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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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看。”孟灵均严词拒绝。
  “早立太子妃,早诞下子嗣,就没有人能够撼动您的地位了。皇后娘娘也是为了您好。”高士由苦口婆心地劝道。
  孟灵均转过头看他:“高士由,我的妻子只能是姌姌,我答应过她的。所以除了她,谁都没有资格。也不会有什么太子妃!”
  高士由垂下头,喃喃道:“小的不说便是。殿下,后汉的萧铎大败辽国的大军,已经班师回朝了。辽国国内,如今已是一团乱,暂无力南下。”
  不愧是萧铎,竟然用了这么短的时间,以远少于辽国的兵力,便打败了耶律都莫。亏得之前,都莫还信誓旦旦地说,这次南征一定能撬开后汉的大门,将与蜀国合力将后汉困住。看来后汉的门是没撬开,辽国自己的后院却失火了。
  孟灵均叹了口气。姌姌说,视萧铎为夫。也许一开始是为了九黎,但久而久之,这个男人一定会把她的心彻底夺走。
  女人本就仰慕强者,更何况是萧铎这样,代表着绝对力量的强者。征服一个柔弱单纯的女人,与他打过的大小战役相比,显然容易多了。
  孟灵均坐起来,揉了揉头:“后汉的三路节度使叛乱,如何了?”
  “汉帝怕萧毅功高震主,果然没有派他出马,而是先后派了几个大臣领兵前去平乱,不过从春天打到现在,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杨守贞据守淄州,另外两个节度使也是防守之势,双方僵持。”高士由把知道的情况,都说给孟灵均听。好歹这些国家大事能分一分殿下的心神,这样殿下就不会太为巫女的事伤心了。
  孟灵均道:“那平卢节度使杨守贞是能跟萧毅打成平手的人物,除了萧家父子,没人能够打败他。汉帝瞎了眼,识人不明。高祖将江山交到这样的人手中,如何能够守住?”
  高士由连忙附和:“是啊。高祖因病驾崩,少帝年纪太小,听任李籍搬弄是非,自然弄得君臣离心离德,否则当初追随高祖的节度使们,怎么会纷纷反叛?萧毅想帮汉帝守住大汉江山,依小的看,很难。”
  “报!”一个宦官匆匆跑来,跪在孟灵均面前说道:“殿下,后汉的三路节度上表,说要与我们蜀国结成兄弟之盟,推翻汉帝之后,愿许以被萧铎夺去的盐灵二州,请求皇上出兵相助。皇上召中书令,大司空等连夜商议,似要响应。”
  “不行!”孟灵均立刻起身,匆匆往外走,“准备一下,我要入宫面见父皇。”
  马车从水晶宫一路进城,高士由手举孟灵均的令牌,畅通无阻。蜀宫之中,灯火未歇,蜀帝在书房召见群臣,商讨出兵之事。蜀帝自上次病危之后,这一个月才勉强能起身处理国事。他感到自己时日无多,对被后汉夺去的盐灵二州记恨于心,势要趁此机会夺占关中之地。群臣同样对后汉又畏又恨,当下已推举了三位节度使,要发兵压向后汉西境。
  孟灵均步履匆匆而入,群臣忙向他行礼。虽还未行册封大殿,但蜀国上下,早已经将他视若储君。
  “父皇,出兵之事,定要三思而后行!”孟灵均行礼道。
  蜀帝一向疼爱幼子,但在此事上态度坚决,挥袖道:“朕心意已决,你不用多说!”
  孟灵均跪在地上:“父皇!那三路节度使的叛乱之所以至今未能被镇压,是因为汉帝没有派萧毅前去。一旦我国出兵,必然迫使汉帝改变注意,派萧毅前往东路对付杨守贞。到时候杨守贞等人兵败,后汉的矛头必会指向我国,我们得不偿失!倒不如眼看后汉国中内乱,损耗国力,我们作壁上观。江南各国不也是如此吗?”
  丞相上前道:“臣以为,殿下说的有理!皇上,汉帝虽然昏聩,却有萧家父子为其效命。萧铎刚刚大败契丹,风头正盛。我们若惹恼了汉帝,他再派萧铎来攻打我们,到时候蜀国危矣!”
  蜀帝驳斥道:“丞相不要危言耸听!区区萧铎,何足为俱?当年萧铎之所以能够轻易攻下我盐灵二州,乃蜀兵未加防范所致,何至于尔等谈萧铎而色变!便按朕刚才说的去办!众卿不必多言,都退下吧!”
  众臣只得行礼退出去。
  “父皇!”孟灵均跪在地上还欲再劝,蜀帝打断他:“你明日要参加大典,先回去休息!”
  孟灵均知道蜀帝不可能收回成命,只得无奈地起身,刚要退出去,蜀帝忽然伏案大咳。
  孟灵均一惊,连忙上前扶着蜀帝,轻拍着他的背,只见他捂嘴的帕子里有一团血迹,触目惊心。蜀帝握着他的手,气若游丝地说:“儿啊,朕知道你所言不虚。但朕已时日无多,当初萧铎攻城掠地,杀我蜀兵,此恨难平啊。你就当这是为父最后的心愿吧。”
  孟灵均看着父亲枯槁的老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重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哦!我也觉得我写的,我看的温润如玉的男人全部是男二!我啥时候写个温润如玉的男主吧,摸下巴。
  第52章
  翌日, 晴空万里, 暑气翻腾, 夏日的蝉声至沸。
  萧铎牵着韦姌出了官邸,准备返回邺都。洛州刺史一直送他们到门外,拱手以礼。他的目光偷偷瞟了瞟韦姌, 只觉得这女子实在是好看。他这辈子估计都没机会再看到此等绝色了,忍不住在内心感慨万千。
  士兵将萧铎的马牵来, 韦姌正想松开萧铎的手去跟顾慎之坐马车, 萧铎却拉住她, 低头问:“想不想骑马?”
  “可我不会。”韦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条腿,到现在还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她这样也骑不了马。
  萧铎让士兵换一匹马来。士兵一头雾水。这马跟着萧铎好几年了,从代州的战场上一路到这里,哪里不好了,干嘛要换?但萧铎的命令他哪里敢不从, 又去马房里牵了一匹新的, 装上辔头马鞍。
  萧铎翻身上马, 然后手穿过韦姌的腋下, 一下将她抱举了起来,放坐在身前。韦姌惊叫一声, 只得抓着他腰侧的衣袍,抬头看他。他的力气真的很大,提起她就跟阿哥小时候拎她一样,十分轻松。
  府门外还站着目瞪口呆的洛州刺史, 后面则是装作视而不见的李延思、魏绪等人,还有随着萧铎从代州出发的一干骑兵。
  有几个还在窃窃私语。
  “看到了吧?这才是正宫娘娘。二小姐跟军使那叫什么共乘一骑?军使的手都没碰到过二小姐。”
  “那天我看二小姐故意要贴到军使怀里,军使直接下马,吩咐我们休整了。”
  “唉,我看那位二小姐啊,没什么希望咯。”
  魏绪回头喝道:“一群大男人嚼什么舌根,跟个娘儿们似的,都给老子闭嘴!”
  李延思却心知肚明。众目睽睽之下,军使是要给夫人正名吧。
  “夭夭,抱紧我,别掉下去。”萧铎手勒马缰,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出发!”然后便率先驾马奔了出去。
  韦姌吓得抱紧他的腰,整个人贴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强风刮过耳畔,身体随着马的跑动而上下颠簸,不比坐马车舒服。她很想叫出来,可是又不敢,双脚离开大地本就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萧铎低头看她,小脸发白,不再吓她了,降低速度:“睁开眼睛看看。”
  韦姌感觉到没那么颠簸了,才缓缓睁开眼睛。他们策马而行,天地就像画卷一样在眼前展开。头顶骄阳火赫,萧铎高大的身躯将阳光尽皆挡去。沿街的摊贩在热情地招揽生意,行人络绎不绝。一派繁华安宁的气象。
  等出了洛城,便是自然风光。洛城地势西高东低,境内山川丘陵交错,河流众多。他们走官道沿着河岸,道旁栽种着一排绿树,花开似火。
  “夫君,我想要那花。”韦姌伸手指了指。萧铎便停下来,抬手够到树枝,摘了枝顶的一朵花递给她。花萼钟形,先端六裂,表面光滑。
  “这是什么花?”韦姌转着花梗问萧铎,几乎没有香气。她在这方面鲜有涉猎,只能零星地认出来几种。
  “石榴花。”萧铎勾了勾嘴角说道,“你要这个,倒也颇符合我的心意。”
  韦姌不解地望着萧铎,萧铎也没有解释,只是驱马继续前行了。
  黄昏时分,他们到达邺都。城里的百姓事先没有收到萧铎要回来的消息,只看到一行几十人骑从眼前飞快地掠过,根本没看清马上是何人。
  到了萧府门前,萧铎先跳下马,然后才把韦姌抱下来,一同进府。
  高墉收到消息,惊得一路小跑过来,萧铎已经到了垂花门附近。
  “军使,您怎么提前回来了?”高墉惊讶地问道。比预定的时间,整整提早了近一个月。之前韦姌未归家,李延思便派人回来送消息,只说是衙署那里有事找她帮忙,并没有说去了洛州。现在高墉略一琢磨,便猜想韦姌是等不及去接萧铎了。
  这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自是十分般配。难怪袖子底下的那两只手,一直紧紧地牵着。
  萧铎和韦姌先去了柴氏的住处,柴氏见到萧铎进来,愣了一瞬,既意外又万分高兴。母子俩坐着说了会儿话,聊到这次战役,柴氏对萧铎也是赞不绝口。她直说萧铎瘦了,吩咐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晚膳,留他们夫妻二人一道用膳。
  还没入座,薛氏便带着萧成璋和王雪芝匆匆赶过来了。毕竟萧铎打了胜战回家,算是一件不小的喜事,理应来贺的。
  萧成璋走到萧铎的面前,欢快地叫了声:“大哥,辛苦了!”
  萧铎点了下头,拍拍他的肩膀。萧成璋又介绍身边的王雪芝,十分不情愿地说了一句:“这是王雪芝。”
  薛氏皱了皱眉,哪有人这样介绍自己妻子的?便凑到萧铎面前,笑着说:“军使,这是二公子新娶的夫人,礼部侍郎的千金,王雪芝。他们办婚事的时候,您还在外打战,也没赶得及喝杯喜酒。”
  萧铎凭借着李延思寄去代州的信中对这位弟妹寥寥数语的评价,便觉得不喜欢。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便转而与萧成璋说话了,丝毫没把她看在眼里。什么礼部侍郎的千金,不过跟胡明雅一样,是个骄纵的大小姐。既然母亲已经教训过了,他也就不再追究她做的那些事。否则就凭她敢动他的女人,便要她好看。
  薛氏等人来了,柴氏自然是留他们一道用膳。薛氏本没有上桌的资格,但萧家的人少,柴氏又一向宽厚,便允她坐了末座。
  薛氏以为王雪芝被萧铎无视,一定会觉得气愤难堪,席间偷偷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在看萧铎。
  王雪芝从前没见过萧铎,只是对他的威名如雷贯耳,原以为都是萧家男儿,与萧成璋也没什么两样。没想到眼下见了,觉得兄弟俩简直有着天壤之别。论长相,萧成璋的确长得清俊,而萧铎却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轮气质,萧成璋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十足的纨绔子弟。萧铎却不愧为大汉第一名将,器宇轩昂,雍容不迫,风度让人心折。
  她爹是眼瞎了不成?为什么不把她嫁给萧铎,而要嫁给萧成璋那个废物?她堂堂一个礼部侍郎的千金,难道还比不过一个九黎的巫女了?凭什么!
  王雪芝心里的愤愤不平越发强烈,再看萧成璋坐在萧铎身边,哪儿哪儿都被比下去,越发看他不顺眼了。
  韦姌自然也注意到王雪芝的眼神,在兄弟二人身上来回转,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她问萧成璋:“二公子最近有看见罗姐姐么?”
  萧成璋的脸马上亮了起来:“大嫂也知道阿英?最近马场那边好像不太好,她很忙,我有几日没看见她了。我总觉得女人不用那么拼命,就应该像大嫂你一样呆在家里,被大哥疼爱,多好……”
  薛氏重重咳嗽了两声,用眼神示意坐在旁边,脸色颇为难看的王雪芝,萧成璋讨了个没趣,便不说了。外人不知道,他们二人至今还未圆房。他本来就不喜欢王雪芝,她又老摆臭脸,谁稀罕跟她睡在一块。
  韦姌吃完饭,擦了嘴之后,将手放在大腿上,翘首等着侍女端冰镇的水果来。今日是荔枝,色泽红润,粒粒饱满。韦姌刚要动,萧铎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侧头看着她。
  “你们俩吃呀,怎么不动?”柴氏在旁边问道。
  “白日吃过了。”萧铎回道。
  韦姌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家一边吃水果一边闲谈,那本来就不多的荔枝渐渐没了。
  用了晚膳,从柴氏那处出来,回韦姌的院子。路上,萧铎回头看小东西兴致不太高,便知道是因为没吃到荔枝的事。他也不点破,准备等回房好好跟她说说。她实在太爱吃冰的东西了。难怪月事不准。
  阳月和秀致早就收到消息,说萧铎和韦姌一同回来了,此刻正领着侍女等在院子里。秀致看到萧铎,只觉得喘不上气。几个月不见,这个男人好像愈发英气了。
  “贺军使得胜归来。”她跟其它几人一道行礼。
  萧铎点了点头,吩咐她们去准备沐浴用的东西。韦姌去屋里取换洗的衣物,阳月走到她身边问道:“小姐怎么跟军使一起回来了?”
  韦姌看了看旁边没人,在她耳边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然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让其它人知道,这是秘密。”
  阳月会意,只拉过韦姌的手臂,掀开袖子,看到上面缠着的纱布,又免不得一阵心疼。都为萧铎做到这份上,任谁都挑不出半点毛病了。
  韦姌安慰她,不在乎地说:“没事,就是割伤了而已。”
  阳月先前看见萧铎牵着韦姌的手回来,两个人之间的感觉明显与从前不同了,还暗道奇怪。那时候听说周嘉敏回来了,她是一直为韦姌捏一把汗的。毕竟来了后汉,人人都说萧铎喜欢的是周嘉敏,韦姌不过才嫁来几个月,怎么能敌得过他们十多年的感情?直到刚才韦姌说周嘉敏已经从洛州回京城了,阳月才意识到,萧铎跟周嘉敏之间应该是没什么了。
  而这个局面,正是韦姌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深情不及久伴。萧铎现在真真正正地把韦姌当成妻子,给了她应有的尊重和爱护。
  韦姌拿好衣物,看到萧铎坐在方桌边,像个严厉的老师,正在检查她练的字。他头也不抬地说:“怎么就这么几页?偷懒了?还记得我出征之前说过的话么。”
  当然记得。韦姌想了想,觉得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就去八宝架那里,取出周嘉敏送来的布包,放在萧铎的面前:“惩罚我之前,有件事要向夫君请教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要出门办事,也许只有一更,到时候微博说。
  第53章 祸心
  萧铎原以为韦姌在推诿, 扫了一眼布包, 看见里面的盒子, 一下子顿住。这个东西……怎么会在她这儿?
  韦姌将盖子打开,推过去给萧铎:“我猜这个东西是二姐送来的。夫君应该知道吧?”
  萧铎看着那盒上的机关,眼中情绪复杂, 待见到里面的玉牌,记忆仿佛排山倒海一般卷来。他有几分不相信地问道:“这盒子, 是你打开的?”
  韦姌点了点头, 说道:“夫君离家之前, 这东西就已经送到我这里。在夫君出征的时候,青州的母亲来邺都探望我,告知二姐已经回了,还去了前线。我好奇之下便打开盒子,看见了里面的玉牌。听秀致说,这是大汉的风俗。男子只有认定一个女人为妻, 才会送她这个。我当时不知夫君的心意, 只觉得二姐回来, 夫君也没心思管我练不练字了。所以在洛城见到二姐, 才想着不如成全了你们。”
  她坦坦荡荡地说着,口气犹如闲话家常般平静, 既不是质问,也没有争风吃醋的意思。毕竟每个人都有过去。年少时没有结果的情动,犹如初次品尝的青果,入口时酸涩, 以后每每回忆起来,却只有无尽的甘甜。
  这种感情是无法替代的,也没办法抹灭。正是这些过去构成这个人的一部分。萧铎活到现在,大部分的人生,韦姌并未参与。她嫁给他之时,已在享受他奋斗多年得来的成功与荣耀,并不是那么心安理得的。她也不指望通过几个月,就能越过周嘉敏的十几年。这是自欺欺人。
  她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陪伴他走过以后的岁月。至于他心中怎么想,更爱谁其实不需要比较,她只要无愧即可。
  萧铎看了她一会儿,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抱着:“告诉我,这个盒子,是谁教你打开的?”
  他幼年卖货,曾偶遇一个行脚僧,大雪天蹲在屋檐下,冻得浑身发抖。他好心跟那行脚僧分了两块烤熟的馒头,行脚僧便送给他一些玩意,其中最得意的,便是这个被称为“华容道”的东西。
  他记得行脚僧说,若有朝一日,谁能解开这个机关,便是他命中的贵人,定能助他成就一番大事。他当时并不信,事实上,他一直不信神谕这样的东西。可因为真心喜欢华容道所蕴含的智慧,后来还特意给李延思试过,但连李延思都不能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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