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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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帐篷后,祁妙被摁头睡觉。
  谁知没一会儿节目组的人就来敲门。
  副导询问祁妙的情况如何,从王悦口中得知已睡下之后,副导挠挠头,尴尬的表示:“是这样的,我们也知道祁妙过敏肯定不舒服。但刚周行之团队过来通知我们,明日下午要回帝都,有一场戏要补拍。所以……”
  王悦皱眉:“是需要现在就出发云城吗?”
  副导点头,满脸歉意:“对,从东风岛出发去云城,最少需要2个半小时的时间,我们现在过去,能在天亮之前赶到,这样的话,你们8点开始拍,在10点前结束,周行之可以赶12点的飞机。”
  “但……”王悦做不了主,“妙妙睡了,我得问……”
  “我没关系。”帐篷内传出祁妙的声音。
  副导松了一口气:“那好那好,那咱们20分钟后出发行吗?”
  这都已经答应了,不行也得行。
  王悦点点头,目送副导离开。
  ……
  20分钟后上了节目组准备的SUV,一上车就看到坐在后台,戴着渔夫帽,把帽檐压得很低的周行之。
  他似乎在闭眼休息,身边没有跟着助理。
  祁妙怔了一下,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酒喝多了眼花。
  周行之不是有自己的七座保姆车吗?
  为什么要坐SUV?
  这车只能坐5个人啊,他一个人坐在后面,难道要她坐在旁边吗?
  司机见祁妙迟迟不落坐,便催她:“去坐啊,要出发了。”
  她回头,轻声问:“我能坐副……”
  “驾”还没说出来,就看到副导一屁股快准狠的抢了她的位置,边喘气边插安全带。
  行吧…………
  祁妙硬着头皮坐在了右边的位置,和周行之隔了一个屁股的距离。
  她靠在车门的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海水翻滚海浪,路边丛林快速像后退去。
  约莫是真的困了,身子靠住车门,额头盯着玻璃窗睡得不太安稳,时不时呼出去的热气氤氲在玻璃上,映着一块水汽,没几秒便消散了。
  从她上车的忐忑不安到睡着后的可怜兮兮,周行之都看得见,他透过渔夫帽的帽檐有意无意撂过去一眼,只有淡淡的几眼,到也没有往心里去。
  这会儿见她头磕在玻璃窗上,一会儿咚一声,一会儿咚一下,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他伸手撩开渔夫帽,眼睛望着前面的路和司机,右手伸展,将她轻轻扥了过来,眼看脑袋就要往下垂,周行之怕她惊醒,左手右手并用,拖着她的脑袋和上身,慢慢靠在了自己的右肩。
  一路无言……
  夜愈发得凉,车内却是十分舒适的。
  周行之背靠车座,想了想刚刚在房车内发生的事。
  那些画面如走马灯在他脑海里不停的重播。
  其实这不是他以往的作风,包括现在的举动也是。
  他的父母都是圈内人,挺资深的老艺术家了,从他出道起便教诲过圈内乱更要学会洁身自好,否则一朝湿鞋,路就塌了。
  在录制节目之前,他甚至都没有听说过祁妙这一号人物,更别说第一次见面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映象。
  平白无故受了那么一遭,他并非圣贤,说不生气肯定是假的,但在圈内混,自然不能落人口舌,于是他毫无芥蒂的原谅了她。
  口碑就是这么来的。
  当然他也不排斥在录制节目时,那个女人的确令他稍微刮目相看一点……
  也就一点而已。
  ……
  2个半小时路程,这会儿上了高速。
  他起了睡意,便靠着后座,跟着睡了过去。
  烈日炎炎下,周行之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那人穿着戏服一般的宽袍,坐在簇拥朵朵的花园凉亭石凳上,手卷一本书,正安详地看着。
  视线越来越清晰,他走至那人身旁,在那人轻轻翻书的动作中看到了他的脸。
  细眸一瞬间有些怔忡,恍惚了。
  那人竟与他别无二样。
  那人刚看到一半,身后传来尖细的嗓音:“陛下,刚羽林军林平来报,祁将军已到大都城门……”
  还未说完,那人便放下书籍,回身问道:“回来了?”
  “回陛下,祁将军是回来了。”
  那人眉目清明,要笑不笑,挺直背脊,将手落于腹前,边走边吩咐:“给孤更衣。”
  “嗻。”
  花间繁簇,他走得极快,似有不可及之物在身后追赶。
  但面容苍白,没一会儿就停住开始猛咳,而后又坚持往前走……
  画面再次变化。
  是宫殿内,烛火摇曳。
  “啪……”他猛然拿起手边的珐琅彩茶杯掷于地面,茶杯摔得稀碎,由于反作用力,残缺的茶杯碎片冲着那人的面颊而去,顿时在他的脸上划出一抹血痕。
  案前两个侍卫摸鱼的男人被吓得徒然下跪,不敢抬头。
  “她当真未反对?”他只着单薄中衣,露出精瘦的胸膛,表情淡漠,垂着眼,看不出喜怒,脸上的血珠缓慢下溢竟生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林平垂首回:“是。探子来报,祁夫人派媒人去拜访吴状元,祁将军并未拒绝。”
  这是他们大司朝的习俗,一方若对其有意,可命媒人拜访,若无意可拒之门外。
  一阵静默。
  久到两人双腿已跪到麻木,两人悄悄侧目对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蓦地,听到一丝笑声,两人一致抬头,满目疑惑。
  随后,周行之便看到,那人惨白之手执笔,身旁的宫人不动声色研磨,一张全蚕丝制的绫锦铺在玉案上,他目光锁着锦面,执笔书写,越往后写眼底的戾气便逐渐浮出水面,抿着唇,似乎要用笔将绫锦穿透。
  一气呵成,写完。
  他豁然扔掉笔,大口喘气,额头沁出汗水,将绫锦掷于二人面前。
  只道:“去宣。”
  周行之目视这一切,像局外人,又似局中人。
  待只剩他一人之时,他负手而立在窗柩前,像是感应到身后有人,他侧目,羸弱,苍白,冷眼与周行之对视。
  周行之心底一麻,问:“你是谁?”
  他笑了起来,稀薄月光映着他的面容,毫无血色,“你问孤?”
  末了,又言:“你何须问孤。”
  ……
  周行之猛然睁眼,细眸怔住,毫无聚焦。
  刚刚……
  是噩梦吗?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噩梦。
  侧头看着还在昏昏欲睡的祁妙,心底泛起了一点涟漪,可下一秒他微微拧眉,再一次嫌恶地推了她一把,直接将她推醒。
  特别粗鲁,一点都不绅士。
  祁妙霎时坐直,莫名其妙地四下看了两眼,问:“怎么了?”
  声音没控制住,把前座的副导也给惊醒,回头便问:“怎么了?怎么了?妙妙?不舒服?”
  祁妙摇头:“没有,就是刚刚周行之把我推醒了,我就问问。”
  周行之扯唇微微一笑:“你误会了,我看你哈喇子快流我身上,所以好心提醒一下。”
  “噗……”副导和司机都笑出声,“是太累了吧,周老师你也别计较了。妙妙你再坚持一下,咱们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祁妙顿时无地自容,歉意道:“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
  周行之大大方方表示:“没关系,再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又盖上渔夫帽,切断接下来的一切交谈。
  祁妙抿嘴,揉了揉眼,看向窗外,天已蒙蒙亮。
  重新靠回车门边。
  渐渐反应过来,等等等……她刚刚好像是靠在车门边睡着的吧,怎么会枕在周行之的右肩,下意识摸了摸嘴,哪里有一点口水的痕迹。
  回头又看了一眼周行之的肩膀。
  祁妙:……………………哪里有水渍啊。
  祁妙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诓了,不确定,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悄悄得打量周行之的侧脸,嘴角若有似无的向上扬起。
  他刚刚?
  是不是?
  在偷笑?
  很好,她确定了,自己就是被阴了一把。
  有了这个新发现,祁妙终于有了新的认知,这个周行之,似乎不是外界说得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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