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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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楠似乎完全将她忘了。
  穆余一直等到傍晚时分,外头一场突然的大雨,她打开车门问:“王叔,车里有伞吗?”
  “有。”他从车里拿出两把伞,“就怕里头没伞,我给夫人送过去。”
  “等等。”穆余叫住他,从他手里接过一把伞,似有些心急,“我也去吧。”
  果园很大,是个有钱人的消遣地儿,雨势来得汹,等穆余和王叔走到里面,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滂湿了。等快走到门口,果然瞧见几位贵富太太躲在湖边的亭内躲雨。
  穆余突然停下脚步,跑到一处屋檐下,将手里的伞收起来给王叔:
  “我还是不过去了,您帮我把伞带给姐姐,我就在这等。”
  她这是不想给夫人添麻烦,夫人要是想让她进去,她哪还至于在外等一天。
  许是见她不易:“二小姐躲里面一点,别淋着雨了。”
  这会儿天气还带着清凉,雨雾随风吹进来,穆楠抬手抚了抚手臂,再抬头看见自家司机拿着伞往这赶,等伞举到她头顶,她和边上几位太太打了招呼,先走了。
  “老二呢?”
  “二小姐在那头等您呢,她想给您送伞,到了又不敢过来,托我给您捎过来的。”王叔替穆余多说了几句。
  今日她的模样,可都瞧在眼里呢。
  听了之后穆楠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脚步加快了些,等赶到穆余躲雨的那处,她身上已经没一处干的地方了。
  穆楠赶紧将她拉到伞下:“傻不傻。”
  穆余与她相视一笑,接过王叔手里的一把伞,挽着她一块儿往外走。
  ……
  穆楠从小身子骨就不硬朗,今天受了风受了雨,一路上都在轻咳,回到家更是昏昏沉沉,发起了低烧。
  管家请来了医生,消息也传到了付廷森那边。
  听闻夫人生病,他回来得比平时早一些,正好底下人煮了暖身的姜汤,他接过,坐在床边喂她。
  穆楠想起穆余,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她,说到底是亲妹妹,穆余今日等了她一天,又因担心她淋了雨,她喝了两口对付廷森说:
  “过会儿送一份姜汤去穆余那边,她今天为了等我,衣服都淋湿了,也不知道医生有没有去她那边瞧过。”
  付廷森嗯一声:“先顾好你自己。”
  “你帮我去看一眼,底下人对她老不上心。”这两天她哪能看不出来底下人对她的态度,先前不过是懒得管。
  付廷森没有说话,等她喝完一碗姜汤才说:“等你吃了药我就去。”
  *
  穆余在房间,没有着急换衣服,裹着湿衣服在身上捂了一阵,等到冷得嘴唇轻颤,才换上了一件稍厚一点的衣服。
  之后,她便坐在床边耐心等,倒了茶也不喝,唇色绷着,她越憔悴,穆楠心里的负担就越重。
  听见了脚步声,沉稳的节奏,穆余一愣,看向门口,竟然是付廷森来的。
  他端着碗走进来,随后将手里的东西搁到桌上。
  她心跳有些快,对上他的眼睛,又立马垂下,叫了声姐夫。
  “你姐姐担心你,让我送碗姜汤来。”
  穆余起身,坐到桌旁说了句谢谢。
  “受凉了吗?”
  “没有。”
  付廷森站在一边没有坐下,显然没打算多留,却忍不住打量眼前这个人———
  脸色有些白,明显是受了冻,她本来就白皙,这会儿皮肤更透,皮薄得仿佛一桶就能破。手指捏着调羹,舀起一勺送到嘴边,像是被烫到了,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唇色稍润了些,泛着晶滢。
  付廷森觉得她今天有点奇怪,除了他刚才进门时候,之后好像就没抬头看过他一眼。
  想起昨夜门口的动静,家里的人都知道他的规矩,没事或者没他的吩咐,是不会上三楼的。
  要么———
  “为何不敢看我?”他问。
  付廷森见她皱了皱眉,似乎带着些脾气,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头沉默,半响过后,才抬头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
  “姐夫,我得向您承认,昨夜里,我在房门外听到些你和姐姐的谈话。”
  她倒是坦荡,付廷森挑了挑眉:“听见什么了。”
  穆余盯着碗里深色的汤水:“我是煮了醒酒汤想给您送过去,并不是有意……”
  她又沉默一阵,指甲抠在虎口,落下一个不深不浅的月牙,再开口,鼻音重了些:
  “我自小便是家里不受宠的那个,做任何事之前都得斟酌一遍;之后……之后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比不上一些安居无忧的小姐来的眼眸清净。”
  都是生活给她着了墨。
  她红了一双眼睛抬头看他:“谁想这样呢。”
  付廷森想起昨夜里他说的话,现在倒是有一副被后说人坏话被捉住的感觉,他依旧坦荡,并没感觉到局促。
  见她红着一双眼,知道她的话她的模样不能全信,可对着这样一张楚楚可怜的脸,付廷森还是心软了些:
  “抱歉。”
  “不用道歉的。”她说,“姐夫本就说得没错。”
  随后她背过身去:
  “我就听到了这些……”
  若只是听到这些,那露出的后颈和耳垂为何红了?
  发丝垂落几根乖巧地贴在颈间,遮不住那薄薄的粉色,也遮不住她那点小心思。感受到他的目光,圆润的耳垂沁得更红,心虚呀。
  付廷森觉得有趣,今日的她倒是比前几天鲜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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