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师妹 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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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天而落的两只黑蛟竟被土盾撞开,并没出现预料中大杀四方的威力。
  “他们……还有一个人!”
  四人的目光同时骇然望向另外一头,一直被忽略的南棠浮身半空,双掌齐出,掌中两道黄光,一道没入天际厚云,另一道则没入夜烛的土盾之内,她的脚下无数细密如触须般的虚土深埋入土,源源不绝地从这片戈壁提炼灵源。
  蛟灵咒属水,这片戈壁唯一能取水灵气的就是天上的云,这个禁术的灵气来源在天空,五行土克水,因此夜烛放的禁咒属土,用以克制对方的蛟灵咒。
  南棠从这片土地中提炼出的,是庞大的土灵源,一则克制蛟灵咒,一则协助夜烛。
  天际的厚云因为南棠的灵源而化成泥浆雨落下,蛟灵咒失去水灵气,威力自然大幅削弱。
  夜烛轻咳一声,全力施咒,四周砂石与天空泥浆融为一体,化作巨大泥兽,缠上两条黑蛟。那边四个修士见势不妙,其中女修倏地离阵,掠到夜烛身前,欲先置夜烛死地,却不防背后重物袭来,只闻几声“小心!”的惊呼响起,那座宝塔砸上女修后背,将她撞出老远,一道黑影掠至夜烛身前,微躬着身像一只矫健的豹,杀气四溢地盯着其余对手。
  南棠悬到喉咙的那颗心总算落下。
  泥兽绞在黑蛟身上,将其拽入地面,失去天空的水灵气来源,又被土灵气克制,这两只黑蛟并没释放出原有威力,被泥兽撕扯着很快化成数道黑光散去。禁术被破,那四个修士均“哇”地吐出口血来,委顿倒地。萤雪踏着满地泥泞,掠到其中一个修士面前,状若修罗,那修士见势不妙,当机立断祭出传送符箓逃离此地。
  一个人逃了,另外几人士气顿溃,向三个方向逃窜,做最后挣扎。泥兽从地面涌出,绞住其中两个修士,萤雪则追上那名断臂修士。
  那修士被萤雪三两下打落地面,浓烈杀气席卷他全身,眼见对方攻击又至,他面现恐惧求饶之色,从储物袋内摸出自己那枚回龙币,在萤雪下杀手之前递出。萤雪的手在离他天灵盖不远处的地方停下,目露些微迷惑矛盾,最终收手去接那枚回龙币。
  她的指尖堪堪触及回龙币时,那修士眸中却忽然迸出亢奋与愤恨来,回龙币之下暗藏的诡光猛地飞出,从萤雪左肩穿出,那修士大喜跃起,正欲将萤雪擒到手中为质,胸口处却忽然间被一道青光穿透。
  南棠站在这修士背后,看着对方缓缓倒下。
  那道青光,出自她之手。
  “萤雪!你为何不出手?”她飞到萤雪身边,看着她满身鲜血道。
  刚才那一击,萤雪完全可以躲开。
  “师姐说过,不要滥杀无辜……”萤雪用淌满血的手握住那枚回龙币,答非所问道,“杀人,师姐会生气。”
  南棠再说不出话来,掌中青光再起,却是浓郁生气,被她按入萤雪左肩,她也趁势扶着萤雪坐到地上。
  “是师姐不好,没有同你说清楚。”南棠温声道。
  萤雪苍白着脸,唇瓣上洇染的血色格外艳丽,黑白分明的瞳仁望着南棠,眼眸渐渐笑弯。
  “没关系。”她回答道,细弱的声音听来像随时要消散般。
  “别说话了。”南棠掌中生气源源不绝注入她的体内。
  萤雪盘膝而坐闭上眼,看起来顺从而乖巧,伤口处汩汩而流的血液渐止,她的疼痛得到缓解。南棠收回手,看了看自己掌中染上的血,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两声闷嗽。
  她飞快转头。
  斗法已经结束,那四个修士,投降出塔了三个,死了一个,泥兽化成土浆散去,黑蛟也不见踪迹,只剩满目狼藉,本就荒芜的戈壁愈加残破。
  夜烛就站在南棠身后,捂着胸口又咳了两声,白皙的面庞上有些不同寻常的潮红。
  “受伤了?伤到哪里?”南棠心里一紧,只当他胸口受伤,起身便要掀他衣襟。
  夜烛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前胸,闷闷道:“内伤!”
  “是伤了脏腑还是经脉?难道被震伤心脉?”南棠按着他前胸的手掌便是一股生气注入,“我带了上品丹药,你快服下运功化开药力……”
  她话说到一半,又听身后传来萤雪细弱的声音:“师姐,疼。”
  南棠又转头看她:“还有何处受伤?”说着又要去察看萤雪,不妨手被人拉住。
  “你不该先给我医治内伤?”夜烛咳了又咳,拉住她不松。
  “师姐……”萤雪又唤了一声,虚弱非常。
  南棠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片刻,忽然甩开夜烛的手:“你们别叫了!我又不是大夫,受伤了该吃药的吃药,该外敷的外敷。”
  语毕,她双手齐出,给二人每人打了道生气入体后就抛下两人,转身跑向死去的修士处,留下夜烛和萤雪两人四目相对,虚弱的目光顿时化作虎狼,在半空无声斗法。
  南棠快速打扫一遍战场,将废弃法宝与那死去修士的随身物品拾取之后赶回,就见两人乌眼鸡似的对瞪,不由分说道:“还瞪?!赶紧离开这里!”
  再不走,怕就走不了了。
  先前斗得太猛烈,已经吸引来十数名修士,如今禁术结界已碎,这十数名修士围在外面,显然是被他们的斗法震惊,暂时不敢轻易踏近,只用警惕地打量着这里,如同伺机而动的狼群。
  “走了!”南棠一声急唤,将回龙币融合,转眼消失于众人面前。
  萤雪和夜烛二话没说,也同时消失,跟着南棠一起迈入回龙塔第十四层。
  却是不知,一战成名。
  第102章 斗茶
  每天都有许多修士结束修罗试炼,从回龙塔里出来,这些修士大多并不会马上离开,而是与聚集在周围的修士一起驻足围观。
  有人在这里支起简单的摊子开赌局。挂上巨大的羊皮,皮子上密密麻麻写满名字,全是进入回龙塔参加修罗试的修士。皮子每天都更换,上面的名字排位不断变换,落败出来亦或死去的修士笔都被朱笔划过。
  修罗试炼的第五天,羊皮上的名字已经划掉了三分之一,而修士们的排名也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唯一变动较少的,是排在前三十位的修士,这个区域里的修士名字被金笔单独框出,是这场修罗试炼中实力最强的修士。
  到目前为止,这三十名修士,一个都未被划去。
  摊子后站着四五个修士,正忙着招呼挤在摊前的人。
  “仙君,不凑凑热闹玩一把?我瞧您在这儿看了许久,可是不知道该买哪位修士,需要我给你介绍介绍?”其中一个修士留意到摊前站的某个男修。
  这个修士已经在摊子附近徘徊了挺久,光站在羊皮榜前看名字就看了大半天,眉头时不时蹙一下,似乎难以抉择的样子。
  “现在赌的是能进入第十八层的修士。金框内是最有可能成功抵达回龙第十八层的大能,买他们的赢面会大一些,但相对的赔率较小。后面的修士根据他们的排名,赔率会逐渐增大,最高的赔率在一赔百。仙君可有想了解的人,若是没有,在下也可为仙君推荐。”赌档的修士见他虽然收敛气息瞧不出境界,但衣着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修士,便非常热情地招呼起来。
  他习惯性以指尖轻抚眉间红纹,片刻后道:“不必了。”
  赌档的修士正有些失望,却闻桌上“哐当”一声重响,对方扔了个沉甸甸的储物袋到桌面上,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满面堆笑地捧起储物袋,边打开边问:“仙君想买哪几位?”
  话音才落,他忽然惊诧叫道:“灵髓?!”
  “嗯,一千枚灵髓。”对方淡道。
  四周顿时有不少目光纷纷望来。灵髓是大多数修士修炼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宝物,在古早时期甚至是修仙界唯一的流通币,如今虽然已被仙币取代,但其流通性依旧存在。
  一枚灵髓可换百枚仙币,一千枚灵髓就有十万仙币。
  修士大多穷,尤其散修,能一出手十万仙币,已算十分阔绰了,难怪赌档附近的修士都面露惊诧。
  他却不以为意,只望向羊皮上的名单,道:“二百九十七名,虞南棠。”
  捧着灵髓的修士还没从惊诧中回过神,听到他的话不由揉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
  “二百九十七名,虞南棠,只买她。”那人重复了一句。
  “只买……”赌档的修士都替他肉疼了,“仙君您要不要再考虑下,这位南棠道友虽然是破魔回龙币的获得者,但她的境界委实太低,再加上先前得罪了不少人……虽说赔率很高,但得胜机率渺茫,您或者可以多买几位……”
  “不必了,就她吧。”那人打断他的劝说,斩钉截铁道。
  赌档的修士便捧着那袋灵髓一边默默叨念,一这替他办理字据。
  他只轻轻摸了摸眉间红纹,低声道:“师妹,我买你胜,可好?”
  脑中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有个声音道:“谢谢师兄。”
  他这才笑起。
  许多年以前,南棠也曾像他今日这般,赌他会赢,但那一场比试,他失约了。
  没多久,赌档的修士将办妥的字据送出给他,四周的修士望向他的目光充满不可思议,似乎无法理解怎会有人豪掷千金买一个不可能赢的结果。
  正议论纷纷之际,回龙塔忽然绽起一阵青光。
  众人顿时就将财档前小插曲抛到脑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回龙塔上,这是有人落败出来了,只是不知这回出来的会是谁。
  塔门开启,三个修士出现在众修目光之中,一阵哗声响起,无数修士露出惊诧的眼神。
  今日落败出现的这三个人,并非无名之辈。这三人皆来自廊回山脉,原共四名修士,其中有两人乃是廊回脉尊座下高徒,另两人则是廊回大派精锐弟子,在修罗试炼名单的排名都在前五十以内,其中脉尊那两个徒弟的排名,还是挤进前三十,最高的那位,排在第十七名,属于夺胜大热门。
  这三个人既然都出来了,剩下那位情况估计也不太好。
  四周修士见他三人满身是伤颓然而出,也不敢上前探听,只在他三人离开后向回龙塔的守塔人探听,得到的消息更是让围观修士炸开了锅。
  四个人,三败一死,全输。
  他们不止有这场修罗试前三十名修士中最早被淘汰的两个人,还是被完全意想不到的对手重挫。
  回龙塔修罗试炼的第五天,南棠的排名,从第二百九十七名,直冲入前五十。
  ————
  南棠、夜烛和萤雪三个人可不知上一场斗法在外界引起了怎样的轰动,进入第十四层塔后,三人便找了个隐蔽的所在。经历了进入回龙塔后最严酷的一场战斗,他们三个人,要么受伤,要么精力耗竭,已经无法再战,需要做大调整。
  南棠的临时洞府让给嫣华他们带去了秘境,便让吞石兽在地下挖出个大洞来,她以虚土为壁,先筑一重防御,再与夜烛在附近设下隐匿气息的灵符以及两件法宝,确保万无一失后,才回到地底。
  洞挖得很大,三人两妖容身绰绰有余。风妖团在中间,依旧看不到身形,只露出眼睛嘴巴,大耳朵耗子回洞后就往风妖肚皮上一趴,被它吹得浮在半空,格外惬意。
  萤雪已盘膝坐在角落,正闭眸运功疗伤,三个之中她伤得最重,虽有南棠强大的生气治愈,但损耗的元气并不会马上恢复,仍需调息。南棠指尖青光弹出,直没萤雪眉间,再给她加了道生气,而后祭了道清净符在她身前,将她隔绝在符箓之内,以免外界响动打扰她的调息。
  “你对他倒是挺上心的。”夜烛的声音轻飘飘响起。
  南棠回头一看,夜烛正双手环胸斜倚墙上,神色淡淡的看着她打点一切,瞧不出喜怒。
  “夜烛,你至少得有一千来岁了吧?我没想到你也这么幼稚?”南棠走到他身前,想想两人先前乌眼鸡似的模样,又好笑又好气。
  “我幼稚?”夜烛目光越过她,望向萤雪,“南棠,你公平一点,我和你身后那家伙是双生子,我只比他早出生半个多时辰而已,你怎么不说他幼稚?”
  “那不是因为……我和你更熟,和你更亲,才会同你说这些?你几时见我骂过旁人?”南棠斜眼睨他,笑道。幼稚是真的都幼稚,一千多岁的人,还不如她这个百来岁的小修士。
  这话一出,夜烛心里如被熨过般服帖,他唇角旋即翘起,想笑,又觉得自己一笑就遂了南棠的意,进了她的圈套般。
  可不就是圈套?说得好似挨过她的骂才更亲密,哄他乖乖被骂还得鼓掌叫好。
  但道理分析得透彻,架不住他听了还是高兴,就爱南棠说这些不像情话胜似情话的家常话。当然他这高兴不能叫南棠看出端倪来,否则她日后该变本加厉折腾他。
  南棠踮起脚尖,眯着眼凑近夜烛:“你在笑?笑什么?被骂了还高兴?”
  她偏不如他意,一眼戳穿他。
  夜烛倏地收起笑,不想这笑收得急,牵起伤势,一阵闷咳。
  “受了伤就不要逞强。”南棠一边道,一边伸手将掌心印在他胸前,将浓郁生气从他胸口注入他体内。
  夺舍来的躯壳是活人的身体,和从前不一样,是温热的,有知觉的,会疼会伤会死。
  夜烛缓缓坐下,只道:“我说我受了内伤,是你不相信我,就顾着他。”
  扯来扯去,又扯到萤雪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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