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聘(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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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大早,漫天的锣鼓声响彻了裴府,按礼节,裴钰轩今日要亲去许家下定。
  聘礼已经摆得满满当当的,堆了大半个客堂,吉时到时,钰轩便面色苍白地穿着大红的喜袍跨上马,准备前往许府。
  晚晴站在人群之中,定定望着他,他在人群中蓦地看到她时,差点从马上栽下来,自从上次在丹桂苑见过一面,他们已经半月都没再见面。
  他没有再去找她,一心盼着她能来找自己,但她始终未来。
  他心里有愧,兼之还有一丝侥幸存在心里,怕贸然去找了她,她又断然拒绝,自己就一切成空了。若只是等着她,说不定她下一刻、下一分、下一秒就会来。
  他便怀着这样的心思,从日出盼到日落,一天天度日如年的期盼着。谁料今日竟猛地在这里见了她。
  这段时间没见,她出落得越发美了——
  那一头锦缎一般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俊美的脸庞上笼着淡淡的哀愁,她穿着一袭牙白色的襦裙,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抬起头望向他,那目光中充满了悲伤和思恋。
  他的心中犹如万千波浪滚过,不假思索地,他便要翻身下马,却被随侍在旁的兴儿一把抱住腿,低声劝止道:“公子,不可误了吉时。”
  他只好忍住了。骑在马上,他不停地回头看向她,看她在一片喜庆的锣鼓喧天中,眼泪一滴滴落下来,那么彷徨,那么无助,像一只离群的孤鸿,无枝可栖。
  他的心犹如被利刃片片剐过,只觉喉咙发紧,鼻子一阵酸楚,眼前一片迷蒙,他的手死死扣住缰绳,那缰绳将手勒到青紫,他还茫然不知。
  “回去吧,姑娘。”眼见得钰轩一行人都走远了,鹊喜悄声劝晚晴道:“秋风冷,咱们回房去。”
  晚晴强抑着泪,对鹊喜道:“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一下崔先生。听说他不日也将离开京城了,我去告个别。”
  鹊喜道:“也好,姑娘,你散散心吧。”
  晚晴见鹊喜走远,才慢慢坐到树阴一处僻静的石凳上,埋头哭泣了好大一阵子。
  哭过后,她心里觉得略好些了,便起身待要走,却忽然见周子冲不知为何踅到此处,正在自己跟前站着,她吃了一惊,忙忙拭了把泪,打叠起笑脸,笑问道:
  “许久不见,周公子可还安好?”
  周子冲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望着她,忍不住道:“杜姑娘,你何必忍得这般辛苦?你就痛痛快快告诉我,你现在很难过,不想应酬我不好吗?”
  “我的确是很难过,但是也不能过于失仪。”晚晴含泪笑道:“周公子,听闻您是篆书名家,日后有机会还要向您请教。”
  “你难过,只要看看篆书就能看好?”周子冲哑然失笑,将头扭到一边,看着一株凋谢了菊花,一本正经点评道:
  “这个自欺欺人的办法可以的,别说,还挺雅致。”
  “周公子,我猜您现在看我一定像是惶惶然的丧家之犬。也罢,您若是想要同情我一下,也可以。”
  晚晴虽作出云淡风轻的模样,但还是将目光投向杳不可知的苍穹之处,仰首吟哦道: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
  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
  心非木石岂无感?
  吞声踯躅不敢言。”
  吟罢,她看着表情从讥讽渐渐转变为同情的周子冲,自嘲道:“看看古人写得多好啊,天下失意人应当共饮一杯。”
  她和周子冲并不熟悉,只是一两面的交情罢了,她也深知此时不该在这人面前流露出软弱来,可是她究竟年纪轻,面对这种锥心刺骨的痛苦,她实在无处发泄,也无从倾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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