云善渊看着薛冰,神针山庄虽然没有被完全牵连到天魔绣的案子里,但是在此案终结之前,薛冰还是呆在家中更为安全。
  薛冰答应了云善渊,她会尽快回家也能尽快将这个消息,通过花家的商铺传递给三人。
  云善渊看着陆小凤送薛冰离开,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似乎相融到了一起,然后他们消失在了官道上。不得不说,难得陆小凤这样的浪子身上也多了一份安定之感,那是因为他身边的薛冰。
  “薛冰是个好姑娘,希望陆兄不要负了她。”
  花满楼很肯定地说,“我觉得陆兄不会,他的心找到了归处,他也愿意安定下来。”
  云善渊只是微微笑了笑,她抬头看向天际的浮云。不知为何,看着那两人,她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不安感,可是又说不出不安从何而来,只能归咎于她的杞人忧天了。
  “走吧,我们也该出发了。也不知那两位受害者究竟为何被杀,若说是正好被绣花大盗撞上了,那着实也是运气太差了。”
  花满楼相信缘分,但此案与孽缘无关,只会是故意而为。
  “我觉得这样可能性太低了。金九龄去调查京城出事的杜大人,那位杜大人也是与前朝有些关联。杜家两朝为官,在本朝建立之际就投靠了新帝,这事情现在极少有人再提起,但想到邱家布庄,此案之中已有两处与前朝相关了。”
  “你知道得不少。花伯父看着就像是一位退隐江湖的生意人,他还教你这些?”云善渊可不认为杜家的事情是随便谁都知晓的,两百年足以埋葬很多秘密。
  花满楼笑着摇头,“我还有六个哥哥,他们也有在朝为官,知道这些不足为奇。七岁之前,我也算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反正上有六位兄长,不必我继承家业,可以简单地活着。每天除了必要的课业,也没人对我有过多的要求,我想得是怎么玩才开心。今天想着放风筝,明天想着荡秋千。”
  花满楼说到这里顿了顿,“七岁之后,很多事都变了,我想去探寻更广博的世界,所以什么方面都会多学一些,而父亲与哥哥们也很照顾我,放手让我去学习与探求各种不同的学识。花家家大业大,朝廷之事,该知道总都要知道一些。”
  谁说不是如此。花家富家天下,当然会有各种人脉,各个阶层的朋友。
  花满楼即便不继承家业,但是他知道得绝对不少,只是这些事于他来说不重要,他也不算感兴趣,所以他从来都不会没事说一两句。
  听花满楼这样说着,云善渊就想起了多年前阿吉与她安葬的那位疯老头。
  “那么你听过金鹏王朝吗?我是随便问问,从前我与阿吉遇到过一位有些疯癫的老头,他以东南边的语言说着什么复国之类的话,念叨着金鹏王朝。”
  花满楼点了点头,“我也只听过它的名字,五十多年前,这个王朝覆灭了。应该是有王室遗孤逃到了中原,竟是让你与你师父遇上了吗?”
  “谁知道呢?我与阿吉见到老头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除了念叨几句复国什么都没说,也不见他的子女。”
  云善渊也不再去想这些没有边际的事情,“不说这些了。此去福建,你要一路小心。”
  “你也一样要保重。”花满楼这样说着,两人就在官道分开了,分头急速赶往那两位受害者处。
  **
  云善渊在三日后到达了湖南,她片刻没有停歇地就前往了停尸的义庄。即便是大白天,义庄总是多了一分寒意,谁让这里是存放尸体的地方。
  看守人引着云善渊来到一张木板桌前,其上是一具散发着腐尸味的用白布遮住的尸体。“传闻被绣花大盗所害就是疤老头了,他是我们镇上的流浪汉,也不知道怎么会与绣花大盗扯上关系。”
  云善渊掀开了白布,因为尸体死了有一段时间,即便仵作做了一些保存措施,但尸身还是有些变形了,不过她却清楚地看到了疤老头双眼上的针线。果然,它有着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采花大盗的绣帕上所留的图样。
  “仵作没有把这针线拆除,总觉得这可能是某种线索,就把它原封不动的保留了下来。”
  看守人郑大爷这样说着,指了指疤老头的心口,“致命伤是在心口,一剑钻心。”
  云善渊看了疤老头的致命伤口确实是剑伤不是针伤,这倒是与白云城商队那些人的死因不同。她又仔细查看了疤老头的尸体,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毁去了整个面容,而他的右手虎口有一层薄茧,他应该会武功。
  “郑大爷,你可知疤老头的来历?”
  “不好说啊。疤老头不爱说话,大概二十多年前来到了我们镇上,他就是个流浪汉,在附近几个镇上活动。疤老头的脑子不太清醒,还有些疯癫,不过他似乎会些医术,为那些流浪的小孩治过病。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郑大爷说到这里又问,“现在人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入土为安?他治过几个流浪小孩的病,那些孩子想要凑钱为他买一副薄棺,就等衙门说可以放出他的尸体。”
  “不会等太久,绣花大盗的案子一结束就能入葬了。我能不能见一见那些小孩?”
  云善渊确认疤老头会武,郑大爷又说他会医术,这个头发花白疯癫的流浪汉只怕也有一段过往,就是这段过往让他遭遇了杀身之祸。
  郑大爷给了出了几个流浪小孩常去的聚集地,云善渊一一找了过去,终是一处荒庙里找到了他们。
  最大的孩子看上去有十三岁了,他见到云善渊态度说不上友好,“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衙门已经问过好几次了。谁知道疤老头有什么仇人。”
  云善渊拿出了一袋碎银,“我不是来问他的仇家是谁,我看他应该会武,听闻他为你们治过病。虽说他一直都是疯疯癫癫的,但说不定曾经也是江湖上闻名一方的人物。这样的人死了,总不能连一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等到此案了结,你们帮我买一口棺材葬了他,也算我对不知名的前辈尽一份心。”
  云善渊放下了钱袋就要离开,那个孩子却是叫住了她,“等等,你就这样把钱给我们,我们把钱分了,不给他买棺材的话,你的银子不就打水漂了。”
  云善渊笑着摇头,“若是如此,那也没什么。你们还活着,活着的人活得开心也不错。我与疤老头素不相识,也不愿意多做什么。你们受过他的恩惠,想要怎么做,也轮不到我来指点。”
  “你是个奇怪的人。那就把东西带走,我们留着也没用。”这个孩子闻言撇了撇嘴,他从残破的佛像后取出了一块断成两截的匾额。
  “疤老头脑子不清楚,他难得清醒的时候,说他以前是一个客栈的老板,但是再也回不去了,有负嘱托。这就是那块客栈的匾额,说是要留着,因为是第一任老板题的字,是他对过去唯一留下的念想。”
  云善渊看清了匾额上的字‘无命客栈’,让她惊讶的是这字迹她见过,笔迹与留给谢晓峰一封书信之人一模一样。
  疤老头是谁?无命客栈又是什么地方?他的第一任主人又是谁?
  这些问题暂时无人能答。
  云善渊本是为了追查绣花大盗而来,却是又多了更多的疑问。她没有带走匾额,而是找了一个地方将它埋了。
  此时,她收到了两封信,花满楼与陆小凤的信,看了信之后,她暗道不好,只怕那才是绣花大盗的真实目的——借刀杀人。
  花满楼在信中写到,福建的那位死者是个渔夫,他的眼睛之上也确实有奇怪的力量。死者是一个普通人,唯一与案情有关则是他有时会去白云城,帮着沿海城里的商队去搭把手贩卖货物。
  陆小凤的来信则是提到了金九龄的调查,杜家祖上曾在前朝做官,而今杜家子孙中,有人也与白云城有生意往来。至于那个邱氏布庄的去向就更加奇妙了,邱家最后出海了,目的地极有可能是白云城。
  白云城究竟什么样的地方?它为什么会与前朝相关?
  云善渊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白云城孤悬海外,城主世代为叶家人。
  如今,每一条线索都汇集到了白云城之上,让人不得不怀疑绣花大盗与白云城的关系。
  ‘官银被盗不见踪迹,金九龄怀疑此案可能是白云城中人所为,白云城也藏着大秘密与前朝有关,故而叶孤城大有贼喊捉贼的可能。
  我不相信叶孤城会与绣花大盗有关。但是此案一定与白云城相关,绣花大盗可能与白云城有仇,也有可能他们之间牵连颇深。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再去探一探叶孤城。’
  陆小凤在信上最后这样写道。
  云善渊正是看到了这一段才暗道不好。不管白云城有没有秘密,叶孤城又有没有秘密,若是真与前朝相关,叶孤城能让陆小凤活着离开吗?
  而此案从头到尾就透着一股诡异,他们要找的是绣瞎人眼的大盗,却扯到了前朝之事,反而像是故布疑阵。能得知一些前朝秘事之人,除了真的与前朝相关的人,还有一个人就是金九龄。
  金九龄知道一些事,却必然不知一些事,正如他知道天魔绣一事,却又不能知道全部,因为人皮被云善渊烧了。
  绣花大盗必有所求才会作案,如果他既是想要练成天魔绣,可却因为一知半解又无法练成,那么他想要的就是找出天魔绣的线索。这个线索年代久远,可能藏在白云城中,所以他的目的就是逼出白云城中的人。
  然后,他要怎么做?
  云善渊不知道绣花大盗会怎么做,她却对绣花大盗的身份有了怀疑,即使如此更不能让陆小凤对上叶孤城,也许两败俱伤就是绣花大盗的目的。
  云善渊马不停蹄地跑回了金陵城,她希望能赶在陆小凤找上叶孤城之前,先见到陆小凤,不能冒然去探寻白云城的秘密。
  叶孤城不一定有杀人之心,但也要看是什么事情,如果白云城真的藏着秘密,他们一脚踩进了那个秘密之中,杀与不杀就看叶孤城的心情了。而真要论叶孤城与陆小凤对上,谁死谁生,这就真的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了。
  入夜,金陵城,叶家别院。
  云善渊迟了一步,她潜入之际,就看到一道剑光从回廊中斜刺而出,正向陆小凤的胸口。
  陆小凤堪堪一缩胸口,才没让这一剑刺入心中。
  他看到了来人就是叶孤城,叶孤城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很难说叶孤城此时究竟有没有杀意,因为他挥出了第二剑。
  一时间风停住了。
  叶孤城却是看到了剑前多出了一截枯枝,这一截枯枝横在了他手中剑尖与陆小凤的双指之间。
  叶孤城侧身看向了院中的第三人,“你用剑。”
  云善渊点了点头,“我用剑。”
  叶孤城平静无波的眼中,终是泛起了波澜,“那么,今夜就是好时候。赢,走;输,死。”
  第二十章
  这一战来得太快, 完全出乎了陆小凤的意料。
  他想要说什么,却看到云善渊点头了。也就在这一刻, 叶孤城身上的感觉变了, 前一刻他的剑虽已出鞘,可仍未有剑意,但就在此刻, 叶孤城仿佛就成为了那把剑。
  正月初十,叶家别院。
  叶孤城扬起手中剑,“此剑乃海外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 净重六斤四两。”
  云善渊与叶孤城相对而立,她看着叶孤城手中的剑, “好剑。”
  “本就是好剑。”叶孤城看向云善渊空空也如的双手, “你的手中已经无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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